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龍暗自長歎,他知道柳芷芸從小性格倔犟好強,所以她要搬出去住,她要讀什麽環境學,柳雲龍都拗不過,最後屈服了。但這次,他卻容不得柳芷芸自作主張,因爲柳雲龍也有自己的苦衷。
柳氏家族有三房,柳雲龍屬于二房。在解放前,家主一直由大房的族人擔任。因爲柳雲龍父親柳士佐在戰争年代主張親共,站對了陣營,解放後柳氏家族因他得以保全,又得到了政府方面的支持,柳雲龍的父親柳士佐被推爲柳氏家族的家主。
柳士佐隻生柳雲龍一子,他因舊傷複發,在柳雲龍三十歲時就過世了。柳雲龍接續他父親家主之位,但終因柳士佐太早過世,柳雲龍根基不穩,這二十多年來,其他兩房,甚至二房内的堂兄弟也會時不時向柳雲龍發難。家主之位總是如風中小樹,搖搖欲倒。
最讓柳雲龍感到棘手的是,他隻生柳芷芸一個女兒,而柳芷芸因他常年冷落她母親,導緻母親郁郁寡歡而終,懷恨在心,對柳氏家族事業一點都不上心。甚至搬出柳家山莊,獨自住在杭城,專心從事科研學業。本來柳芷芸不繼家主之位,隻繼父業,在家族制企業裏已經是比登天還難的事情,可偏生柳芷芸卻整日埋頭實驗室。使得柳雲龍将家族事業交給柳芷芸的難度越發地大,甚至不少族人已經因此開始密謀撤了他家主之位,強行收購他在柳氏集團内的股份。隻是柳雲龍卻也是一位厲害人物,黑白兩道都能吃得開,又身兼鷹爪門左護法之職。雖說如今鷹爪門内已經不如以前那般團結一心,但柳雲龍振臂一揮,還是能聚攏不少鷹爪門弟子,而那些鷹爪門嫡傳門人卻沒有一位是泛泛之輩。故此,族人雖然有心推翻柳雲龍,卻也遲遲不能得手。
本來,柳雲龍也有些心灰意冷,女兒既然不想繼承父業,便随她去,隻是可惜了數代人的拼搏。卻未想到,自己竟老來得子,如此一來,柳雲龍頓時雄心再起,準備将自己和父親拼搏下來的基業傳給那未出生的兒子。
隻是如今柳雲龍卻已年至五十五,開始走向衰老,而族人卻又虎視眈眈,步步緊逼。這不得不讓他開始考慮借助外力支撐保障到他兒子有能力子承父業,而最可靠的外力莫過于親家和同門了。
韓升亮,正華集團總裁,韓家家主,鷹爪門右護法。
他生有三個兒子,韓子榮是他長子,是最有希望繼承正華集團總裁,韓家家主的候選人。畢業于美國哈佛大學,獲工商管理碩士學位,現今已經在正華集團重要部門擔任要職,參與家族會議。
很顯然再沒有比韓子榮更合适的女婿了,隻要韓升亮和柳雲龍結爲親家,又兼兩人爲同門,韓家斷無看着柳氏集團落入柳氏家族其他人之手。況且一旦柳芷芸成爲韓家家主夫人,有柳芷芸這個姐姐作爲外援,就算柳雲龍過世,也不必擔心兒子位置不保。
按柳雲龍的想法,這樣一來不僅可以給女兒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給未來的兒子找個強大外援,又可以幫他渡過現在的難關,可以說一舉三得。但事情卻總不盡人意,柳芷芸對身世才貌雙全的韓子榮卻不屑一顧。
“那你想怎麽樣?”柳雲龍開口打破了沉默的氣氛。
“我希望在婚姻上由我自己來做主,所以爸爸在與正華集團談西子灣項目時不要把我作爲一個因素或者籌碼考慮進去。”柳芷芸毫不退讓地說道。
柳雲龍把桌子一拍,道:“不行,此事我說了算!”
“爸,現在是法律社會,我想我有權力對自己的婚姻做出選擇。”柳芷芸針鋒相對,目中毫無怯意。
柳雲龍怒極而立,舉手想狠狠扇她一巴掌,但看到她那張倔強的臉,想起她從小失去母親,想起自己忙于家族事業,無暇顧及她,頓時心又軟了下來,頹然坐了回去。長歎一聲,道:“芷芸,你怎麽就不明白爸爸的苦心呢?”
柳芷芸用憐憫的目光看了柳雲龍一眼,她這麽聰明的人,哪裏會不知道父親苦心。她覺得柳雲龍很可憐,她無法理解柳雲龍的世界和他的人生目标。與族人算計,與外人算計,拼死拼活,就是要把那份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财富權勢傳給下一代。多麽的可笑,多麽的可悲!
“爸,我隻想選擇我自己的路,所以請您收回您的打算,我是不會嫁給韓子榮的。”柳芷芸道。
柳芷芸的話再次激怒了柳雲龍,臉色一寒,道:“這事由不得你,今年年底前,你必須得跟韓子榮訂親,我這是爲你好!”
柳芷芸眼裏充滿了悲傷、絕望、甚至仇恨,她緩緩地站了起來,轉身走出了房間。她知道父親的性格,他決定的事情,沒人可以動搖!她也知道,法律對于他父親就如一張紙,她可以跟他談法律,但他卻可以無視法律。她更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擺脫他父親操控,除非她選擇追随母親。既然如此,她何必再跟他糾纏争吵下去呢?
看着女兒像具行屍走肉般離開自己的房間,柳雲龍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但他固執的認爲,這是爲女兒,爲兒子,爲家族好。商場沉浮,武林恩怨,早就造就了柳雲龍如鐵石般的心腸。如果不是這樣,他的位置早就不保了。
柳芷芸剛剛踏出大門,柳雲龍撥了個電話。
“這幾天跟着小姐!”柳雲龍道。
“是,護法!”電話裏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柳雲龍打完了電話後,似乎很是疲勞地靠在檀木椅上,手輕輕地按摩着太陽穴。
柳芷芸的QQ車,剛剛離開柳家山莊,一輛黑色的奧迪A6就像幽靈一樣,出現在夜幕之下,遠遠地尾随着QQ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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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兩更,第二更在晚上九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