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趙顔萬萬沒想到的是,趙顼聽到他的回答後卻是苦笑一聲道:“沒想到三弟你也被耶律浚給騙了,你若是真的以爲耶律浚是你想的那個樣子,那可就大錯特錯了,甚至我敢打賭,今天你用耶律重元父子二人試探他,他也肯定早就看出了你的用心!”
“呃?”趙顔聽到這裏也愣了一下,然後轉過身對趙顼問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耶律浚雖然表現的像個無害的書生,但其實卻是一個極有城府的人?”
“有沒有城府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耶律浚這個人絕對不像表面上那麽簡單,據說耶律浚從小就擅長騎射,七歲時就可以射殺野鹿,但是自從十二歲後,他卻再也沒有在人前表現過自已的騎射,反而慢慢的開始以才學出名。去年黃五德得到一個确切的消息,耶律浚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雖然不是嫡出,但卻表現優異,十分受耶律洪基的喜歡,可是就在兩年前,那位庶出的皇子竟然不明不白的死了,而且很可能與耶律浚有關。”
說到這裏時,趙顼頓了一下接着又道:“另外在去年耶律浚出使大宋,途經一些軍事重鎮時,都會比平時多停留幾天,雖然沒有确實的證據,但黃五德卻懷疑他在勘察那些軍事重鎮的地形和兵力。”
“嘶~”趙顔聽到這裏不禁倒吸了口涼氣,腦子裏再回想一下今天與耶律浚相處的情形,可是無論他怎麽想,腦子裏都隻留下耶律浚那種無害的笑容,實在讓人無法相信那竟然隻是他的僞裝。不過再想想耶律浚能夠成爲遼國的太子,自然不會是個簡單的人物。
趙顼看到趙顔震驚的樣子,當下再次叮囑道:“對于耶律浚這個人,三弟你做到心中有數就行了,日後該怎麽相處還怎麽相處,千萬不要表現出疏離的樣子,不過像今天那種試探就不要再做了,否則隻會讓耶律浚小看我們。”
“多謝大哥提醒,我知道以後該怎麽做了!”趙顔聽到這裏也是認真的道,同時也對趙顼有些刮目相看,耶律浚雖然隐藏的很深,但趙顼卻能看出這個人不簡單,由此可知趙顼也絕對不簡單,隻是平時他們兄弟相處,趙顼一直都表現出自已的真性情,不用像耶律浚那樣處處以面具示人。
“哈哈,三弟你明白就好,咱們快出去吧,耶律浚還等着咱們參加酒宴呢!”趙顼看到趙顔認真的樣子,當下也是大笑着道。他平時做事雖然有些急躁,但卻有一雙識人的眼睛,不但可以看穿耶律浚的爲人,而且趙顼也可以看出,自已眼前這個三弟這段時間雖然爲朝廷做了不少事,但卻志不在朝堂,隻是出于一種責任,所以才會做那些事,這也是趙顼對趙顔格外放心的最主要原因。
當下趙顔和趙顼一起出了帳篷,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隻見在行宮中間的空地上,已經升起數十個火堆,火堆上架着已經烤的冒油的全羊,使團中的人已經換好衣服圍坐在火堆旁,身邊還有美麗的契丹少女服侍,就等着趙顼他們出來就開宴了。
“哈哈,趙顼大哥你們終于來了,快來與我同坐,咱們今天不醉不歸!”趙顔他們剛一出來,就看到耶律浚坐在正中間的一個火堆旁邊,舉着手中的酒杯大笑着道。
看着火堆邊一臉豪爽的耶律浚,趙顔一時間也有些恍惚,若非趙顼提醒,他恐怕永遠都不會想到,對方竟然還有不爲自已所知的另一面,特别是想到耶律浚那個不明不白死去的兄長,更讓趙顔有些發冷,幸好大宋的皇位傳承一向都比較平和,自已和趙顼之間基本不會出現争位的情況,否則若是也像遼國這麽殘酷,恐怕趙顔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當下趙顼帶着趙顔來到耶律浚所在的火堆旁坐下,然後像之前那樣與對方談笑風生,趙顔在旁邊看着趙顼的樣子,心中也不得不承認趙顼天生就是一個政治家,演戲的功夫絕對是一流的,趙顔自問自已絕對做不到這一點。
