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歐陽修想要在上午前來拜訪的,但是想到趙顔昨天去燈會遊玩,肯定很晚才回家,上午說不定還在睡覺,自已來拜訪有些不禮貌,于是歐陽修這才強忍到吃過午飯,立刻就乘車來到廣陽郡王府,郡王府的人也不敢慢待,急忙請他到前殿等候。
歐陽修一邊喝茶一邊等候趙顔的到來,同時也打量了一下這座郡王府的大殿,結果發現殿中的陳設倒是很普通,并沒有什麽奢華的東西,另外府中的下人也都很有規矩,這讓歐陽修也是暗中點頭,别人都說趙顔娶了個好王妃,現在看來果然不假,偌大的一個王府也被對方打理的井井有條,說來也是趙顔的福氣。
就在歐陽修贊歎着曹穎的持家才能時,忽然隻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緊接着一身便服的趙顔笑呵呵的走進來,看到他時立刻行禮道:“小王見過歐陽相公,有失遠迎,實在失禮之極!”
“咳,郡王不必客氣,老夫今日冒昧來訪,也有些唐突了!”歐陽修站起來與趙顔客氣道,以前因爲歐陽婉靈的事,歐陽修根本對趙顔沒有任何好感,後來對趙顔的印象雖然有所改觀,但依然沒有任何的交往,現在見到趙顔,歐陽修也感到有些尴尬。
“哈哈,歐陽相公客氣了!”趙顔倒是表現的很放松,當下又請歐陽修坐下,然後又與對方閑聊了幾句,這才開口問道,“歐陽相公平時公務繁忙,不知今日爲何會來到小王的府上?”
歐陽修也感覺與趙顔呆在一起十分尴尬,很想立刻就問清楚青玉案的事,趙顔的問話也正合他的意,立刻直接開口道:“老夫今日前來,其實是想向郡王詢問一件事情,還望郡王如實相告,畢竟這件事很可能關系到一條人命。”
趙顔聽到這裏也立刻露出鄭重的表情道:“歐陽相公請講,隻要是小王知道的,肯定是知無不言!”
“昨天老夫讓人在禦街立下高台,然後讓人将一首詞的上半阕寫在上面,請人續寫詞的下半阕,這件事郡王應該知道吧?”歐陽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問道。
“我知道,而且昨天還在禦街上見到了,不過我也同樣有一件事想問歐陽相公!”趙顔十分坦蕩的承認,轉而忽然又說出一句讓歐陽修十分意外的話。
“哦?郡王有什麽事想問老夫?”歐陽修聽到這裏也有些驚訝的道。
“呵呵,其實是這樣的,昨天歐陽相公寫的那半阕青玉案,其實正是小王去年上元節時所作,而且一直沒有流傳出去,不知歐陽相公是從哪裏得到的這上半阕?”趙顔這時一臉疑惑的問道,之前曹穎已經把她的計劃告訴了趙顔,現在他故意裝做不知道歐陽婉靈的事,爲的就是配合曹穎的計劃。
“什麽?這……這首青玉案竟然是郡王你所作?”歐陽修聽到趙顔的話也是震驚的叫出聲來,他本以爲是趙顔認識寫詞的人,所以才知道這首詞,他來拜訪趙顔也是爲了打聽詞作者的消息,可是萬萬沒想到這首詞的作者竟然是趙顔。
“不錯,這首詞正是我所作,從昨天到現在我也一直想不明白,歐陽相公是如何得到這首詞的?”趙顔再次一臉不解的問道。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歐陽修這時也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當下也同樣疑惑不解的低語道,不過緊接着他又忽然擡起頭,目光緊盯着趙顔問道,“郡王,既然你說這首詞是你所作,那麽你是不是還作了一些其它的詩詞?”
“咦,歐陽相公猜的不錯,本王雖然以畫道聞名,其實對詩詞也有所涉獵,之前也曾做過一些詩詞,但本王卻覺得自已的詩詞羞以見人,所以就一直束之高閣,從來沒有流傳出去。”趙顔這時再次驚訝的道。
“郡王所作的詞中有沒有一首鵲橋仙?”歐陽修再次追問道,對于趙顔竟然會是《青玉案》作者這個事,歐陽修并不怎麽相信,所以才想問一下趙顔是否知道其它的幾首詩詞。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趙顔直接把鵲橋仙背了一遍,然後一臉無辜的問道,“歐陽相公您指的可是這首鵲橋仙?”
