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上的姜維,死的是很慘的,不光自己的屍身被踐踏殘害不說,還“妻子皆伏誅”,更悲催的說,再加上陳壽的語言簡練,所謂妻子,連個名号也沒有留下來。
前世的王迪其實也曾經琢磨過這個事情,一開始以爲是陳壽因爲師尊的關系(谯周是個大投降派)要刻意抹黑姜維,畢竟,按照他的年紀來看,兒子也應該不小了,甚至應該在蜀漢政權中有個一官半職,就這麽連個名号都沒留下,估計是借機黑一下。
但是,後來王迪在其他的資料中得知,隋末唐初有一位叫姜寶誼的将軍,出身于天水姜氏,乃是姜維的後人,可見,原時空的成都兵亂,并沒讓姜維一脈斷絕,很有可能還有其他子嗣流落在外逃過一劫,而陳壽,隐去這段資料,也算是間接的保護了姜維的後人吧,畢竟,從當時的風評,包括陳壽自己的評價來看,立國的西晉,并沒有給姜維洗地的意思。
本以爲在這個時空,經過自己的一番“努力”和陰差陽錯,姜維的命運得到了改變,不說能夠壽終正寝,說不定也能撈得個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宿命。
誰曾想,即便是續命五年之後,姜維還是死在了成都,死在了一場早已物是人非,卻也算得上一場浩劫的兵亂之中。
而且,據知情人士透露,結束姜維性命的,是一群投降了鮮卑人的漢人高級将領,爲首的,正是皇甫闿和蔣舒。
秃發樹機能爲的就是将這些降将徹底的綁在自己的戰車之上,所以,完全沒有隐瞞的意思,而是大張旗鼓的宣傳。
隻不過,從流傳出來的信息來看,王迪唯一“欣慰”的地方就是,死的沒有原時空那麽凄慘,一人捅了一刀,沒到剖腹取膽的程度,而家人,雖然沒有了下落,卻也因爲沒在成都之内而逃過一劫。
這,也隻是王迪個人對比原時空的一種自我安慰,在劉谌等不知道個中“内情”的人看來,因爲沒有這種對比,所以,也就沒有了那種“欣慰”,相反,有的卻是一種憋在心中的不滿。
雖然忠心可嘉,但姜維卻是好心辦壞事,做了引狼入室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眼下這成都,已經沒有了鍾會的身影,但是,麻煩甚至比鍾會在的時候還要大。
連番惡戰之後,經過統計,即便是加上張悌與鍾離牧這樣的外援,雒縣城中也不過是30000多人,成都呢?僅僅是鮮卑人,就已經超過了這個數字,何況還有皇甫闿和蔣舒爲首的“僞軍”部隊,漢嘉軍區的殘餘勢力是什麽态度不好說,但很有可能迫于鮮卑人的淫威,再加上僞軍部隊的循循善誘而徹底倒過去,除非南中方面能不計前嫌,既往不咎第一時間勸降,否則,敵軍又将多了一股戰力。
從最樂觀的角度來看,即便是漢嘉軍區站在了漢人的立場上,南中→雒縣→漢嘉,六萬大軍勉強對成都形成了合圍,似乎是占據優勢,但是,身後的梓潼和陰平、武都、漢中可是立場不明啊,鮮卑人是從陰平小道一路殺過來的,占據了涪縣之後,主力奔着雒縣→成都這一條就來了,此一路暫且不說,漢中的胡烈和梓潼的諸葛緒就真能摒棄前嫌和自己一個立場?不可能,别忘了,張翼廖化的光複軍團還在劍閣那裏死磕啊。
更别說在雒縣城破之前,神秘消失的鍾會,這貨究竟在哪裏?
