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那個杜涼雖然是個禮判,但也不至于讓開封府尹動這麽大的肝火吧?另外還有你們知縣和祥符知縣,又關他們什麽事?”趙顔這時忽然又想起另外一個問題,當下笑着開口道,官宦之家雖然表面光鮮,但背地裏卻還不知道藏着多少肮髒,幸好他本性随和,曹穎雖然有點喜歡吃醋,但也是個極其聰明的女子,所以現在他的郡王府中要比其它貴族府上幹淨無數倍。
聽到趙顔問的這兩個問題,隻見王朝嘿嘿一笑道:“剛才小人已經說過了,杜涼的兩位妻子娘家都不是普通人,他的原配夫人出身于将門之一的呼延家,雖然現在将門衰落,但呼延家的幾位舅爺都是出了名的難纏,根本不相信自已的姐姐偷人,至于那位續弦的妻子,則是戶判王大人的侄女,這兩家分别住在開封縣和祥符縣,所以最初的官司是由兩個縣令接的,後來才鬧到府尹那裏去,結果府尹對此也十分頭痛,每當案情不順時,都會拿兩位知縣出氣。”
“我擦,呼延家?那不就是呼延平他們家?”趙顔聽到這裏也是大吃一驚道,沒想到這個世界這麽小,杜涼的原配妻子竟然是呼延家的女子。
王朝這時也聽到趙顔的自語聲,當下立刻想到傳聞中這位郡王和呼延家的衙内交好,當下一拍腦袋道:“小人真是糊塗,竟然忘了郡王您和呼延衙内的關系,說來杜涼的原配妻子正是呼延衙内的親姑母,這幾天呼延衙内的父親和叔伯等人天天在開封府門前鬧,呼延衙内好像也在那裏。”
“難怪這段時間沒有見過他,原來這小子去開封府給他姑母申冤去了。”趙顔這時也是自語道,本來他剛才還在考慮自已是否要管這件閑事,不過現在看來,自已不想管也要管了,畢竟這關系到呼延平姑母一生的清白,更關系到呼延平那位表弟日後能否擡起頭做人?
“王朝,你知道我和呼延平的關系,現在你老實告訴我,呼延家能夠打赢這場官司?”趙顔這時表情嚴肅的問道,若是呼延家能夠打赢官司最好,若是打不赢,那他也隻好出面了。
聽到趙顔這麽問,王朝臉上也露出爲難之色,最後歎了口氣向趙顔道:“郡王您既然這麽問了,那卑職也不瞞您,雖然我們沒有查到任何呼延衙内姑母偷情的事,但是杜敦與杜涼滴血驗親的結果卻證實他們不是父子,所以現在呼延家雖然鬧的兇,但恐怕很難影響府尹對這件案子最後的判決,所以卑職覺得,呼延家恐怕沒什麽勝算。”
趙顔聽到這裏也并不意外,滴血認親雖然在後世看來有些可笑,但是在北宋這個年代,卻是受官方認可的技術手段,得出的結果可以直接拿到公堂上做爲證據,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恐怕開封府尹早就宣判了,也多虧了呼延平他父親和叔伯幾人的堅持,據說這幾個家夥也是東京城有名的滾刀肉,惹急了什麽事都能做的出來,估計開封府尹也是顧慮到這一點,所以才遲遲不肯宣判。
正在這時,王朝忽然再次開口道:“郡王您若是想要幫呼延家的話,那可一定要快,因爲王戶判爲了自已的侄女,一直給府尹施壓,另外杜禮判也對呼延家十分不滿,以我的估計,府尹可能支撐不了幾天,最後的宣判結果可能就在這一兩天就要出來了,到時再想翻案可就麻煩多了。”
趙顔聽到這裏微微一笑道:“現在我就去幫呼延家翻案,免得夜長夢多,另外王朝你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看看,若是去的話,倒是可以讓你學到一些與破案有關的東西!”
