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兒,你……你不會是想把這些東西都帶走吧?”趙顔這時哭笑不得的對正在收拾東西的耶律思道,骨頭從小沒見過什麽世面,舍不得扔東西也情有可原,但是耶律思卻是堂堂的公主,怎麽也和骨頭一樣?
聽到趙顔的話,耶律思可能也感覺有些不好意思,隻見她将額前的一絲亂發撫在耳後,這才開口道:“本來我也隻想帶走一些簡單的行李,但是收拾東西時卻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最後沒想到竟然會收拾了這麽多。”
趙顔走到那堆行李前,伸手從裏面拿出一件已經破的不成樣子的衣服,打量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道:“這件衣服怎麽看着這麽眼熟,另外它都已經破成這樣了,爲什麽還要帶走?”
耶律思這時也走了過來,伸手從趙顔手中接過那件破衣服道:“郡王怎麽忘了,這件衣服就是我逃出來時穿的禮服,雖然破的不成樣子了,但我以後應該不會再回遼國了,所以就想把這件衣服帶走,也算是一個念想。”
“這件衣服有這麽大的紀念意義,的确應該帶走。”看到耶律思傷感的表情,趙顔急忙開口道,不過很快他又有些爲難的指了指面前的這一堆東西道,“不過這一堆東西不會都有這麽大的紀念意義吧?”
“有啊!”耶律思看到趙顔同意自已帶走衣服,也顯得十分興奮,伸手從行李中拿出東西一件件講解道,“夫君請看,這件是我幫你做的第一件衣服,雖然現在太冷穿不上了,但每當看到它時,我就想到當初我們剛到完顔部的日子,另外還有我給夫君做的鞋子、帽子、手套等等,全都是我一針一線縫的,最後還有夫君給咱們孩子做的木雕娃娃、小馬……”
耶律思把要帶走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講解,結果每樣東西都有特殊的意義,最後搞的趙顔也十分的難以取舍,不過這些東西實在太多了,最後趙顔的理智還是戰勝了感情,除了幾樣意義特别重大的東西外,其它的一些物品都被舍棄了,特别是那些趙顔無聊時給孩子做的玩具,這讓耶律思大爲心疼,最後趙顔答應她回到大宋後,自已會重新給孩子再做一批,這才讓耶律思的心情轉好了許多。
當天晚上,趙顔再次親自下廚,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款待大家,明天早上他們就要出發,這也是他們在完顔部吃的最後一頓晚飯了,不過所有人的興緻都十分高昂,特别是古天傑父女,一想到可以離開完顔部去繁華的大宋,全都是十分興奮。
說起來古天傑雖然重病在身,他也一直認爲自已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但是自從趙顔他們來到後,極大的改善了他平時的飲食,再加上平時又有趙顔陪着他聊天下棋,這讓他的病情非但沒有惡化,反而還有所好轉,特别是骨頭又即将要嫁人,這讓古天傑曾經私下裏告訴趙顔,他無論如何也要看着骨頭嫁人之後,才能安心的離開。
第二天天還沒亮,趙顔他們就早早起床,草草的吃完早飯後,就看到劾裏缽帶着一支兩三百人的隊伍向這邊走來,雙方彙合後客氣了幾句,立刻出發向東方的海岸走去,這裏距離海岸最少有七天的路程,必須要提前出發。
耶律思懷有身孕,雖然還不是特别明顯,但趙顔卻一直擔心她的身體,特别是這樣長途跋涉,路上又不能乘車,很可能會傷了胎氣,不過對此周侗他們早就想到了,剛開始時,周侗推着一輛獨輪車,車上坐着骨頭和耶律思,道路雖然不好,但獨輪車卻還是可以走的,至于癱瘓的古天傑,則被何力背着前進。
就這樣一直走了五天,每當道路實在無法通行時,骨頭就會扶着耶律思下來步行,然後由周侗把獨輪車背着前進,隻要路況變好,就再讓她們坐上去,趙顔也跟着在一邊幫忙,有時也會親自推一會,不過他可沒有周侗的力氣,再加上獨輪車這東西的方向很難把握,因此每次都是推不到半個時辰,趙顔就會累的氣喘籲籲。
