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會,在消失了兩個多月後,終于再度出現在世人面前。
隻不過,是以一種誰都想不到的方式。不論是否希望看到此種結果,都是大出所料。
鍾會,死了。宣告天下後,人頭被切了下來,做了個簡單的防腐處理,很是小心的裝在了木盒裏送到了劉谌的面前。
“爲禍”巴蜀五年之久的大野心家就這麽完蛋了?劉谌不相信眼前看到這一切,以至于捧起木盒的雙手微微顫抖。
衛瓘做的好事,諸葛緒和胡烈也是知情者,那邊傳閱一圈之後這才送到了劉谌這裏,一開始還是有些不理解,但是,一想,鍾會死了,諸葛緒和胡烈豈不就是可以放飛自我了?隻是沒想到,衛瓘居然把事情做得這麽絕。
王迪當然不會說這是自己事先私下裏和衛瓘有了溝通,以第一時間拿獲鍾會有首要任務(隻是沒有想到,衛瓘一步到位,斷了大家的後患而已),那樣的話,也會暴露這條暗線,畢竟兩人早就是“情同父子”了,正好,鍾會的死亡,是大家喜聞樂見的事情,索性,就讓衛瓘繼續“潛伏”下去吧。
沒了這個隐憂,張翼軍團又向河西開拔,梓潼和漢中方面也就可以和劉谌放下成見,攜手肅清在這一帶流毒的鮮卑人,沒有了後顧之憂,劉谌,也可以把注意力放在成都了。
王迪發現,經此一變,曆史,居然踉踉跄跄的扳回到了原時空的軌道上,算是完成了一次合流:鄧艾,還是死了,姜維,還是死于成都之亂(變了味的),鍾會,還是死在了衛瓘、胡烈等一幹人手中,三國末年的三位英雄人物,甭管曾經多麽的叱咤風雲,終究還是不情不願的退出了曆史舞台。在他看來,這也算是一件好事,畢竟,這幾位的能力和手腕,都遠遠不是自己,不是張悌和鍾離牧之流可以對抗的,也算是掃清了前進的道路吧。
隻不過,鍾會的死亡大白天下之後,也有一個不太好的消息,那就是,漢嘉方面的鍾邕,毫不猶豫的倒向了鮮卑人。
想來,在他的眼中,養父鍾會,不管是死在劉谌的手中還是衛瓘的手中,并沒有什麽區别了吧。
這股人馬,雖然之前被抽調了一些,但是,後來也陸續收留了不少逃散而來的零星軍隊,估算一下,也有個四五千人,甘心做了鮮卑人的幫兇羽翼,不說能改變戰局,也是對南中方面起了個牽制作用。
所以,商量一番後,劉谌和王迪決定,眼下隻是控制好涪縣與雒縣即可,陰平、江油關那裏,就交給諸葛緒去做吧,留下王業和邵晖鎮守涪縣之後,羅襲,領着毛炅、楊稷立刻返回犍爲郡,和羅憲會和,關彜,領着本部人馬護衛劉谌守住雒縣,至于心思已經有點飛往三巴的鍾離牧和張悌,就配合着在廣漢郡其餘要塞城鎮駐守即可。
如此布局很明顯,還是要以養精蓄銳,沒有怎麽折騰的南中軍團爲主,雒縣方面就是起到個牽制佯攻的作用——畢竟,劉谌身份尊貴,王迪,又是個菜鳥脆皮,豈可輕易言戰?