聽到趙顔現在就要去,而且還說能夠讓自已學到破案有關的東西,這讓他一時間也有些懷疑,别的不說,他對自已破案的能力可是十分自信,整個東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厲害的破案高手,所以他對趙顔的話根本不信,但是看對方自信滿滿的樣子,卻又不像是在開玩笑,所以他在考慮了片刻後,也終于點了點頭。
吃過午飯後,王朝把剩下的菜打包帶回去分給了縣衙裏的衙役們,然後吩咐了幾句,這才和趙顔一起坐上馬車來到城西的開封府。
相比小小的開封縣衙,号稱天下第一府的開封府可就更氣派了,整個開封府以府門、儀門、正廳、議事廳、梅花堂爲中軸線,周圍還有天慶觀、明禮院、潛龍宮、清心樓、牢獄、英武樓、寅賓館等五十多座大小的殿堂和樓宇,可以說開封城中除了皇宮之外,就數開封府的建築規模最大,連著名的大相國寺都無法與它相比。
趙顔的馬車在開封府門外停下,然後他和王朝下了馬車向裏面走去,府門前的兩個衙役不認識趙顔,但是他們卻認識王朝,畢竟王朝以前就是他們的頭,因此兩人剛一走近,那兩個衙役立刻上前對王朝笑道:“王頭,您今天怎麽有心情來咱們這裏,府尹今天的心情可不好,兩位知縣都已經被罵了一頓了,您千萬可别進去,否則少不了一頓闆子。”
看來王朝在這裏的人緣不錯,否則兩個看門的衙役也不會好心提醒,不過王朝卻是笑呵呵的道:“兩位兄弟辛苦了,我這次是有要事來見府尹,今天呼延家和王家、杜家的人還在大堂上吵嗎?”
王朝沒有介紹趙顔的身份,因爲根本沒這個必要,而那兩個看門的衙役聽到他的問話,也是一拍大腿道:“今天吵的才兇呢,要說呼延家的那幾位還真是豁的出去,剛才差點把王戶判給打了一頓,幸好府尹讓人把他們拉開了,否則這件事非得鬧到官家那裏去。”
趙顔聽到這裏也差點笑出聲來,當年的呼延贊傳下的良好家風,使得呼延家是出了名的二百五,脾氣一上來都是直接動手,根本不管對方的身份,雖然這讓呼延家受到不少懲罰,但也樹立了呼延家的惡人形象,所以一般的官員貴族還真不敢惹他們。
當下王朝又向兩個衙役打聽了一下裏面的情況,然後這才和趙顔一起穿過府門和儀門,來到府尹平時審案的正堂,隻是趙顔來到這裏時,卻是吓了一跳。
隻見本該威嚴無比的正堂上,現在卻是像菜市場一樣吵成一團,幾個滿臉大胡子的家夥正指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大吵大鬧,仗着自已身強體壯一直向前擠,結果把那個老者吓的連連後退,旁邊還有一個中年人一臉氣惱的站在旁邊,似乎對那幾個大胡子十分不滿,另外還有一個中年貴婦站在中年人的背後,同樣氣呼呼的瞪着那幾個嚣張的大胡子。除了他們之外,雙方還有不少的家人、奴仆,把整個大堂擠的嚴嚴實實。
“肅靜!肅靜!全都給本官肅靜!”正堂上坐着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官員,手執着驚堂木一邊猛拍一邊氣的大喊,臉上都快黑成鍋底了,這位正是現任的開封府尹馮京。
說起這位馮京,他在曆史上也十分的有名,因爲他是北宋曆史上最後一位連中三元的狀元,有一句俗語叫做“錯把馮京當馬涼”,說的就是他的故事。隻是這位馮狀元雖然考試厲害,但是在爲政上卻也平平常常,至少無法與他考試上的才能相比,而且爲人也有些優柔寡斷,這也是杜家一案一直沒能下判決的原因之一。
大堂上吵成一團,連馮京也控制不住局面,趙顔和王朝的到來也并沒有引起其它人的注意。趙顔一眼就從人群中看到了呼延平,隻見這小子也是一臉的氣憤,手中的牽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孩站在後面,估計這個孩子就是那個杜涼的兒子杜敦了,也就是這件案子的原告。
趙顔悄悄的穿過人群來到呼延平的身邊,輕輕的拉了拉他的衣角笑道:“呼延兄别來無恙乎?”
呼延平看到趙顔來到這裏,當時也十分的驚訝的開口道:“三哥兒你怎麽來了?”
“你先别管我怎麽來了,快點和我說說,案情進展到哪一步了,爲什麽兩邊又吵起來了?”趙顔笑嘻嘻的問道,他既然來了,自然有十分的把握幫呼延平的姑母平反,隻不過現在他需要了解一下案情的進展。
聽到趙顔的問道,隻見呼延平咬着牙氣道:“你看到對面那個老家夥沒有,他是我表弟後母的親伯父,現任戶判一職,剛才仗着自已的官職和年紀,再加上滴血驗親的結果,一口咬定我姑母對不起我姑父,逼着府尹下判決,我父親和幾位叔伯自然不願意,結果再次和對方吵了起來,算起來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争吵了。”
“哈哈,原來如此,呼延兄你去把你家的幾位長輩都叫回來,咱們來做一個小小的實驗,就可以還你姑母的清白!”趙顔聽到這裏大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