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聰,趁着茫茫的夜色,一臉懵逼的回到了城中,到最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忽悠成功了,或者是被人家将計就計給忽悠了?很有可能啊。
可是,回去複命,當他講這種可能很擔憂的說出來後,王迪,卻是一臉的輕松“那句話說完之後,那鍾邕可是有什麽異常的反應?”
“并沒有,不過……屬下總覺得有些不對。”王聰回憶着當時的畫面。
“此話何意?”
“就是感覺……感覺這句話很突兀,很是莫名其妙,但凡誰作爲當事人聽了都應該有些反應,但是,”王聰琢磨着那種感覺“但是,偏偏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是很奇怪的,就像是……”
“就像是明明被人說中了,但是,卻拼命的壓制自己的情緒,不想表露出來?”王迪說道“結果,反而感覺有些别扭,是這個意思嗎?”
“正是!”聽了這番話,王聰終于察覺到當時哪裏不太對勁了。
“那就好,”王迪笑了“如果是這個反應,再加上那封密函,這件事,十有是成了。”
就這麽簡單?王聰嘴上沒說什麽,心裏卻是狐疑信上究竟寫了什麽?怎麽就讓鍾邕前後反差那麽大?再有,這件事,自己好像就是走了個過場啊,換誰都行啊。
但是,這些疑問,别說他王聰,就連羅襲,也是茫然得很。但是,王迪卻沒有解惑的意思,隻是很神秘的一笑,讓他們準備十日後的大戰,或者說,決戰。
此計若成,則鍾邕必敗。
相比于城内的迷茫,城外的鍾邕和若羅拔能,卻是十分興奮。
“隻是,萬一這其中真的有什麽詭計如何是好?”興奮過後,鍾邕又有點冷靜了。
“便是詭計,又能如何?”已經明白了其中意思的若羅拔能還是十分自信,給鍾邕分析道“按照這個計劃來的話,隻要到時候不貿然行事,風險什麽的,都是不存在啊,了不起,收兵回營便是。”
“也是,”鍾邕又看了即便信件,給自己打氣“主導權,是進是退,最終還是由你我二人決定,有何懼哉?”
于是,這件事,便也定了下來。
之所以要有這麽一番“冒險”行爲,也是客觀形勢所迫,就這麽僵持下去的話,雖然說不至于失敗,但是,也是寸步不得進,霍童要是打定主意繼續當縮頭烏龜,還是拿他們沒有辦法,所以……索性拼一把,就按照信中的計劃,準備好十日後的大戰!
在決戰的到來之前,雙方,都很有默契的按照“計劃行事”,鍾邕方面居然一反之前的步步緊逼和圍困姿态,将營地向後撤了一些,甚至還放出小道消息,說什麽糧草不濟,要退回漢嘉。
南安城中呢?在靜觀了兩日後,霍童終于忍受不住五茂的糾纏,默許他和王迪派出手下去城外較近的幾處農田、礦區活動,活動兩日後見沒有什麽威脅,二人更是大膽的跑到附近的山林中,不知去搗鼓什麽了,對此,霍童,也是懶得去問,錢财這種身外之物,他不是不感興趣,隻是,第一,實在是琢磨不明白,第二,不太缺,所以,就由着他們去折騰了,了不起折騰點什麽東西出來,自己也能坐享其成,分一杯羹不是?
不知不覺,第十日到來。
這一日的早晨,在霍童看來,和往日看來并沒有什麽區别,甚至,還莫名的感覺心情很舒暢,早餐還要多吃了一些。
“霍兄,城外敵軍有了動靜。”正當他打了個飽嗝,想偷得半日閑的時候,王迪與羅襲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他們攻城了?!”一聽這話,霍童整個人緊張起來。
憋了這麽多天沒動靜,看來今日是要總攻了?
“恰恰相反,”王迪說道“是退軍,鍾邕大軍已經撤了。”
“就這麽走了?”霍童先是大驚,接着就是大喜,一身輕松的坐了下來。
“……”見霍童居然是這個反應,羅襲和王迪對視一眼,愣了。
“霍兄,難道我們就做點什麽嗎?”剛剛才吐露了計劃(一大部分内容),羅襲已經知悉了内情,有些着急,這個反應的打開方式不太對啊。
“做什麽?”霍童不明所以“敵軍撤了,南安城守住了,我們的任務也完成了,還有什麽要做的嗎?難道不是一切恢複正常秩序嗎?”
拜托,你還是不是一個充滿幹勁的青年将軍啊,怎麽如此的暮氣沉沉,一點上進心都沒有呢?見霍童擺出了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樣,王迪和羅襲忍不住心中暗罵,當然,也隻能是心中暗罵,嘴上,還是要和顔悅色的“曲線救國”。
“霍兄難道不想趁勢追擊?”王迪提醒道。
“追擊?”霍童一愣,繼而笑說“算了吧,正所謂‘歸師勿遏,圍師必阙,窮寇勿追,此用兵之法也’,鍾邕還是主動退軍,怎麽令我等有機可乘?再者,這其中萬一有詐,見攻城無望,便假意退軍,引我軍來攻,進了伏擊圈又當如何是好?不妥不妥。”
這孫子還真是穩妥啊,呵呵,什麽以防有詐,分明是野戰連吃了兩次敗仗,已經被打出了心理陰影,不敢出城了吧?