聽到趙顔一字不差的把鵲橋仙背出來,歐陽修也是驚的目瞪口呆,接下來他又不死心的把歐陽婉靈收的幾首詩詞都提出來,結果趙顔也同樣一字不差的背出來,這下總算讓歐陽修相信,趙顔真的是這些詩詞的原作者,這也讓歐陽修震驚的無以複加,這些詩詞無論哪一首,都是足以流傳後世的佳作,可沒想到在趙顔口中,卻成了他羞以見人的陋作,難不成這世上真的有不學而有術的天才嗎?
“歐陽相公,這幾首詩詞您是從哪裏聽到的?”趙顔這時再次一臉無辜的問道,好像真的是想不通自已的詩詞爲什麽會傳出去似的。
“這個……”歐陽修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若非他知道趙顔去年被困在女真人那裏,恐怕他真的會認爲趙顔就是勾引自已孫女的青玉先生,不過他很快又想到一件事,當下焦急的問道,“郡王殿下,你确信你的詩詞除了你之外,沒有其它任何人知道嗎,比如你的那些朋友?”
歐陽修說到趙顔的朋友時,臉上也露出痛苦之色,因爲他第一個就想到了曹嵩和呼延平這些人,萬一真是他們偷了趙顔的詩詞,然後去送給自已的孫女的話,那可真是天大的醜聞,萬一要是讓歐陽婉靈知道事情是這樣,很可能會羞憤而死。
“這個……”趙顔這時也做出沉思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道,“那些詩詞平時都放在我書房裏,而我的書房除了我,也就隻有郡王妃和兩個貼身侍女可以進去,其它人根本不允許别人進的,至于朋友……”
趙顔說到這裏沉思了片刻,忽然做出一個震驚的表情道:“有幾個朋友倒是進過我的書房,一般人肯定不會随便拿我的東西,但曹嵩卻有個壞毛病,難不成是他?”
聽到趙顔這麽說,歐陽修也同樣露出焦急的神色,他自然知道曹嵩喜歡偷竊的毛病,而且對方又是趙顔關系最好的朋友之一,的确有條件從趙顔這裏偷東西,萬一真的是他偷了趙顔的詩詞,然後拿去送給自已的孫女,那後果可就嚴重了。
“歐陽相公,您不要着急,咱們立刻去書房看一看,若是那些詩詞真的不見了,咱們再去找曹嵩問個明白!”趙顔故意急切的道,其實這也是他和曹穎事先安排好的,主要是讓歐陽修更加相信,趙顔對歐陽婉靈的事情的确不知情。
“好,有勞郡王帶路!”歐陽修也是萬分的焦急,當下在趙顔的帶領下,急匆匆的趕到書房,然後隻見趙顔從書架上面拿下一個盒子打開,裏面存放着一些詩稿。
看到這些書稿好像并沒有人動過的樣子,歐陽修也不禁松了口氣,隻見趙顔也拿起來檢查了一下笑道:“看來是我們錯怪曹嵩了,我的詩詞并沒有少,剛才那幾首詩詞也都還在。”
歐陽修這時也拿起盒子裏的詩詞看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之前的那幾首,另外他還十分震驚的發現,裏面的這疊詩詞竟然無一不是精品,看筆迹也應該全都出自趙顔之手,這讓歐陽修也更加的震驚,看來趙顔不但畫道精通,在詩詞上的造詣可能更高。
“詩詞都在,那會不會有人偷偷的背下來?”歐陽修這時再次猜疑道。
“不可能,曹嵩他們來書房時我都在,不可能有時間背詩詞,而且以曹嵩他們的性格,也不可能會背這些枯燥的東西!”趙顔十分肯定的道。
“可是除了郡王的那些朋友,就隻有郡王妃她們幾個女子可以進來,她們倒是有時間背下這些詩詞,但也不可能啊!”歐陽修心中一直認爲給歐陽婉靈送詩詞的人肯定是個男子,所以根本沒有想過是曹穎她們幾個女子。
“歐陽相公,您到底是從哪裏得到的這些詩詞,能不能詳細的告訴我,我也好幫您分析一下?”趙顔這時再次追問道。
“這個……”歐陽修再次遲疑了一下,最後忽然歎了口氣道,“這件事有郡王也有着很大的關系,告訴郡王也無妨!”
歐陽修說着,就把歐陽婉靈的事講了一遍,趙顔雖然早就知道,但還是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聽完之後又沉思了好一會兒,最後這才忽然擡起頭道:“歐陽相公,雖然我還不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但應該和能夠進出我書房的幾個人有關系,我這就去把她們叫來問一問,應該可以找到給歐陽小娘子送詩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