之前趙顔翻看前線的戰況時,就已經發現楊文廣曾經數次殺進靜州城中,有一次甚至占據了大半個城池,但李諒祚卻命令軍隊不顧一切的瘋狂反撲,結果使得楊文廣也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傷亡,隻得命令大軍暫時退卻,現在靜州的城牆已經被打爛了三分之一,但西夏人卻将城中的房屋拆毀,然後在城中又建立了數道防線,看樣子是要死守靜州城,隻是誰也沒有想到,靜州竟然忽然間就陷落了。
“大哥,到底是怎麽回事,李諒祚不是說要死守靜州嗎,怎麽會突然間就陷落了?”趙顔當下十分急切的問道,旁邊的華芷也露出興奮與好奇相交織的表情。
“嘿嘿,這件事說來也不複雜,再怎麽堅固的城池,若是從内部破壞的話,就容易的多!”趙顼說着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而且目光還特意看向了華芷。
原來這件事還與華芷有關,确切的說是與華芷的大哥賞移有關。賞移向大宋表示歸降之後,就網羅父親的舊部組成一支騎兵,随後又收編了不少被打散的西夏兵,使得兵力增長的很快,之後又在與西夏遊騎的較量中屢立戰功,這也使得賞移得到了趙顼和楊文廣的信任。
本來賞移帶領着自己手下的騎兵遊離在主戰場之外,畢竟他們是騎兵,對靜州城下的攻城戰并沒有什麽太大的用處,不過也是賞移的運氣好,因爲靜州城中的西夏軍傷亡極大,所以李諒祚不斷的調集新的軍隊增援,剛巧也就在前幾天,一個名叫達笃的将軍帶領着手下的三萬大軍進駐靜州城。
達笃與賞移的父親漫咩是生死之交,漫咩也曾經多次救過達笃的性命,當初李諒祚奪回大權之後,達笃就曾經多次提醒漫咩小心李諒祚,可惜漫咩卻沒放在心上,結果最後被李諒祚暗算而死,對此達笃也是悲痛無比。
本來西夏上下全都知道達笃與漫咩的關系,李諒祚在鏟除掉漫咩之後,接下來就會對達笃動手,卻沒想大宋竟然舉國來攻,使得西夏亂成一團,不過即便是這樣,李諒祚依然對達笃十分不放心,甚至剛開始時,根本沒打算動用達笃手下的軍隊,但是後來靜州城中的傷亡實在太大,他也顧不得許多,隻得冒險把達笃調上來,同時他也存了想要借宋軍之手消失掉達笃的想法。
不過就在達笃剛剛帶領着手下的大軍進駐靜州城,賞移在一次清剿西夏遊騎時抓到幾個俘虜,從這幾個俘虜的口中得知了達笃的事,結果這讓賞移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立功機會,于是立刻星夜兼程跑到楊文廣的軍中,并且提出自己願意冒險進城,說服達笃來降的想法,這讓楊文廣也大爲驚喜,立刻着手開始爲賞移準備。
說起賞移進城的過程,也是十分的曲折,首先賞移爲了防止别人認出自己,竟然十分殘忍的在自己臉上劃了兩刀,然後楊文廣組織了一次對靜州城的進攻,等到最後在西夏人的瘋狂反撲下退兵之時,賞移穿着一身滿是血污的西夏士卒号稱躺在死人堆裏,這樣打掃戰場的西夏人以爲他是之前的傷兵,結果就被擡回了城中的傷兵營中。
靜州城中遍地都是被打亂的軍隊,很多将軍都找不到自己的隊伍,所以賞移也不用得以自己會暴露,他在傷兵營躺了兩天之後,終于打聽到了達笃的消息,然後這才趁着底色摸到對方軍中,賞移以前也經常到達笃軍中走動,所以達笃手下的将校也大都認識他,他先是找到一個可靠的将校表明身份,這才終于見到達笃。
達笃也沒想到故人之子會在這個時候找到他,不過他也不是笨蛋,之前他就已經知道賞移投靠大宋的消息,因此略一思量就明白了對方的來意。賞移進來後也沒有繞圈子,直接就表明自己代表大宋而來,希望達笃叔父可以認清形勢,與城外的宋軍裏應外合拿下靜州城,到時大宋絕對不會虧待于他。
達笃本來就對李諒祚殺死漫咩的事十分不滿,再加上他也明白這次李諒祚把他調到靜州城,其實也是想讓宋軍消滅他的軍隊,而他就算這次沒死到宋軍手中,回去後肯定也會被李諒祚借故殺死,可以說這次他也被逼到了懸崖邊上,就看他有沒有膽子放手一搏了?
