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十字大街最有名的董氏茶樓門前,一個身穿藍衣的少年一臉焦急的站在那裏,時不時的探頭向街道兩側張望,可惜今天的雨水實在太大了,根本看不清遠處的情景,而且他雖然站在門裏,但飛濺的雨水卻還是把他的衣服打濕,但這個少年卻好像絲毫不覺。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雨中傳來一陣馬蹄和車輪的響聲,緊接着一頭劣馬拉着馬車從雨幕中沖出來,當看到這輛熟悉的馬車時,董氏茶樓門前的少年臉上也終于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同時撐起傘迎了上去。
“子瞻兄、子由兄,你們兄弟二人可是來晚了,晉卿兄和我可是等了你們好長時間了。”藍衣少年笑着來到馬車前道。
隻見這馬車門被打開,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書生從馬車上跳下來,爲首一人看起來二十七八歲,身材瘦長五官端正,整個人看起來神采飛揚,自有一股豪邁之色。而他身後的那個年輕人看上去比他要小兩歲,容貌也有幾分相似,隻是這個年輕人氣質沉靜内斂,一看就知道是個腹有詩書的年輕才子。
爲首的豪邁青年看到藍衣少年也是大笑道:“伯時兄,這可不能怪我們兄弟,今天的雨這麽大,道路實在難行,若非是你極力相邀的話,我可不願意出門,還是呆在書房裏看上兩卷書,練上幾筆字來的舒服。”
“伯時兄不會又有什麽大作,想要請我們兄弟欣賞吧?”那個氣質沉靜的年輕人也開口笑道,“隻是這次不知是詩詞還是畫作,若是詩詞的話,恐怕伯時兄你可比不過我大哥。”
“哈哈,子瞻兄大才,小弟甘敗下風,不過今天可不是欣賞我的詩詞,也不是欣賞我的畫作,而是一件寶物,此物乃是小弟生平僅見,若是二位蘇兄不來的話,日後肯定會後悔莫及!”藍衣少年與這兩兄弟是至交好友,彼此之間也經常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而且他對于那位子瞻兄的詩詞之才,也的确是自歎不如。
藍衣少年稱這兩兄弟爲蘇兄,分别又稱他們爲子瞻兄和子由兄,整個北宋曆史上以子瞻和子由爲字的蘇氏兄弟,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蘇轼和蘇轍兩兄弟,他們兄弟二人與他們的父親蘇洵在嘉祐二年一起中了進士,一時間名動京城,蘇門三父子也終于走上了曆史舞台。
蘇洵年紀大了,而且身體不好,所以一直呆在京城中養病,蘇轼則在京城的登聞鼓院任職,而蘇轍則暫時沒有出仕,父子三人都呆在京城之中,蘇轼與蘇轍兩兄弟平時與一幫好友遊玩飲宴,所作的詩詞文章一經流出,立刻會被士林中的詩書人争相傳閱,可以說他們兄弟已經成爲年輕士子的首領人物。
本來這幾天連降大雨,蘇轼與蘇轍都在家中閉門讀書,但沒想到今天接到好友李公麟的邀請,這才冒雨來到董氏茶樓。李公麟也就是那個藍衣少年,今年才十五歲,此人出身舒州名門大族,不但家中富豪,而且本人也極有才華,特别是他的畫,已經初見靈氣,雖然現在比之王诜還差一些,但那也是因爲他太過年輕的緣故,而且在本來的曆史上,李公麟号稱北宋第一畫家,甚至有人稱他的畫還在吳道子之上。
李公麟年紀輕輕就離家來到京城,一邊讀書一邊與同輩的讀書人交往,以他的才氣,很快就與蘇轼兄弟、王诜等人成爲至少好友,今天他得到一件寶物,所以才急不可耐的把蘇氏兄弟和王诜都請了過來,其中王诜早就到了,就等着蘇轼他們兩兄弟了。
當下李公麟與蘇轼、蘇轍一起進到董氏茶樓,來到二樓的一個雅間之内,隻見一個與蘇轼年紀相仿的年輕男子坐在那裏,身穿一件淡青色長袍,面如冠玉英俊無比,嘴角挂着一抹淡笑,看上去**倜傥之極,這個男子正是趙顔最痛恨的人,也就是娶了寶安公主的王诜。
“子瞻、子由,你們兄弟可是遲了小半個時辰,茶樓無酒,否則定要罰你們三杯!”王诜看到蘇轼兄弟進來,立刻也是站起身大笑着開口道,雖然他出身名門,而且又做了驸馬,現在更是身居左衛将軍之職,但王诜在與别人交往時,卻絲毫沒有任何架子,哪怕是在街上遇到一個乞丐和他說話,他也會面帶和煦的微笑,這也讓他赢得了不少人的尊敬,甚至在讀書人之中,也有不少人對王诜大加推崇。
“晉卿兄見諒,非是我們不願早來,實在是這雨下的太大了,有些地方道路不通,我們也是繞了個圈子才來到這裏。”蘇轼笑着向王诜拱了拱手道,對于王诜的才華,他也是十分敬佩,特别是王诜的畫,更讓他自歎不如。
接下來王诜又與蘇轍打了個招呼,這才笑呵呵的轉頭對李公麟道:“伯時,你今天讓我與子瞻、子由冒着這麽大的雨趕到這裏,說是有什麽寶物要讓我們一觀,剛才我想看還不行,現在子瞻和子由都來了,可以讓我們看一看是什麽寶物了吧?”
