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0:借勢


執行力很強的屠尤開始按照德麥克麥的指示,展開了行動,在他看來,誠意是很好做出來的,畢竟自己實在是沒有力氣做什麽報複行動了,之後,談判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至于尋找黑翼教的核心據點核心領導,也不是什麽難事,至于找到了之後呢……額,雖然大家言語上溝通比較吃力(不然也不至于打得這麽激烈),但,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啊,心平氣和的慢慢來,總是能夠解決好溝通問題的。

但是,這隻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因爲……範贲,對德麥克麥等人的腦洞,一無所知。大勝之後,欣喜也隻是短暫的,初經戰陣的他深知這裏面有很大的運氣和偶然成分,偷襲,下次未必靈驗不說,成果也很難再有這麽大,所以,并沒有掉以輕心,而是繼續布局防禦,謹慎應對對手随時的報複反撲。

結果,幾天之後,沒有等到山越的報複和反撲,反而收縮兵力,偃旗息鼓,低調了許多。

這是什麽鬼?莫不是要耍什麽陰謀詭計?東施效颦也對自己來個出其不意?

所以,範贲更加小心起來。

接着,便是有山越人輾轉傳達了“善意”:停戰,别打了,好好談談,能簽訂個盟約什麽的最好了。

收到這個消息,範贲第一反應就是想到了當年玩陰的商鞅,兩軍對壘的時候,甜言蜜語哄騙了魏軍主帥公子卬前來盟約談判,結果翻臉比翻書還快,當場拿下,導緻三軍無主,讓商鞅輕松的刷完了第一個副本,難道這幫胸無點墨的蠻夷也會動腦子了?

範贲堅信這裏面有陰謀,因爲就算這一仗傷了對面的元氣,但就整個山越軍團來說,還不至于到了吓破膽,急于求和的程度。不過爲了看看對方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也沒有拒之于千裏之外:商談可以,你派人過來做個初步接觸,有合作空間的話再找一個第三方地點進一步探讨,在初步接觸期間,雙方保證不會有大規模的軍事沖突(言爲之意就是如果自己的手下沒有約束好的話,那是個人行爲,自己概不負責,先把鍋給甩出去了)。

有了這樣一個回複,屠尤松了口氣,“天真無邪”的他當然不會想到範贲的文字遊戲,所以,煞有介事的整理出了德麥克麥透露出來的停火原因、合作初步意向等文本内容,交由使者轉給了範贲。範贲,爲了保持談判桌上的心理優勢,即便是答應了接觸,但是,依舊采取冷處理的方式,公函可以遞交上來,使者本人嘛,先控制起來不接見。

看到了停火原因之後,範贲差點樂死。

如果不是耍什麽陰謀詭計的話,貌似腦洞風暴很合理嘛,這片領土是山越人先占領的,打敗了原住民漢人,并且迫使鞭長莫及的王迪、元氣大傷的東吳暫時都無力制約(出于謹慎考慮,德麥克麥沒有說出底特律郡特區的事情,至少,現在沒到說的時候),但是,沒想到井水不犯河水的黑翼教居然也來到了這裏,本來,大家是可以相安無事的,誰想到,因爲一系列的誤會,導緻雙方都傷亡慘重,而最近的一次大規模沖突中,我方發現了有些許漢人的存在,這些個蛛絲馬迹,說明一定有漢人在背後操控,因爲他們是無力制約,但不代表樂于看到黑翼教或者山越人任何一方在這裏做大,所以,才有了一系列的挑撥離間,如此下去,兩敗俱傷将是必然的結局,最後也隻會便宜了漢人,爲了避免這種悲劇發生,希望大家停火、合作,聯合起來對抗漢人,相信一定可以獲得更大更多的利潤。

