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不知,陸玄雖然沒有彙報,但是,孫皓和他的接觸,十幾日後,信息還是傳到了王迪這裏,差不多的同一時間,北邊的鄧朗也有了動靜。
鄧朗的“潛伏”計劃無比的順利,到了壽春之後,按照之前的簡短說辭,果然得到了石苞的認可和關照。
不管是真的順利,還是其中有什麽貓膩,至少說明,當年鄧艾和石苞真的有什麽默契在内,也就是說,王迪的猜測,是對的。
而後,石苞很快就給鄧朗做出了人事安排:前往廬江郡(南北各有廬江,一分爲二)配合石崇。
仗着兒子多(六個,長子石越死的早,那也有五個,最小的石崇也都快三十歲了),石苞分配手下領土資源的時候,綽綽有餘,上表朝廷将本已合并的廬江郡和安豐郡再度拆開,石喬和石統,陪伴自己左右,坐鎮淮南,四子石浚,爲官清廉(呃,和自己不像啊),爲人謙恭,有名士之風,所以,去了弋陽郡,和陳家搞好關系,五子石俊,去了安豐郡,而這廬江,石苞卻是放手給了最小的兒子:石崇。
雖然鄧朗還沒有找到自己的上線,但是,卻不耽誤王迪第一時間得到信息。
居然分配給了石崇?王迪暗暗奇怪,奇怪石苞的這種“信任”,雖然說極有可能早就有所聯系和伏筆,可是,畢竟失聯了這麽長時間,就這麽痛快,這麽敞亮?
連帶着,王迪也開始着手琢磨石崇了。
之前一直沒有特别關注這個人,是因爲王迪自以爲很了解石崇,了解石崇的前世今生,這位超級富二代在這個時空應該是沒有空間去嘚瑟的:老爸還在,太平時代未到,上邊一堆哥哥,最主要的,你也沒有鬥富的資本啊。
“财産豐積,室宇宏麗。後房百數,皆曳纨繡、珥金翠。絲竹盡當時之選,庖膳窮水陸之珍”,後來更是用蠟燭當柴火;拉五十裏的錦緞鋪就的步障;幾十株珊瑚樹最次也是二尺多高,株株光彩奪目,枝幹虬展,脫塵超俗;廁所内設绛帳、床榻、幾凳、被褥等物,并設薰香、香粉、香汁,一室香味撲鼻(十名容貌姣好的婢女環立左右,客人如到廁所解手,立刻有婢女爲之寬衣解帶)……
說實話,這些東西,這些玩法,王迪就算沒吃過,也是見過的主兒,眼下也能玩的出來,隻不過沒那個必要而已,但是,你石崇現在有條件嗎?
出于好奇,石崇的财富來源還真是王迪不多的主動探查過的和這個時代有關的話題。
首先,肯定不是來自于石苞的遺産繼承了,因爲人家去世時,将幾個兒子叫到床頭,給每個兒子都分了财産,唯獨沒有給石崇。理由嘛,你們這些當哥的都是渣渣,不給你們錢就要餓死了,你們的這位寶貝弟弟完全可以自己玩得風生水起。
其次,也不是來自于官場腐敗貪污,這倒不是說石崇是什麽清正廉直的官員,隻不過,和巨額财富相比,官場貪賄所得,實在是不值一提啊,填不上這個漏洞的。
所以,石崇的财富,其實就是來自于“經商”。
在他20歲那年,被晉武帝派到修武縣做縣令,後來又升爲城陽太守,因伐吳有功被封爲安陽鄉侯。之後,便主動申請調任至外地當官。晉武帝同意了石崇的申請,将石崇派到富裕的荊州擔任刺史。這可是肥的流油的差事啊——荊州州西扼巴蜀,東控吳越,南連兩廣,北通洛陽,地處水陸交通要道,是全國貨物的集散地,許多大商人紛紛來此經商,一些前往京城朝貢的外國使臣也要途經此地(所以,石崇深得司馬炎寵幸是個原因,在王迪看來,更有可能是背後做了工作,去了荊州,能孝敬領導一份厚禮),結果,石崇到了荊州之後如魚得水,爲了掠奪錢财,不僅在荊州廣設關卡,大肆敲詐勒索,甚至,更是指使親信,扮作江洋大盜,公開搶劫(《晉書》載“在荊州,劫遠使商客,緻富不赀”)。
