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侗的話,趙顔卻是微微一笑道:“周侗,你覺得劾裏缽身爲完顔部的首領,在回來後會不會知道劾者與我們發生沖突的事?”
“這個……”周侗聽到趙顔的反問沉思了片刻,最終認真的開口道,“劾裏缽身爲完顔部的頭領,在部落裏肯定有不少親信,所以劾者與我們沖突的事他肯定會知道。”
“不錯,我現在就想看一看劾裏缽的态度,到底是偏向我們這邊,還是更偏向劾者這邊?”趙顔笑呵呵的道,其實他更希望劾裏缽能夠偏向劾者,這樣以後自已下手時才不會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何力他們這時也被趙顔和周侗的對話吸引過來,但是對于趙顔的想法,他們卻都有些無法理解,不過反正趙顔是郡王,所以包括周侗也都沒有再多問,畢竟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早就知道趙顔是個極有主見的人,這麽做肯定也有自已的目的,他們隻需要聽從指揮就行了。
第二天早飯後,趙顔正在與古天傑下棋時,劾裏缽果然登門拜訪,剛一見到趙顔,立刻躬身向他施禮道:“郡王恕罪,沒想到我才剛剛離開幾天,撒改就做出如此沖動之事,實在是罪該萬死!”
“呵呵,無妨,年輕人難免有些沖動,而且本王也沒受什麽傷,完顔首領也不必太過客氣!”趙顔笑呵呵的開口道,隻是在他的笑容背後,卻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冷意。
“郡王果然是大人有大量,不過撒改做下如此錯事,我已經讓人狠狠的責罰了他一頓,并且禁止他以後靠近郡王的帳篷,另外我還準備了一些禮物,算是向郡王賠罪之用!”劾裏缽再次向趙顔行了一禮道,态度倒是十分的真誠。
“哈哈,完顔首領太客氣了,禮物什麽的實在有些見外,不過本王之前曾經答應過骨頭,要帶她回大宋見識一下,另外古先生卧病在床多年,恐怕時日無多,也一直想回大宋看一看,所以本王想在離開時帶他們父女離開,這件事還希望完顔首領能夠同意啊!”趙顔這時再次笑着開口道,同時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古天傑。
聽到趙顔要帶古天傑他們父女離開,劾裏缽先是看了古天傑一眼,然後又爲難的沉吟了片刻,最後終于擡起頭笑道:“說起來古先生還是我的老師,曾經教過我不少東西,另外我也曾經把骨頭許給撒改,不過既然郡王開口了,那他們的婚事就算了,日後郡王離開了,盡管把骨頭他們父女帶走,絕對沒有人敢再攔着!”
“完顔首領果然夠豪爽,這個冬天最冷的時候已經過去了,隻要海邊一解凍,大宋的船隊立刻就會趕來,到時本王一定會幫完顔部争取一些好處的!”趙顔聽到這裏也是贊歎道,好像對劾裏缽同意自已帶走骨頭十分的滿意似的。
接下來劾裏缽又客氣了幾句,趙顔則表現的十分大度,好像真的對撒改的事沒有放在心上,這也讓劾裏缽終于放下心來,最後終于告辭離開了,畢竟整個完顔部還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他處理。
不過等到劾裏缽離開之後,趙顔臉上的笑容卻慢慢的冷了下來,劾裏缽這次道歉看似真誠,但其實卻根本沒有什麽實質的表現,第一是劾裏缽隻說了撒改沖撞趙顔的事,但卻根本沒提劾者斷掉趙顔他們食物供應的事,而且也沒有說恢複,相當于默認了這件事。第二則是那個撒改并沒有受到任何的責罰,甚至連當面道歉都沒有做,隻是由劾裏缽一個人出面,這種道歉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郡王要以大局爲重,個人得失并不重要,而且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劾裏缽,甚至可以說劾裏缽已經做了他能做到的極限了!”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古天傑忽然開口道,他本來就是個七竅玲珑的人,這時通過趙顔的表情變化,自然猜出他心中的想法,不過古天傑卻認爲大宋與完顔部的結盟有利無害,所以才勸說趙顔不必在意這些個人得失。
“哦,古先生爲何如此說?”趙顔這時有些不解的問道,特别是古天傑的最後一句,更讓他想不明白,難不成劾裏缽還有什麽難言之隐嗎?