事實證明達笃也是一個膽大包天的賭徒,特别是被逼到絕路上時,他敢把自己的一切都押在賭桌上,賞移也正是對達笃的性格十分了解,所以才會如此大膽的孤身一人潛入城中說服他。
就在賞移潛入城中的第五天,達笃就與城外的宋軍約定好時間,在淩晨時分忽然叛變,達笃的手下頭戴白巾以視區别,然後殺向城中的其它西夏軍隊,随即大宋也在這個時候再次發起總攻,裏應外合之下,十分輕松的就拿下了靜州城。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賞移這次立下了首功,雖然當初他說過不要功勞,不過我大宋可不會有功不賞,日後本王會親自把他的名字寫在功勞薄上!”趙顼說到這裏時,眼睛還特意的看了一眼華芷,似乎是在向她邀功,旁邊的趙顔看到這裏卻是暗歎一聲,看來趙顼對華芷已經不僅僅是情根深種那麽簡單了。
“多謝殿下!”華芷也沒有與趙顼客氣,隻是說話時依然一臉的淡然,好像對功勞之類的并不放在心上,不過也許正是因爲這種淡然的态度,才使得趙顼對她如此的着迷。
看到華芷對前線的戰事不感興趣,趙顼立刻轉換話題,笑着對旁邊的趙顔問道:“三弟,你們之前都在聊些什麽?”
“呵呵,華芷小娘子向我請教了幾個物理上的難題,不過我覺得這些話題有些枯燥,正準備給她講一講大哥你在東京城的風流韻事,卻沒想到你竟然回來了。”趙顔當下開玩笑道。
“胡說,我哪有什麽風流韻事?”趙顼聽到趙顔的話卻不禁漲紅了臉,說起來他遲遲不肯娶妻,這也導緻東京城對他感情方面的傳言也是極多,有些人說趙顼喜歡一個平民之女,有人說趙顼鍾情于青樓妓館,更有人他其實不喜歡女人,而是喜歡漂亮的男人,而且每個傳言都說得有鼻子有眼,好像真的有那麽回事似的,對此趙顼雖然貴爲太子,但也不可能堵住所有人的嘴,所以平時隻能眼不見心不煩,但這并不是說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哈哈哈~,大哥你急什麽,難不成東京城流傳的關于你的那些傳言是真的?”趙顔并沒有因此而放過趙顼,當下再次大笑着開口道。
“哦,不知東京城中對太子殿下有什麽傳言,郡王殿下可否爲小女子解惑?”華芷這時也湊趣道,她對趙顼的感情其實也很奇怪,有四分喜歡,也有三分感激,至于剩下的三分是什麽,連她自己都說不清,不過無論如何,她都願意永遠陪伴在趙顼的身邊。
“哈哈~,說起對大哥的傳言,那可真是五花八門熱鬧無比,咱們來先來說最有名的一個……”趙顔當下大笑着開始講起東京城的流言,趙顼想攔都攔不住,最後索性也就任由趙顔胡說了,反正以華芷的聰慧也不會相信這些流言蜚語。
趙顔陪着趙顼和華芷一直聊到下午,這才起身告辭,不過他剛一出帥府,就看到黃五德正焦急的等在外面,看到他出來時立刻快步迎上前道:“殿下,事情如何了,那個華芷怎麽樣,是不是用什麽妖法迷惑了太子殿下?”
聽到黃五德的這一連串問題,趙顔也不由得無奈的搖了搖頭,拉着他上了馬車後,這才開口道:“那個華芷我見過了,剛巧當時靜州被攻克的消息傳來,大哥離開了一會,趁着這個機會我把話對華芷挑明了,華芷也是很聰慧的女子,也不懂什麽妖法,她已經同意勸說大哥改變主意,不過這件事不能急,讓她找到機會再勸大哥也不遲。”
“呼,那可就太好了!”黃五德聽到這裏也是長出了口氣自語道,他最擔心的就是華芷看不清形勢,一心的想要做大宋的太子妃,若是如此的話,那她很可能會爲自己惹來殺身之禍,現在他也總算可以松了口氣了。
“老黃,勸說大哥的事就交給華芷去做的,她是個聰明人,以後的事情不需要我們擔心,現在你幫我準備一下,我要去靜州那裏看一下!”趙顔這時再次吩咐道,靜州城雖然攻克了,但他的那些學生們也不知道是否爲此又付出了一些傷亡?一想到這些,趙顔就會感覺心中萬分的愧疚,他必須親自去看望一下自己的那些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