總之,整個大西南,一邊混亂,如果将鍾會、諸葛緒和胡烈三人算作是貌合神離的話,加上自身、鮮卑人和東吳外援的話,一共有六股勢力在角力争鬥,成犬牙交錯之态勢了。
一想到這一層,劉谌和王迪就禁不住的頭疼如此混亂的局面,又從哪裏入手解決呢?切入點找不好的話,局面隻會進一步被動惡化,那成都裏面的鮮卑人可不會一直這麽安分守己下去的。
在擴大會議(張悌這等外援也出席了會議)裏,雖然大家各抒己見(主要是利益分歧),不過,很快在以下幾個方面達成了共識。
首先,一定要争取到漢嘉軍區的支持,雖然這股勢力比較單薄,但即便是雞肋也是棄之有味的,一旦就此倒過去的話,對己方也是不利,所以,盡快通過南中方面加以争取,比如,從大漢主義的民族立場之上,比如,從爲其義父鍾會報仇雪恨的私人情感角度(雖然生死不明,但是,先把雒縣失守的鍋甩到鮮卑人的頭上),還比如,一旦投誠的話,既往不咎,驅逐鮮卑之後另有好處和合作空間。
第二,南中方面立刻行動起來,趁着成都方面暫時還處于混亂和整合的狀态,立刻全盤掌控犍爲郡,先鋒部隊立刻進入一級戒備狀态,随時保證對廣都一帶形成威脅——其實這個時候直接進攻廣都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爲了不過度刺激鮮卑人,在真正準備好之前,還是低調一點。
第三,派出外交人員和梓潼方面以及漢中方面聯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暫時達成停火協議,就算不能停火的話,也要保證張翼和廖化方面有足夠的能量限制此二者在後面的搗亂和破壞。
第四,立刻開始明察暗訪,看看鍾會這厮究竟在哪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在四點共識之外,會議之上,還圍繞着兩點主要分歧在明争暗鬥。
第一個就是雒縣方面現階段的主要精力主要放在哪裏,成都還是身後。
劉谌複國心切,更是不忿故都被一群蠻族踐踏,所以,希望能夠休整完畢之後,如果南中方面和漢嘉方面擺平的話,能來個三面合圍,畢竟,成都裏面不過是三萬多缺少騎兵資源的鮮卑人,兵力整合完畢之後怎麽說也有個六七萬人,問題不大。
但是,張悌和鍾離牧出于自身利益考慮,對此興趣不大,再者說,迅速幫助蜀漢複國,似乎對吳國也沒有什麽好處,就這麽讓益州和北方始終處于混亂狀态,我大吳國休養生息後正好一個個滅掉(當然,這一點不能說出來)。
少了這兩個外援的幫助,自然會給劉谌增加不少難度,況且,王迪也不贊成此時對成都出手。
王迪反對,其實内心深處最真實的那個原因是慫。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是給這幾支軍隊打了個分數的,張悌和鍾離牧的分數最低,打順風仗沒問題,指望着他們全心全意的硬抗鮮卑人不可能,至于劉谌和南中方面,勇則勇矣,勇得過這批鮮卑精銳(不是精銳的話也不可能拿出來幹這個活)嗎?心裏沒底,沒底的事情還是不要做得好。
因爲這個理由太慫,所以不好說出口,不僅會降低自己的風評(畏敵如虎),也可能起到勸說的反作用,反而激怒劉谌強攻成都。
還有一個表面化的理由,那就是立場,畢竟此刻的王迪,表面身份還是荊州牧,大吳國的官員,就這樣不遺餘力的爲劉谌鋪路也有些說不過去,說不定還會過早的暴露自己,讓鍾離牧和張悌這兩張牌打不出來。
所以,思來想去,王迪給出的理由就是暫時對成都采取守勢,既要做好防範成都方面有可能的攻勢,也要趁機拿下身後的涪縣—江油關一線,确保後路無憂。因爲此一路鮮卑人别看有三萬多人,但是,來的比較倉促,沒有什麽騎兵部隊,但是,如果關不住後門,讓那些雍涼二州的後援部隊源源不斷的順着陰平、江油關湧進來就不好辦了,最好趕快把門關上,到時候,這成都裏面的幾萬人也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此事,宜早不宜遲,現在,鬼知道江油關是什麽樣子了,隻能祈禱是亡羊補牢尤未晚也了。
一番好說歹說,劉谌這才同意了王迪的說法。
至于第二個分歧,就是東吳的援軍待遇問題。
人家千裏迢迢的從荊州跑過來,勞心勞力,自然不是什麽國際人道主義精神作祟,雖然說鍾離牧和王迪私交可以,張悌也有被脅迫的成分在内,可是,這些都和劉谌沒有關系啊,人家憑什麽賠錢賠人賠精力的跑過來伺候你老人家?實現你的那個什麽偉大的大漢複興夢?
劉谌也知道,這些吳狗都是無利不起早的,沒有好處斷然從命,但割出太多利益,卻也不甘心,所以,主動提出,拿錢糧擺平——畢竟,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就不是問題。
張悌和鍾離牧卻很不開心老子差你幾個臭錢?老子缺錢(呃,其實是缺的)?不行,必須割地,嗯,三巴之地不錯,離荊州又近,你們也沒精力經營,還是給我們吧,皆大歡喜。
結果,在這個根本問題上,雙方都對對方的“合理訴求”産生了強烈的心裏不适,省卻了心平氣和的據理力争之後,直接進入了撕逼(嘴上)的階段。
眼看着求同的大好局面不在之後,一旁冷眼旁觀的王迪,忽然提出了一個雙方從未聽過的新詞。
“諸君,不知租界可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