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出身的曹嵩竟然會偷東西?這件事看起來有些不可思議,甚至剛開始時趙顔也不敢相信,畢竟曹嵩剛才給他的印象很好,雖然隻懂得吃喝玩樂,但這也是一個貴族子弟的本分,而且從剛才可以看出來,曹嵩之前與趙顔的感情不錯,所以無論從哪方面來講,曹嵩都沒有偷東西的動機和理由。
不過當趙顔把小豆芽叫過來詢問了一下後,這才終于确定了偷走自己畫的人就是曹嵩,别人小豆芽可能不了解,但是曹嵩卻是曹穎的堂弟,小豆芽身爲曹府的下人,對曹嵩這位九哥兒最了解不過。
按照小豆芽所說,曹嵩這種喜歡偷東西的習慣并不是什麽秘密,甚至整個東京城都知道,而且曹嵩偷東西也并不是因爲缺錢,大宋第一将門的公子哥兒會缺錢那才是笑話,曹嵩之所以偷東西,就是因爲他喜歡,隻要去自己家以外的地方,無論認識或不認識的,他總要捎帶點東西回來,這在東京城中早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
就因爲曹嵩的這個毛病,曹穎那位嚴厲的大伯父也不知道抽斷了多少根藤條,可惜曹嵩雖然每次都叫的很慘,并且保證不再犯,但最後依然會忍不住再偷,結果最後曹嵩的父親也不再管他了,平時出門也不帶着他,免得丢人現眼。
不過曹嵩除了喜歡偷東西外,其它方面都很正常,對朋友也很講義氣,以前趙顔每次沒錢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向曹嵩借錢,隻要曹嵩手中有錢,就一定會借給他,而且從來沒有催過債,到現在趙顔還欠着曹嵩幾千貫沒還。
“明白了,原來曹嵩是個病理性偷竊症患者。”趙顔聽完關于曹嵩的事情後自語道,所謂病理性偷竊,其實就是俗稱的偷竊狂,這種人偷東西并不是爲了錢,也不是真的需要這件東西,甚至偷完東西後還會送人或丢棄,他們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偷竊欲望,是一種典型的心理障礙,另外還有病理性縱火、病理性賭博等,都屬于同一種心理障礙,心理學上将它們統稱爲沖動控制障礙。
“看來在曹嵩克制這種心理障礙之前,我要房門口挂個‘小肉丁與曹嵩不準入内’的牌子了。”趙顔想到這裏自語道。
雖然趙顔明白曹嵩的這種偷竊行爲是一種心理障礙,但他卻沒辦法治療,一來他對心理學也僅僅懂一些皮毛,二來這種病理性偷竊也并沒有特别對症的藥物,這種心理障礙主要出現在青春期,而且随着年齡的增長,可能會消失,也可能會伴随一生,誰也說不準。
被曹嵩偷走的畫也算不上什麽貴重的東西,對趙顔來說那些隻是自己的練習之作,隻要他願意,大可花上幾天的時間再畫出來,所以偷了也就偷了,更何況曹嵩也是個值得交的朋友,至少自己還欠着人家幾千貫沒還呢,那些畫就當是欠錢的利息了。
與此同時,廣陽郡王府西北方向不遠處的汴河岸邊,一支十幾人的隊伍正在沿着河岸前行,爲首一人騎着高頭大馬,身穿着厚厚的蓑衣,頭上戴着鬥笠,鬥笠下露出一張略顯稚嫩的臉龐,面色帶着幾分潮紅,竟然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少年人身後的人也同樣都是身穿蓑衣,但天上的雨實在太大了,厚重的蓑衣也無法擋住雨水,使得他們全身上下都濕透了,不過就算是這樣,他們也依然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每當路過汴河上的橋梁時,就會有人跑到橋上将量繩抛下去,以此來測量水深。
“啓禀颍王殿下,現在汴河水深已經超過兩丈,有些地方的河水已經從河道中漫了出來,兩岸的有些人家已經被河水倒灌,現在黃河上遊的水勢爆漲,很可能會沖進汴河,汴河河堤恐怕很難擋住這樣的洪水,到時恐怕大半個開封城都會被淹!”一個剛剛測量完水深的人快步跑到騎馬的少年面前啓禀道。
這個被稱爲颍王的少年聽完之後,潮紅的有些不太正常的臉上也露出擔憂的神色,開封已經連下了一個月的雨,雖然剛開始時雨勢不大,但卻把河堤的泥土沖的十分松軟,這幾天又突然變成大雨,更讓河水爆漲,再這麽下去的話,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咳~咳……,我們再向前走一段,多……多測量一下河水的情況,然後詳細記錄下來,晚上我要給爹爹看,有了這些,爹爹就可以說服朝中的大臣組織民夫疏通河道!”馬上的少年劇烈的咳嗽兩聲,這才有斷斷續續的道。
