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東方的天色發白時,溜了幾圈的老福也感覺身上暖和起來,當下打開院子門去了廚房,本來廚房的事不用他操心的,但是這段時間前院來了不少求郡王幫忙減肥的人,雖然一個個圓頭圓腦的看着有些滑稽,但卻都是出身不凡,所以在飲食上也格外要注意,否則丢的還是郡王府的臉。
檢查完廚房後,老福就直接在廚房裏找了張桌子坐下來,廚房裏的管事也早就知道這位老管家的習慣,很快讓人盛了碗小米粥送上來,另外還有兩個盤子,一個盤子裏放着幾根撒了麻油的鹹菜,另一個盤子裏則是六個小籠包,這種包子還是趙顔教給廚房做的,裏面是剁碎的白菜和豬肉,十分的有油水。
隻見老福端起小米粥喝了幾口,又用筷子挾起小籠包咬了一口,裏面的餡料和汁水鮮美無比,老福活了這麽大的年紀,也吃不過山珍海味,但自從吃過這個籠包後,就一直認爲這東西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每天早上他都要吃上一盤。
吃完了早飯後,老福又到前院的那些客房溜達了一圈,這裏住的那些減肥的客人都還沒有起床,不過老福卻知道,這些人的好日子過不長了,等到郡王開始讓他們減肥時,估計也會和汝南郡王家的小郡主一樣,天天早上被小肉丁在屁股後面攆着跑步,至于吃飯就更慘了,每天除了蔬菜湯就是紫菜湯,平時連個肉絲都見不到。
想到這些客人以後的慘狀,老福也不由得憐憫的搖了搖頭,幸好現在馬上就要過年了,郡王的心思明顯不在這上面,希望這些人抓住年前這幾天,好好的過一個年,順便多吃點肉,以後估計想吃都吃不到了。
老福把每天早上的巡視走完後,這才去了下人房叫上四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下人,讓他們挑着筐子拿上鎬頭來到河邊,然後親自指揮他們把河邊凍的比石頭還硬的膠泥挖下來,等到把竹筐裏裝滿後,這才帶着他們來到以前老蘇瑪養牲口的院子,這件事是昨天趙顔親自吩咐下來,本來交給一個管事做就可以了,但是老福卻不放心,所以才親自做這件事。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老蘇瑪帶着院子進到院子裏時,剛巧看到趙顔也來了,這讓他立刻上前行禮道:“啓禀郡王,昨天您吩咐的膠泥老奴已經準備好了,不知您還有什麽其它的吩咐?”
趙顔這時也看到了那些竹筐裏暗紅色的膠泥,當下也是心中一喜道:“接下來還要燒水和泥,都是些體力活,老福你把這幾個下人留下來幫忙就行了,至于你就回去休息吧!”
“呵呵,多謝郡王體諒,不過現在過年的事都準備的差不多了,老奴回去也沒什麽事,還是留下來幫郡王看着,另外燒個火打個下手什麽的還是沒問題的。”老福雖然不知道趙顔要這些河邊的膠泥做什麽,但總覺得自家的郡王肯定不會是想學小孩子玩泥巴,而是肯定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他也不想離開。
自從上次趙顔知道了老福是自已親生母親派來照顧自已的人後,他就對老福尊重多了,現在聽到對方不願意離開,當下也就沒有強求,然後讓老福指揮着這些人把膠泥搬到院子裏,然後在院子中間升起一堆火,并且架上一口大鍋燒水,等到水熱了之後,就把膠泥放進去稍微泡一下,立刻撈出來在石闆上面摔打,然後再泡再摔,直到把膠泥摔軟了爲止。
等到那些膠泥能夠使用後,趙顔這才讓下人把膠泥送到楊懷玉的房間裏,隻見楊懷玉的房間正中已經被清理出一片空間,隻放了一個長寬都在一丈左右的大木盤子,等到那些和軟的膠泥送進來後,趙顔讓那些下人都出去,然後這才對旁邊的楊懷玉道:“懷玉兄,東西都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楊懷玉現在也十分的激動,昨天他聽到趙顔的一番話後,已經決定同意趙顔的要求,幫着他對那些減肥的年輕人進行操練,說不定日後可以培養出一兩個将才。不過讓他高興的并不僅僅是這件事,而是趙顔送給他的禮物,也就是眼前這個名叫沙盤的東西,雖然還沒有制作完成,但是昨天趙顔已經向他介紹了一下沙盤的作用,這讓楊懷玉一下子就迷上了這東西,有了沙盤之後,他再做軍事推演可就簡單多了,而且也十分的直觀,簡直比地圖強太多了。
