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上趙顔遇到曹穎,看她急急忙忙的樣子,估計也是剛接到消息,于是夫妻二人穿過幾重院落來到前院的廂房之中,剛好看到府中的禦醫正在給趙顼号脈,一個大胡子侍衛守在床前,另外還有其它幾個侍衛和官員打扮的人在廂房裏等着。
“參見廣陽郡王、王妃!”趙顔和曹穎剛一進來,那些官員和侍衛紛紛向他行禮,不過趙顔沒空理他們,直接走到床前詢問道:“怎麽回事,我大哥到底怎麽了?”
禦醫正在号脈,無法回答趙顔的話,于是那個一直守在床前的大胡子侍衛躬身回答道:“啓禀郡王,颍王殿下昨日手臂受了傷,今天傷口有些紅腫,同時也有些發燒,但颍王殿下卻堅持測量河道,結果傷病加重,剛才在河岸那邊昏倒了,因爲距離郡王府最近,所以屬下就擅自做主,将颍王殿下擡到郡王府救治!”
聽到趙顼是自己受傷感染,不是自己想像的遇到刺客,這讓趙顔松了口氣,對于趙顼這位未來的宋神宗,趙顔還是很有好感的,特别是他對西夏強硬,對國内又勇于實行改革,這些都是一個中興之主才能做到的,可惜趙顼卻是英年早逝,三十多歲就死了,他的改革也因爲多方面的原因失敗了,這也使得北宋失去了最後一個中興的機會。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爲何大哥會冒着大雨測量河道?”趙顔看着禦醫那裏還要等一會,于是再次向這個大胡子侍衛問道。
“屬下陳定,前段時間剛剛從秦鳳路調回京城,現在擔任颍王殿下身邊的侍衛。”這個名叫陳定的大胡子侍衛老實回答道。
“哦?從秦鳳路那邊調來的,看來你一定是得到貴人的賞識了吧?”旁邊的曹穎這時忽然插口問道,她身爲将門之女,而且又向來崇拜自己的祖先曹彬、曹玮父子,所以曹穎對軍中的事務向來十分清楚,秦鳳路那邊屬于大宋與西夏、吐蕃各部的交界,時不時就會爆發沖突,可以說那裏的軍隊是最辛苦的,陳定能夠從秦鳳路調到繁華的京城,而且跟在趙顼這位未來皇帝身邊,背後肯定有人支持。
其實曹穎這樣的問話有些無禮,不過陳定卻是面色如常的回答道:“啓禀郡王妃,屬下以前跟着楊副都管平定過侬智高之亂,又在秦鳳路與西夏人拼殺過無數次,也立下一些微薄的功勞,最後得楊副都管常識,這才舉薦屬下進京擔任颍王殿下身邊的護衛!”
“原來你是楊爺爺的手下,那就不奇怪了,這次你做的很好,若是颍王殿下無恙,日後定然有你的前程!”曹穎淡笑着道,其實剛才她聽到陳定是從秦鳳路調來的,就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後是誰,畢竟能夠在颍王身邊安插人手的人,整個秦鳳路也隻有她那位楊爺爺了。
旁邊的趙顔卻是聽的一頭霧水,特别陳定口中的楊副都管,也就是曹穎口中的楊爺爺,這兩個應該是同一個人,可是趙顔卻根本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對于他們的對話也是半懂不懂,所以隻好選擇裝聾作啞,等到曹穎不再問話後,他這才湊到曹穎身邊低聲問道:“喂,那個楊爺爺到底是誰啊?”
曹穎十分不适應與趙顔這麽近距離說話,不過在外人面前,她也不好躲開,隻能低聲回答道:“楊爺爺是當年我大宋名将楊無敵,楊老令公之孫,諱文廣,他父親名延昭,同樣也是我大宋的名将,說起來一門三代都是名将,這在我大宋的将門之中十分少見。”
說到這裏時,曹穎猶豫了一下,接着又面帶悲傷的道:“現在我大宋将門人才凋零,雖然各個将門中的子弟依然可以到軍中任職,對軍隊也擁有巨大的影響力,但将門之中卻已經多年沒有出過将才了,到了現在也隻有楊爺爺一人還在支撐着将門的威望,甚至有些好事之人将楊爺爺稱爲‘将門中最後一個能打仗的将軍’。”
“楊文廣?”趙顔聽到這裏一愣,特别是當他聽到楊文廣的父親竟然是楊延昭,也就是楊六郎時,臉上更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從小就是聽着楊家将的故事長大的,對楊家的人最清楚不過,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楊文廣的父親明明是楊宗保,爺爺才是楊延昭,怎麽到了曹穎口中,楊文廣一下子變成了楊延昭的兒子了,難不成是自己記錯了?