“颍王,您昨天勘查河道傷了手臂,現在傷口已經有些發炎,身體也在發燒,絕對不能再淋雨了,您還是快點回府休息吧,測量河道有我這些人就足夠了!”聽到少年劇烈的咳嗽聲,那個禀報的人立刻焦急的開口勸道,雖然河道安全十分重要,但是相比之下,眼前這位颍王殿下的身體卻更重要。
“不急,前方不遠就是三弟的廣陽郡王府,我們可以邊測量邊向前走,到時我去三弟府上休息一下就行了!”少年依然堅持道。這位颍王殿下名叫趙顼,是趙顔的大哥,也就是後來的宋神宗,相比其它的兄弟,趙顼已經被封爲親王,爵位比郡王要高一級,這也代表了他大宋太子的身份。
看到趙顼如此堅持,下面的人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加快速度測量河道的水深,以及兩岸河堤是否堅固等等,這條汴河是開封城對外的生命線,若是在天晴之時,河上的貨船、糧船川流不息,但是随着河水的爆漲,再加上大雨大風,使得河上根本無法行船,河面上隻有翻滾的濁浪,根本見不到船隻。
趙顼是趙曙的長子,而且在趙曙登基之後,雖然沒有正式封他爲太子,但實際上卻已經将他當做太子來培養,爵位也比趙顔等皇子高一級,不過這使得趙顼受到的要求也比其它兄弟要高的多,比如趙顔僅僅隻是個清閑的郡王,甚至可以和一幫纨绔子弟走馬鬥狗,但是趙顼卻早早的參與朝政,幫助父親處理一些政務。
這段時間開封城連連降雨,城周圍的河道也都滿了,而且黃河上遊也同樣大範圍降雨,再這麽下去的話,開封城很可能會被洪水淹沒,在這種情況下,趙曙想要調撥錢财組織民夫疏通河道,同時加固河堤,但這卻需要韓琦等幾位相公的同意,所以趙顼就被派來記錄開封城中幾條重要河道的水位信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們腳下的這條汴河。
本來前幾天河水還比較平靜,所以趙顼一直乘着船在河面上記錄河道的情況,但是昨天從汴河的上遊沖來一股洪峰,結果不但讓整個汴河河水爆漲,而且河面也是濁浪翻滾,差點把趙顼坐的船給掀翻,甚至趙顼在翻滾的船上也受了傷,手臂被劃成一道手掌長的口子,當時趙顼覺得傷口不是很深,所以讓人随意包紮了一下就繼續幹活,但沒想到昨天淋了雨,今天傷口竟然紅腫一片,整個人也發起燒來,但盡管這樣,他依然堅持把河道的測量做完,因爲這已經是最後段河道了,趙顼不想半途而廢。
透過雨幕看着眼前洶湧的河水,趙顼更加擔心開封城的安全,同時他感覺雨水從蓑衣的縫隙中滲進來,把他全身都打濕了,特别是右手臂的傷口那裏,剛開始時又疼又癢,讓人恨不得把那塊肉給挖下來,但是現在卻已經麻木了,趙顼感覺自己的右手臂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想動一下都十分的困難。
更加糟糕的是,趙顼從今天早上就開始發燒,現在全身被雨水淋濕,趙顼感覺身上沒有絲毫的熱氣,甚至手腳都有些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腦子裏也是一陣陣發懵,眼前時不時的黑一下,剛開始時趙顼還感覺自己能夠支持下去,但是現在身上卻越來越冷,眼前一陣陣發黑,而且發黑的時間越來越長。
“呯~”馬上的趙顼最終還是沒能支持住,一下子從馬上掉到地面的泥水裏,頭上的鬥笠也滾在一旁,露出趙顼因高燒而變得潮紅的臉。
“颍王殿下!”直到趙顼從馬上摔下,周圍随從的侍衛和官員們也是一陣驚呼,距離最近的侍衛立刻撲下馬把趙顼扶起來,但是無論他怎麽呼喊,趙顼都沒有任何反應,同時額頭上也是燙的驚人。
“還愣着做什麽,快點派人去通知官家和娘娘,剩下的人和我一起把颍王殿下擡到廣陽郡王府,那裏應該有禦醫,若是颍王殿下出了意外的話,咱們這些人一個也别想活!”一個大胡子的侍衛怒吼道,然後彎腰背起趙顼就向趙顔的府邸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