接下來趙顔和楊懷玉挽起袖子,把那些膠泥放在那個大木盤子裏,然後開始制作沙盤,因爲是第一次制作,所以趙顔準備制作一幅東京城的沙盤,這也是他和楊懷玉最熟悉的地方,特别是楊懷玉,更是對東京城的地形了然于胸,制作起來也更容易。
沙盤這東西看起來好像沒什麽技術含量,但其實真正制作起來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比如每個地形都要有嚴格的比例,這點光靠趙顔他們兩個肯定無法做到,所以最後也隻能做一個大概,另外用膠泥做成各種地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幸好趙顔前世是個美術生,雖然學習的是繪畫,但對泥塑還是懂得一點的,不過就算是這樣,這個沙盤也讓他們兩個一直忙到臘月二十九才完成。
完成後的沙盤看上去精美無比,特别是趙顔讓朱宏制作了許多精緻的小建築,比如城牆、皇宮和開封府等等标志性的建築,全都被安放在這幅東京城的沙盤上,寬闊的街道和長長的河流也從城中穿過,房屋廟宇層層疊疊,看上去緊湊無比,甚至在趙顔看來,這簡直就是一幅手工版的清明上河圖,站在這幅沙盤旁邊俯瞰全城,好像整個東京城都在自已的腳下一般。
“郡王,這個沙盤實在是太妙了,所有地形都是一覽無餘,若是再将兵力标注在上面,絕對可以重現兩軍交戰的真實情況,這可比在地圖上推演要強太多了!”楊懷玉看着眼前已經完工的沙盤,根本顧不處洗掉手上的泥土,臉色通紅的指着沙盤道。
相比之下,趙顔卻顯得十分鎮定的道:“這個沙盤現在看起來不錯,但是在比例上還是存在着很大的誤差,比如汴河和金水河,我們根本不知道它們的真實長度,所以在沙盤上隻能通過臆想畫出這兩條河,但真實的河流卻并不是這樣,所以想到讓沙盤真正的用于在軍事上,必須勘探清楚真實的地形,畢竟一個小小的誤差,就可能導緻一次軍事行動的失敗,甚至更可能決定一場戰争的勝負!”
對于趙顔的話,楊懷玉也是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做爲一個優秀的将才,他也深知打仗并非兒戲,任何一個小小的錯誤,都可能導緻戰争的結果出現巨大的意外,所以眼前這幅沙盤雖然漂亮,但也隻能作爲一個玩物。
想到這裏,楊懷玉本來十分興奮的心情也不禁冷靜下來,當下沉聲道:“郡王,想要制作精緻的沙盤,就必須對實地進行精确的測量,這可不是一兩個人就能完成的,如此一來,恐怕我們根本制作不出來可以用于實戰的沙盤。”
對于楊懷玉的話,趙顔卻是哈哈一笑道:“懷玉兄怎麽這麽糊塗,咱們制作不出來精确的沙盤,但卻可以借助朝廷的力量,隻要我把這個沙盤送到宮中,然後親自向爹爹講解沙盤的作用,到時以爹爹的英明,肯定會運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勘探各地的地形,等到朝廷把各地的沙盤制作出來,到時隻要懷玉兄能夠把前院的那些人訓練出個樣子,我就有辦法從爹爹那裏讨要一些沙盤回來!”
楊懷玉聽到這裏,當下也是大喜過望,同時暗罵自已竟然忘了趙顔的身份,隻要能夠說動陛下,那麽沙盤的事情也就好辦了,不過想要從朝廷那裏要來沙盤,他就必須把答應趙顔的事情做好,也就是把前院的那些胖子訓練出來,一想到這裏,楊懷玉的眼睛都有些紅了,雖然那些胖子大多都是一灘爛泥,但他楊懷玉也不是吃素的,隻要進到他的手裏,哪怕是一灘爛泥,他也要把他們打成精鐵。
旁邊的趙顔看到楊懷玉咬牙切齒的模樣,也猜到了對方在想什麽,當下他也不禁爲那些減肥的年輕人默哀,遇到楊懷玉這樣一個刻闆而又嚴厲的魔鬼教官,也算他們倒黴,估計用不了幾個月,他們就會永遠的和身上的肥肉說“拜拜”了。
“郡王,您打算什麽時候讓我開始訓練那些人,另外訓練的場地又在哪,我現在已經完全準備好了!”楊懷玉這時再次開口道,兩隻大眼睛瞪的通紅,看來他的鬥志已經完全被趙顔激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