契丹人是遊牧民族,雖然他們号稱繼承了大唐的傳承,但依然保留着遊牧民族的習慣,比如耶律浚準備的這個歡迎酒宴,其實就是一個燒烤大會,火堆上的羊肉就是主菜,侍者用銀刀把羊肉大塊的割下來送到參加宴會的人手中,然後所有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趙顔不喜歡喝酒,不過卻對燒烤的羊肉十分喜歡,特别是侍者送上來的醬汁,據說是大遼宮廷秘制的,烤好的羊肉蘸上這種鮮美的醬汁後,味道簡直絕了,沒看旁邊的蘇轼都吃顧着吃,連和耶律浚談論詩詞的興趣都沒有了。
和所有的遊牧民族一樣,在酒宴開始後不久,一些契丹少女開始圍着火堆載歌載舞,更有一些自恃能力的契丹武士開始角力表演,結果不但把契丹人吸引了過去,連使團中的宋人也開始圍過去看熱鬧,或是跟着少女一起跳舞,或是觀看契丹武士的角力,叫好之聲不絕對于耳,對此趙顔和趙顼也沒有阻止,畢竟這個酒宴本來就是爲了給他們接風的,現在放縱一些也很正常。
不過這種和睦的場景并沒有能持續太久,很快就隻聽得角力場上傳出一個野獸般的咆哮,一下子把趙顔和耶律浚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結果隻見一個高大如同巨人般的契丹武士正在和另外一個武士角力,随着一聲咆哮,竟然把對方給舉了起來,然後雙臂一甩扔到了圈外,立刻引得周圍無數人的贊歎。
隻是看到場上這個高大的契丹武士,耶律浚卻是一皺眉,因爲他認得這個武士,對方名叫渤海阿,是遼國十分有名的一個武士,不但長的高大,而且神力驚人,在角力上從來沒有對手,當然若僅僅如此,耶律浚也不會在意,但是這個渤海阿卻是耶律涅魯古身邊的近衛,而且極受耶律涅魯古的信任。
“哈哈哈哈~”隻見渤海阿扔出對手後,立刻如同大猩猩似的雙拳捶打着胸口,發出一種狂放的大笑,不過緊接着他忽然露出一種殘忍的表情,對着圍觀的宋人大喊道,“你們這些宋人有沒有敢上來與我比試的人,若是沒有的話,那就全都滾回去,我渤海阿身邊不需要懦夫圍觀!”
聽到渤海阿如此挑釁的話,趙顔和趙顼等人都是臉色一變,耶律浚更是想要站起來呵斥,但沒想到圍觀的大宋使團中立刻有人惱火無比,其中一個滿臉大胡子的宋人将官一下子跳到場地上,指着渤海阿怒吼道:“你這厮不要欺人太甚,某家前來會一會你!”
那個跳上場的大胡子将官趙顔也認識,若他沒有記錯的話,對方好像名叫陳定,正是趙顼身邊的護衛頭子,當初趙顼帶病視察汴河,結果一下子暈了過去,正是這個陳定背着他去到趙顔的郡王府,這才讓趙顼撿回一條命,從那天之後,陳定就一躍成爲趙顼的心腹。
看到是陳定上場,趙顼也不禁長出了口氣低聲道:“陳定勇武非常,曾經力斬過上百名西夏将士,而且天生神力驚人,他上場應該有希望赢了這個渤海阿。”
不過就在趙顼的話音剛落,隻見渤海阿立刻怒吼一聲,邁步向陳定沖來。陳定也不甘示弱,狂吼一聲迎了上去,緊接着隻見兩人狠狠的撞在一起,四條手臂如同兩股繩般絞在一起。不過剛一接觸,陳定就發現不妙,他本以自已天生神力,但沒想到對面的這個大個子更是怪力驚人,哪怕是他用盡了全力,也無法推動對方半分。
渤海阿這時也發現對方的力量不如自已,當下發出嘿嘿的冷笑,再次發出如同野獸般的吼叫,雙臂一較勁,竟然把陳定一下子甩了出去,而且他還故意把陳定扔到宋人聚集的地方,結果一下子砸倒不少人,更有幾個人慘叫一聲受到輕傷。
看到宋人狼狽的模樣,渤海阿立刻嚣張的大笑起來,有些契丹人也同樣跟着嘲笑宋人無能,這讓大宋使團中的人都是怒目以對,不遠處觀看的趙顼與趙顔也都是陰沉着臉,而旁邊的耶律浚則看了看另外一個火堆邊的耶律涅魯古,結果發現對方正一臉得意的看着他,這讓耶律浚也不禁冷哼一聲,但卻又不好說什麽,畢竟契丹人崇尚武力,這種角力比試也是公平的,赢的人自然有資格嘲笑弱者。
不過也就在這時,隻見大宋使團中又有一人走出來,來到渤海阿面前沉聲道:“大個子,我來和你比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