誰曾想到,這邊倒是采取了守勢,成都方面,包括漢嘉方面,卻做出了出人意料的行動。
首先,根據前方情報人員探知,成都方面,出動了大概10000多人,奔着雒縣而來。
其次,漢嘉方面,鍾邕也放棄了放棄防守姿态,直接殺向南安。
王迪,本以爲劉谌會集中兵力,甚至不惜要求南中方面配合防禦雒縣,誰曾想,劉谌擔心的,卻是犍爲了。
“子均,這鮮卑人不過是出動10000多人而已,而今之雒縣,城中守軍不下兩萬,外線還有張悌與鍾離牧二位将軍的配合,又沒有内奸作梗,沒有什麽太大的威脅,倒是這鍾邕的舉動,其志不小啊。”
其志不小?主動出擊就是其志不小了?王迪實在是看不懂這裏面有什麽蹊跷。
“子均可知這賊子鍾邕,爲何要不顧一切的攻擊南安?”劉谌居然還有心情賣關子。
“殿下,願聞其詳。”王迪沒感覺有什麽丢人的,老子又沒去過那裏,哪像你,在南中蟄居了好久。
“這南安,有鐵,有冶鐵中心啊,當年諸葛丞相就曾經在那一帶冶鐵制造武器,吾等此番出戰,器具一應俱全,南安,也是出力甚多,不然令則将軍爲何一直重兵屯守犍爲?一是爲了對成都方面實行威懾,二也是爲了守住這一寶地啊。”劉谌不愧是蹲點了兩三年,說起這個來,也是娓娓道來。
原來這南安如此重要啊,王迪暗暗點頭,隻是,不知道這如何能體現出鍾邕的英明神武,其志不小來,我要是知道那裏有寶,離得還蠻近的,也會去試試啊,能說明什麽。
“子均可知道鄧通?”劉谌見王迪還是沒什麽震動,又開了個話題。
“呃……略知一二。”王迪聽到這個名字,有點不好意思。
這貨不是什麽好鳥啊,用偉大的曆史學家司馬遷同志的話來說,就是“無他能,不能有所薦士,獨自謹其身以媚上”的奸佞小人,最後困死街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之所以有點不好意思是因爲,王迪沒想到身爲漢家子孫,劉谌居然主動提起這麽個人來,那鄧通靠什麽出名得利?不還是因爲與漢文帝有一段“基情四射”的美好生活?連跪舔這種事(文帝患癰,鄧通常爲其吸吮患處。後來太子進宮問候文帝的病情,文帝要他吸吮患處。太子吸時卻面露難色,事後聽說鄧通經常爲皇上吮癰,心裏感到慚愧,卻也因此而怨恨他了。最後,太子成了漢景帝,鄧通也就悲劇了)都做得出來,當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所鑄錢币能夠流通全國。
扯出了鄧通,也就是說劉谌,并不避諱男男之愛?
怪不得啊,老劉家這方面可是有着資深家族遺傳的,漢高祖劉邦是雙性戀,漢惠帝“攻”下了男寵闳孺,漢文帝睡服了鄧通,漢武帝“中外通吃、老少鹹宜”(比如韓嫣啦,李延年啦,甚至還有那個被俘的匈奴人金日磾長子也入圍了),漢昭帝搞了驸馬都尉金賞(金日磾次子),漢成帝啪了富二代張放,漢哀帝更是搞出了“斷袖之癖”的典故……這劉谌的爺爺,那位劉備,動不動就睡則同寝,“好基友”張飛也喜歡卷起鋪蓋和文人士大夫“抵足而眠”(要去劉巴那裏睡覺,被鄙視了),難不成這劉谌也……
想到老劉家的皇帝,幾乎個個搞基(雙性戀,那些史料中沒發現有這種行爲的,基本上都是年紀小的,或者每當幾天皇帝就被廢掉或者死掉,命中率實在是太高),王迪不禁菊花一緊。
“這鄧通便是南安人,”好在,劉谌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延伸,也沒發現王迪有什麽異樣,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闡述下去:“當年相士許負說鄧通會潦倒餓死,文皇帝便将南安及其附近的許多銅山賞賜于他,允許他鑄錢,其中有一處銅山便是在嚴道,也就是此次鍾邕出兵的地方!”
聽到錢這個字眼後,王迪眼睛開始冒光了。
三國時代的貨币政策一直是很混亂的。
東漢末期,天災戰亂,社會經濟衰退,農地荒廢。由于東漢統治土崩瓦解,無人重鑄磨損不堪的銅錢,加上大量私錢出現,貨币流通很混亂。到了三國時期,情況也沒有好轉,曹魏地處中原,人衆物博,商品經濟相對發達,但是貨币政策很是失敗的。曹操時期是“五铢錢”,後廢除。曹丕試過恢複五铢錢,但是不到一年就失敗了,于是開始用谷物和錦帛作爲交易的貨币。無法擺脫實物交易的經濟模式,這其中有世家大族操控的原因,更有缺少銅礦資源的客觀條件限制。
東吳方面,孫權所鑄的大泉五百,直徑約3厘米,重約78克,而随後,孫權覺得這種貨币面值還是太小,後來相繼發行了大泉一千、大泉二千、大泉五千等貨币,據《通典》記載,大泉一千直徑約32厘米,重約104克。即實際上隻等于32個五铢錢的大泉一千,被強制實行兌換1000個五铢錢。簡直是要把老百姓惡心死了,最後,在一片罵聲中政策被推翻了,王迪前段時間徘徊江東的時候,居然發現流行的還有很多蜀漢的直百錢,和本國貨币不相上下(這在今天簡直是無法想象)。
反倒是世人眼中國力疲敝的蜀漢,貨币一直比較穩健,兩種貨币,“直百錢”和“傳形五铢錢”都有生存空間。
原先,王迪以爲這是因爲有蜀錦這樣的硬通貨作爲重要戰略資源遠銷國外,變相成爲一種外彙儲備資本,支撐起了本國的貨币體系,看來,除此之外,豐富的礦産資源也是一個關鍵因素啊。
看着還在喋喋不休的劉谌,王迪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靈感,在這個混亂的大時代,他突然想到,也許打赢一場戰争,并非一定要在你死我活的戰場之上分出勝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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