到了第六天時,前面已經沒有路了,長白山部落的活動範圍也隻到這裏,再往前就是大海,在這種情況下,獨輪車也沒辦法再前進,耶律思這才開始步行,趙顔也一直攙扶着她,又經過兩天的辛苦跋涉,他們一行人終于來到了海邊。
這一路上趙顔他們并沒有向劾裏缽尋找幫助,同樣女真人也沒有在路上幫助人的傳統,他們外出打獵都是部落裏的青壯,一般也不會在趕路時讓别人幫助,因此隻要趙顔他們不說,劾裏缽等人也根本沒想過要幫忙,對此周侗等人都有些生氣,但唯獨趙顔卻絲毫不以爲意。
女真人平時很少來到海邊,雖然大海裏擁有更加豐富的食物,但因爲文明的落後,使得他們很難制造在海上捕魚的船,這也讓他們根本無法從海中得到足夠的食物,因此女真人的所謂漁獵,其實隻是在山林中打獵,在河流湖泊中撈魚。
也正是因爲女真人不來海邊,這也使得這裏的海岸一片荒蕪,更不可能有碼頭,所以趙顔他們來到海岸後,立刻找了一個比較開闊的海岸,白天點起煙霧,晚上升起篝火,以此來通知大宋海船自已的方位。
就這樣又經過幾天的等待,頗刺淑的那頭海東青終于再次飛來,這次帶來的消息是大宋的船隊已經到達完顔部東方的外海,現在正在尋找他們的方位,這也讓趙顔他們都十分的興奮,劾裏缽更是命人爬到海邊的懸崖上升起狼煙和火堆,以方便船隊找到他們。
第二天的下午時分,趙顔陪着耶律思在海邊的沙灘散步,順便撿一些美麗的貝殼帶回去,趙顔準備把這些貝殼做爲禮物送給曹穎和薛甯兒她們,周侗和骨頭都不怕冷,卷起褲腿在不遠處的海邊踩着冰涼的浪花,順便捉一些海星玩。
遠處的沙灘上,劾裏缽帶着部落裏的人開始在海邊煮鹽,他們平時吃的鹽大部分都是從遼國那裏換來的,當然也有一些靠近海邊的部落自已煮鹽,不過完顔部以前卻離海邊太遠,中間又有長白山部阻隔,所以這次也是他們第一次來海邊煮鹽。
“這些女真人真可惡,大遼下達了數次禁令,禁止任何人私自煮鹽,若是這一幕讓遼國的官員看到的話,肯定會讓大遼對他們朝廷責罰!”耶律思指着遠處那些煮鹽的女真人怒道,雖然她馬上就要放棄公主的身份去大宋了,但是看到劾裏缽這些人明目張膽的煮私鹽,依然禁不住有些憤怒。
趙顔聽到這裏卻是笑了笑道:“有些事情是禁不了的,這裏天高皇帝遠,遼國的政令也到達不了這裏,甚至我敢打賭,劾裏缽可能都不知道這條禁令,所以你也不必爲這種事生氣。”
其實耶律思也知道上面這些,隻是自從懷孕之後,她的脾氣就開始變得有些暴躁,有時候連她自已也控制不了,甚至有時候還會顯得有些無理取鬧,對此趙顔倒是早有準備,畢竟身爲一個半瓶水的大夫,對孕婦的心理變化還是十分了解的,平時對耶律思也十分的遷就,這也讓耶律思更加堅定了和趙顔去大宋的決心。
“夫君,周侗他們都知道我的身份,回到大宋後,他們不會把我的身份洩露出去吧?”這時耶律思再次擔心的問道。自從決定和趙顔去大宋後,耶律思就決定隐藏自已的身份,讓鄭國公主這個身份就消失在那場叛亂之中,而她将以一個普通女子的身份跟在趙顔身邊,這樣才不會引起遼國與大宋之間的争端。
“放心吧,我已經叮囑過他們了,無論是周侗還是何力、許山,他們三人都是忠誠之士,絕對不會把你的身份洩露出去的,至于蘇轼更不用擔心,他在走的時候我就已經叮囑過他,讓他不要把我和你的關系告訴其它人,甚至連我的妻子曹穎也不行!”趙顔耐心的安慰道。
耶律思能夠放下公主的身份陪自已回大宋,這讓趙顔也十分的感動,發誓此生絕不負她,同時心中也把耶律思和曹穎、薛甯兒擺放在同一位置。隻可惜趙顔并不知道,蘇轼早就把他和耶律思給出賣了,現在曹穎正等着他們回去呢。
“這樣我就放心了,另外你大哥颍王也認識我,我回去後盡量不和他見面,免得他在背後笑話我。”耶律思這時忽然又想到趙顼見過自已,于是又開口道。
聽到耶律思竟然還擔心趙顼笑話她,趙顔也不禁心中暗笑,不過也就在這時,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海面,結果發現在海平線上,一剪帆影正從海面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