“能讓伯時稱爲寶物的東西,肯定不是凡物,快點拿出來讓我們一觀!”蘇轼一聽也大感興趣的道,旁邊的蘇轍也同樣露出好奇之色。
“嘿嘿,三位兄長莫急,在觀看寶物之前,小弟有一事想問,不知各位兄長這兩天可聽說一件奇聞?”李公麟在四人中年紀最小,依然是一副跳脫的性子,說話也喜歡賣關子,經常讓人是又氣又惱。
“奇聞?開封城裏這兩天的奇聞多了,比如颍王殿下生病,衆禦醫束手無策,最後卻被惡名遠播的廣陽郡王給治好了,伯時你說的不會是這件奇聞吧?”蘇轼說到最後時,自己也是大笑起來,對于趙顔治好趙顼這件事,他和大部分的讀書人一樣,都認爲隻是個笑話。
“哈哈哈~,當然不是這件事。”李公麟也是大笑道,他也根本不相信趙顔懂醫術,不過緊接着他又想到了什麽,當下開口說笑道,“不過廣陽郡王娶了曹老神仙的孫女,曹老神仙醫術驚人,據說郡王妃也跟着曹老神仙學習過醫術,說不定郡王殿下從王妃那裏學了些神仙醫術,真的把颍王殿下給治好了。”
李公麟損人的話可謂是十分惡毒,在大宋這個年代,男尊女卑一直是所有人的共識,他說趙顔跟着曹穎學習醫術,其實是在諷刺趙顔以女子爲師,這對一個男人來說,簡直比讓他穿上女人衣服還要難堪,所以這也惹得蘇轼三人的一陣大笑,其中王诜更是笑的十分暢快,同時他也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裏有一個不明顯的小疤,這是上次趙顔到他府上胡鬧時,給他留下一個“禮物”。
嘲笑了趙顔幾句,然後李公麟這才拿出一個盒子道:“三位兄長,我要說的奇聞是前兩天突然出現在市面的幾張畫,這些畫不知是何人所作,有人物有動物也有景物,看起來像是白描,但卻又與白描截然不同,因爲這些畫上的作品就像是從畫紙上凸出來,而且畫作逼真之極,就好像随時會從畫紙上走出來一般……”
“我也聽說了!”李公麟的話還沒有說完,同樣擅長繪畫的王诜也一臉嚴肅的道,“這些與白描截然不同的畫作共有九幅,其中有兩幅雨景,三幅畫的是一隻幼犬,剩下的四幅則都是畫的都是同一個女子。”
聽到李公麟和王诜的話,蘇轼與蘇轍也想到自己聽說的一件事,當下隻見年輕一些的蘇轍搶先開口道:“伯時,你說的可是最先在墨香齋出現的那九幅絕世畫作,然後被一些愛畫之人争先搶購,結果每幅畫都賣出了百貫以上的天價,據說見過的人都說,那些畫作逼真精美之極,得到這些畫作的人都将其當作珍寶,輕易不肯示人,聽說連歐陽相公都想重金求一幅畫,可惜卻無人肯出售!”
歐陽相公就是歐陽修,現任參政知事一職,也算是大宋的宰相之一,對于這些可以進入政事堂議事的重要大臣,宋人都以相公稱之,而且這時的女子是不能用相公稱呼自己的丈夫,直到後世時,相公才成爲丈夫的代稱。
“不錯,就是那九幅畫,小弟也是愛畫之人,可恨當時并不在墨香齋,結果無緣購得一幅,不過小弟并不甘心,經過多方打聽之後,終于用重金購得兩幅,而且還打聽到一個關于這些畫作的消息!”李公麟說着重重一拍盒子,臉上也滿是興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