這就有點棘手了,王迪沒想到按照計劃實行,居然岔子出在了霍童的身上,本以爲這厮立功心切,又是年輕氣盛,不用勸就會趁機撈一下子(或者稍微勸說一下),沒想到,居然這麽的慫。
對付慫人的話,先試試激将法,實在不行的話,就隻能将計劃和盤托出了(不到萬不得已,王迪實在是不想和霍童撂實底,通過接觸發現,這厮的演技實在是一般,要想做到逼真的話,隻能連他一起蒙在鼓裏,不然,鍾邕他們一眼就該看出來了)。
“霍兄,若是不出擊的話,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敵人遁走,”王迪組織了一下思路“這南安雖然是守住了,卻也沒什麽太大的功績,反而之前吃了幾次敗仗,損兵折将,到最後,這賬面可不太好看啊。”
“哪裏,伯父大人此行令吾前來,”霍童一拱手,辯駁道“就是爲了守住南安,并沒有其它所求,難道如此還不夠嗎?再者,雖然小敗兩陣,卻不過是折損了區區幾百人,且多爲城中豪強的部曲,正常的守城也不可能沒有傷亡吧?不足道哉。”
這個不要臉的。
“哎,”羅襲在一旁放出了大殺器“經常聽聞家父講述我大漢老一輩英雄事迹,其中提的最多的一位便是霍峻霍仲邈,當年以家族數百部曲追随先帝,先帝從葭萌襲劉璋,留霍峻守葭萌城。張魯遣将楊帛勸降霍峻,霍峻嚴詞拒絕,楊帛退去。後劉璋将扶禁、向存等率萬餘人由阆水上,攻圍霍峻,城中兵不過數百人,霍峻堅守一年,伺機将其擊破,以數百守軍大膽出擊,擊潰這萬人圍城大軍,斬殺了向存,何其壯哉?沒有這聞名天下的一戰,想必霍家也不可能壯大到今天的地步吧?沒想到……”
羅襲的這一番話,可就是有點裸的打臉了,等于是在說,沒有霍峻這一戰,就沒有霍家,更沒有霍童的今天,人家有幾百人都能堅守一年,還能主動出擊破敵,你可倒好,坐擁萬餘名大軍,卻隻能龜縮城中,連敵人主動退卻都不敢出城一戰,當真是在給祖宗丢人啊。
反正,在王迪看來,自己要是被人這麽怼,肯定是挂不住面的(當然了,自己一向是走猥瑣路線,挂不住歸挂不住,卻也能忍得住,畢竟,在翅膀還沒硬,實力還沒到的時候,苟着,是最有效的辦法)。
果然,聽了羅襲這番話,霍童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可又沒法說,畢竟人家羅襲“點到爲止”,自己要是翻臉的話,可就是對号入座了。
“霍兄,”本着一唱一和的原則,羅襲掄完棒子後,王迪順勢遞上了甜棗“難道你就甘心永遠居于霍弋将軍嫡子霍彪之下?此戰若不能将戰果擴大,表面看也算是完成了任務,但是,在霍弋将軍看來,會不會是要認爲霍兄進取不足,隻能堪堪守成呢?如此一來,此戰之後,恐怕還是要收回這來之不易的可獨立行使的軍政大權啊,到時候,隻怕造成吾等三人再無并肩作戰的憾事了啊。”
這番話,看着是在爲霍童打算,其實哪裏是打算,還是打臉啊,王迪是荊州牧,羅襲是羅氏家族的嫡子,再無并肩作戰的可能,不就是拐着彎說霍童這個家族的旁支庶出,以後隻能仰望曾經的戰略夥伴了?
宗法社會中,很多時候就是這麽殘酷,資源,當然要向一線,向嫡系子孫輸出傾斜,霍童,走了狗屎運,才有了這來之不易的試煉機會,難道就真的就此錯過?
分析成敗可能沒有用,拿祖宗的光輝曆史來教育他不忘初心也沒有用,隻有讓他看到實實在在的利益,尤其是看到這實實在在的利益随時都要長着翅膀飛走了,才是最有效的洗腦。
果然,當王迪提到了霍彪,提到了霍家的家族未來資源分配,霍童終于“覺醒”了,下定決心後,咬咬牙問道“此番出擊可有幾成把握?”
慫貨,還以爲你要怎樣。
“至少五成把握。”王迪給出了一個保守數字,畢竟,說的太高的話,水分太大,容易引起慫貨的質疑,不過,看霍童聽了五成這個數字後,又有點面露猶豫,連忙補充道“但是,隻要吾等盡遣主力,小心謹慎的話,全身而退還是沒問題的。”
“拼了!”一聽全身而退,霍童,終于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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