史書上的石崇,給王迪留下的印象,不僅僅是一個嚣張跋扈作死不已的富二代,更是一個很有經濟頭腦的黑白兩道通吃的商人,其實那個駭人聽聞的打劫商人的行爲,在王迪看來,也就是一個閑來無事的點綴,即便确有其事,所占比重應該也不大(更有可能是栽贓陷害,畢竟,這是個有政治污點還不得善終的家夥),畢竟,既然已經做到了廣設關卡,借着四通八達的荊州之地,完全可以躺赢了,還有必要去做快錢和黑金生意做的天下皆知嗎?真要因爲這個導緻大家都繞着荊州走生意的話,最後影響的不還是自己?出去打劫那功夫,多開幾個公路收費站點就什麽的都出來了。
這也是前段時間,王迪無視了石崇的原因所在。
你老爹還在,上邊還一堆兄長,你又沒有掌握重地荊州,不過是一區區廬江郡,能掀起多大的風浪啊,能收斂到多少财富啊。
但是,随着鄧朗在廬江逐漸的站穩腳跟,和上線聯系上,第一手信息斷斷續續的傳到王迪的手中之後,王迪才發現,自己還是看走了眼。
天才,到哪裏,都是天才。
原來,這段時間來,支撐着石家迅速騰飛的重要财富來源,就是來自于石崇,不光完成了自己家族的内部經濟指标,還能助長隔壁老陳的穩步發展。
不僅如此,還能和對面廬江的丁家,維持一個和諧的局面。
自然,這裏面要是再細分一下看誰腰包最富的話,還是這石崇——都不需要鄧朗去特意調查什麽,隻要進去過石崇的莊園,一目了然啊,一股腐敗氣息撲鼻而來,毫不掩飾的那種。
足夠石家,“幫襯”陳家,又可以和丁家搞好關系,如此的八面玲珑,靠的肯定不是什麽高人一等的情商(這玩意石崇夠嗆,不然也不會把加速自己的滅亡),就是迅速的聚聯财富,然後拿錢硬生生砸出來的。
而這來錢的路數,肯定是鴉片走私啊,通過陳家把西北和漢中的貨收上來,既滿足自己又讓陳家賺一筆,靠着和丁家的合作,助其打開北方市場來維護雙邊關系,除了鴉片,還能有什麽見效如此之快。
雖然沒有坐到荊州刺史的位置上,但是,這不妨礙石崇走出一條緻富人生路,大約,這就是人的本能本性吧。
隻是,王迪沒想到,居然就這樣輕松的找到了破解難題的命門(石崇身上)所在。
看看鄧朗和陸玄通過各自渠道遞送上來的信息,孫皓在丁奉屍骨未寒的時候,就要借着宗室的力量,蠢蠢欲動的對丁家下手,不管結果怎樣,都會傷及石崇的經濟利益,爲了自己,爲了經濟合作夥伴,想必石崇一定會有所動作吧?如果廬江這邊亂了起來,石苞,說不定陳骞,也會趁機行動,那麽,無法再承受損失的孫皓,也一定會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北境,順帶着,自己如果借着這個時機在荊州做點手腳也就順利多了吧。
所謂順勢而動,蠻族入侵是個辦法,可是,那個暫時距離自己太過遙遠,相信即便是有司馬炎從中作梗,司馬攸的家底也能扛個一年半載,到時候如果扛不住的話,陳骞和石苞不管是否擺平與孫皓的邊境沖突,都會回首北上,到時候……
這棋盤中的諸多棋子,最好對付的,好像就是……丁溫了吧,好吧,先從這裏下手,丁溫動了,動的厲害了,石崇他們才會不得不進場,然後才會引起孫皓一級後面的一系列反應,爲了不“牽扯”到自己的精力,這個時間線最好控制在一年之内(鬼知道司馬攸能夠堅持多久,還是謹慎點估計吧)。
想到這裏,王迪,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的計較,于是,草草寫了兩份密函,走專線送到了鄧朗與陸玄的手中。l0n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