……

這裏面的誤會很大啊。

整理了一下基本信息,範贲覺得,如果不是緩兵之計,真有心合作的話,那就說明,山越人因爲一次偶然的慘敗而引發了疑神疑鬼的高層領導過度解讀。

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所以,山越人并不知道自己這個“分舵”來到了揚州,以爲還是和之前的黑翼教群體作戰,然後呢,根據傳統認知,覺得黑翼教裏面不會有大量的漢人存在,而自己這個分舵恰恰是一個奇葩的存在,以漢人爲主體,所以,就想當然的以爲背後是不甘心失敗的東吳朝廷玩的借刀殺人。

這個可能很大,基本推翻了範贲先前對山越人的“不信任”。

而且,在這個腦洞前提下,範贲也做了一個發散性思維,進一步認定了這背後是王迪(可能更大一些)做的小動作。

原本在荊州暗中深耕細作的黑翼教部衆突然間有了大筆資金注資,又興師動衆的跑到了揚州受創最嚴重的的地區發展,這背後肯定是某股力量的推動,因爲這是脫離了黑翼教高層設計的規定外動作,且原因動機不明,自己,隻是作爲第二棒的接力選手到這裏當救火隊長,力挽狂瀾的,之所以願意來,也是有個人私心作祟,但,這不妨礙自己懷疑第一棒選手究竟在作何打算,而這段時間做了一些調查,相關的基層頭目要麽是三緘其口,要麽是閃爍其詞……

現在,順着山越人這個思路,範贲倒是确定自己找到答案了:山越集團在這裏發展迅猛,嚴重威脅了東吳的後方,還會切斷揚州與交州之間的聯絡,不利于集權統治,一旦交州脫鈎将會令本就風雨飄搖的中央更是雪上加霜,所以,“幕後黑手”王迪用了一些高薪誘惑的手法勾引着荊州的黑翼教蠢蠢欲動,紛至沓來,不明所以的山越人以爲是黑翼教踩過界,導緻雙方從一開始的摩擦口角演變爲大規模軍事沖突,繼而,面子也好,利益也罷,誰都無法停手了。

而自己,則是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漢人居多的特色,更是讓山越人産生了誤會,以爲是發現了不可告人的秘密,這才“遷怒”于東吳方面的陰險狡詐、背信棄義。

也就是說……歪打正着了?

想到這裏,範贲心中暗喜:事态發展到這一步,山越人是不是誤會不重要了,真相如何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似乎可以照貓畫虎,借勢将境況推動到對自己更有利的一面。王迪不是想讓我們兩敗俱傷嗎?好,我就假意停火結盟,引導山越人的怒火洩向你們。

沒有辦法造勢,那就借勢好了。

于是,一反之前對使者冷若冰霜、拒之門外的态度,口氣也松了下來:可以談,既然你們這麽有誠意,停火,乃至接下來的合作,都是有可能實現的。

隻不過,這個接見,并不是由自己來完成。

倒不是擺架子,故弄玄虛,而是爲了将計就計。

你不是以爲這背後都是漢人在搗鬼嗎?你不是不知道我這股黑翼教力量的存在嗎?那就幫你們把這個想法維持下去,反正來了之後,使者的行蹤也是被嚴密管控的,和軟禁差不多,到時候布置一番……

于是,又憋了幾天後,快要瘋了的使者,終于見到了他以爲的滲透進底特律郡的黑翼教重要成員,一個長得黝黑、漢話生硬的莽漢。

這個莽漢,貌似是很好說話的樣子,一口答應了停火,并且約時間找一個雙方都接受的地點展開第二輪詳細談判。

之所以覺得這是重要成員而不是首腦,是因爲使者感覺其氣場不足,不像是那種有決定權的人,背後的真正大佬并沒有出現,不過,這并不是他所關心以及能改變什麽的,隻要有了這個初步意向達成一緻,就算是任務完成,後面怎麽結盟,别人去做吧。

這一潛在的變化,黑翼教内部隻有部分領導幹部知曉,廣大基層群衆一無所知,停火,隻當是難得的帶薪休假了,而王聰,作爲外圍的邊緣人物,對這些決策和雙方高層的腦洞自然也是不清楚的,他隻是有些奇怪:怎麽最近運送物資的活兒少了很多呢?

王聰不知道,遠在千裏之外的王迪,更是蒙在鼓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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