其實趙顔沒有記錯,曹穎也沒有說錯,楊家将演義中楊文廣的确是楊延昭的孫子,中間還有一個楊宗保。但是在真實的曆史上,卻根本沒有楊宗保這個人,楊文廣是楊延昭的第三子,而不是楊延昭的孫子。
就在趙顔糾結着楊文廣的身份時,王府中的禦醫終于給趙顼診斷完了,隻見他滿臉沉重的站起來,然後向趙顔行了一禮道:“啓禀郡王,颍王殿下本來隻是受到小傷,但因沒有及時治療,傷口紅腫不消,導緻現在高燒不退,隻憑老夫一人,恐怕難以治愈殿下,現在我先給殿下開一方退燒的藥,等到宮中的禦醫來了之後,我們再商議具體的治療辦法!”
趙顔在後世的社會上混了幾年,自然聽出來這位禦醫的拖延之計,估計他是看出趙顼病情嚴重,不敢輕易下手治療,打算等到宮中的禦醫來了之後,再共同商議,這樣一來,就算是治不好趙顼,他也不必承擔全部責任。
“你去開方子吧,不過在宮中禦醫來臨之前,一定不能讓大哥的病情再惡化!”趙顔瞪了一眼這個禦醫道,雖然明知道對方不想擔責任,但他卻不能明着說出來,而且若是趙顼真的被他府上的禦醫治死了,天知道那些大宋的言官會給自己安個什麽罪名?
禦醫看到趙顔的眼神,心中也是一驚,知道郡王已經看出了他心中的打算,不過并沒有說出來,這也算是默許了,這讓他急忙答應一聲,同時禦醫的心中也有些奇怪,現在的郡王好像比前聰明多了,看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糊弄他了。
趁着禦醫寫方子的機會,趙顔終于湊到床邊看了看趙顼,這是他第二次見到這位未來的宋神宗,上次是趙顔剛剛穿越後,趙顼帶着另外兩個兄弟來看他,隻是當時趙顔魂不守舍的,根本沒有在意趙顼,甚至連對方的長相都沒記住。
隻見床上的趙顼面色潮紅,鼻翼劇烈的扇動,看樣子燒的不輕。趙顼長相倒也不錯,與趙顔有幾分相像,隻不過趙顼的臉比較方,看起來比較嚴肅,初次見面可能會感覺不容易接近,相比之下,趙顔覺得還是自己比較帥一點,也更容易讓人産生親近感。
正在趙顔打量着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大哥時,忽然隻聽見昏迷中的趙顼斷斷續續的說道:“冷……本王好冷……好冷……”
這時禦醫剛好開完方子讓人去抓藥,聽到趙顼昏迷中的話,立刻開口對王府的下人吩咐道:“快!快去準備火盆,另外再加一床被子,千萬不能讓颍王再着涼了!”
“等一下!”趙顔這時忽然開口阻止道,他也懂得醫術,雖然後世的醫術與古代的大不相同,但對一些常見病情的處理還是通用的。
“不能等,颍王殿下現在病情嚴重,一定要注意保暖,否則病情隻會加重!”曹穎這時也開口道,同時讓下人去準備火盆和被子,她也精通醫術,對于禦醫的處理辦法也十分認同。
趙顔并沒有理會曹穎的話,而是坐在趙顼的床邊,伸出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旁邊的那個大胡子護衛陳定身形猛然一顫,腳步也微微錯開,整個人像是一頭豹子似的,随時準備救援,雖然趙顔是趙顼的親弟弟,不太可能傷害趙顼,但對陳定來說,無論什麽人靠近趙顼,他都要做出防備。
“好燙!”趙顔的手剛一碰到趙顼的額頭,立刻驚訝的叫出聲來,雖然沒有體溫計,但是趙顼的體溫絕對超過了38度,甚至達到39度也有可能,小孩子燒到這種溫度可能沒什麽事,但是對于一個成年人來說,這樣的高溫必須盡快降溫。
“禦醫,你的方子需要多少時間熬藥,喝下去又要多少時間才能見效?”趙顔霍然轉身,目光如炬的盯着禦醫道。治病也算是趙顔的半個專業,一遇到這種專業問題,他立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整個人散發着一種不容質疑的氣質,趙顔的這種變化也讓曹穎一愣,因爲她忽然覺得現在的趙顔才像是一個真正的郡王。
“啓禀郡王,熬藥要半個時辰,至于喝下去後想要見效,最少也要一到兩個時辰才行!”禦醫也被趙顔散發的這種氣質吓到了,戰戰兢兢地回答道。
“那豈不是要三到五個小時,不行,來不及了!”趙顔自語道,本來他不想出手的,但是看現在的情況,他不出手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