“郡王有所不知,劾者是劾裏缽的大哥,按照女真人傳長不傳幼的傳統,這個部落頭領本來應該是劾者的,但因爲他們的父親烏古乃偏愛劾裏缽,最後破例把頭領的位置傳給劾裏缽,結果劾者并沒有說什麽,反而還忠心耿耿的輔佐。”
說到這裏時,隻見古天傑頓了一下接着說道:“也正是因爲如此,劾裏缽一直對劾者十分的尊敬,可以說隻要劾者不造反,劾裏缽就會對他言聽計從,但唯獨與大宋結盟這件事上,使得他們兄弟之間的意見産生了分歧,劾者擔心與大宋結盟會給部落帶來滅頂之災,所以才做出之前的事想要惹怒郡王,從而破壞結盟,不過就算是如此,劾裏缽也不好意思處罰自已的大哥,甚至連撒改也沒有處罰。”
趙顔聽完古天傑的解釋卻是微微一笑道:“古先生不必替劾裏缽找理由,就算這些都是真的,但是在這場結盟中,劾裏缽處處都以自已爲中心,甚至以爲我們大宋是在求着他們結盟,也正是因爲如此,劾裏缽心中已經對本王有了些輕視,這點先生不會否認吧?”
“這個……”古天傑聽到趙顔的話立刻遲疑了一下,他也的确發現了這個問題,趙顔是落難後來到完顔部,性命完全被劾裏缽掌握在手中,這也使得劾裏缽根本不知道大宋的郡王是何等身份?剛開始可能還能保持一些敬畏,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卻讓他發現大宋的郡王好像也不過如此,最後也隻剩下表面的尊敬了。
看到古天傑沉默不語,趙顔再次微笑着道:“劾裏缽對我是否尊敬,其實我并不是特别在意,但是我卻代表着大宋的顔面,他現在不尊敬我,也代表着他對大宋其實也沒有多少敬畏,如此一來,等到他借着大宋的援助崛起之時,我們大宋再想指揮動他,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古天傑聽到這裏更加的驚疑不定,同時也開始懷疑自已之前支持大宋與完顔部結盟的看法,雖然他很想從趙顔的話中找出破綻,但最後卻無奈的發現,趙顔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完顔部在弱小的時候就如此的桀骜不馴,更别指望他們崛起之後聽從大宋的指揮了。
“郡王既然看的如此清楚,是不是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或者說并不打算與完顔結盟?”古天傑最後皺着眉頭開口問道。
“哈哈,爲什麽不結盟?”讓古天傑沒想到的是,趙顔卻是大笑一聲道,“其實這個結盟本來就是相互利用,我們大宋付出一部分物資,然後讓完顔部在遼國背後搗亂,至于他們以後是被遼國剿滅,還是真正的能夠成爲一方霸主,這就要看他們自已的了,一切都與我們大宋無關。”
“原來如此,郡王真是高見!”古天傑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卻用一種狐疑的目光打量着趙顔,因爲他感覺趙顔好像并沒有說實話,甚至對于這次結盟,趙顔早就有所打算,隻是出于某種原因,他并不想把心中真正的想法告訴自已。
“哈哈,說這些俗事做什麽,咱們還是接着下棋!”趙顔這時卻是哈哈一笑道,對于心中的真實想法,他是絕對不會輕易告訴别人,除非能夠安全的離開完顔部。
趙顔不說,古天傑也不好再問,隻得接着和他下棋,隻是這次古天傑卻顯得心不在焉,數次都走錯了棋,結果讓趙顔抓住機會,眼看着就要破天荒的赢上一次,但古天傑卻忽然在關鍵時刻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無論完顔部還是大宋,都與他這個閑人沒有任何關系,自已又何必自尋煩惱?
一想通這一點,古天傑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到棋盤上,結果最後竟然用一馬一炮,把趙顔的兩車一炮給将死了,氣的趙顔差點把棋盤掀了,最後自已給自已發了通脾氣,然後坐下來接着下,古天傑卻是呵呵直笑,他對趙顔這種爽直的性格倒是十分的欣賞。
時間過的很快,眼看着就到了臘月,今年的立春比較早,臘月時的氣溫也慢慢的開始加長,沿海邊的冰面也開始解凍,畢竟海水本來就不太容易結冰,再加上海浪的運動,使得海面上的冰層消解的很快。
看到這種情況,劾裏缽立刻用海東青給頗刺淑送去消息,讓他催促大宋的船隊啓航,結果僅僅幾天之後,頗刺淑就傳來消息,他們已經出海了,最遲會在臘月底到達完顔部東方的海岸。而趙顔聽到這個消息時,臉上也終于露出一絲久違的微笑,自已終于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