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戰将不少,但是,鍾會精心挑選出來的,是龐會、夏侯鹹和楊欣,雖然,沒有進修過心理學之類的學科,但是,不得不承認,他對每個人的能力和心态,拿捏的真準。
龐會就不用說了,能利用的是仇恨。
這夏侯鹹,倒黴就倒黴在了姓氏上面,要不是因爲在家族中旁支的都沒邊了,也沒機會在軍中撈個一官半職,即便沒被收拾,可要想在司馬氏當政的時候有什麽出人頭地的機會也是白日做夢。但是,來了蜀中之後,就是一系列的計劃外事件爆發,令夏侯鹹就這麽不鹹不淡的在蜀中混到了今天,居然還有了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
夏侯鹹算是看出來了,鍾會早晚會和北邊劃清界限,說不定,作爲夏侯氏的旁支,一個改變命運的時機到了,那麽,在這一天到來之際,是不是應該盡可能撈取一些政治資本呢?
所以,對于鍾會主動投遞過來的橄榄枝和天大的誘惑,夏侯鹹就沒有拒絕的必要了。
楊欣,其實也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但是,這個本事,在鄧艾周圍的那幾位之間,卻是很難顯現,現在好了,排在自己前面的都挂的差不多了,終于熬到了老藝術家的檔次,那麽,也該争取點與自己能力相匹配的地位了,雖然說危險系數是有的,可劉谌、羅襲、關彜這樣的水準,在自己看來,還不算台面上的,至少,不會像那個不知死活的鍾毅一樣下場就是了。
所以,對于鍾會的指示,三人,不準備像諸葛緒他們那樣陽奉陰違,而是實實在在的執行。
老一代的幹部們暮氣沉沉,各有打算,積極性很難調動了(再調動起來,成本太高),所以,鍾會的想法就是另起爐竈,用一批“新人”的沖勁去改變局面。
龐會,這位快六十歲的老将,抖擻精神,第一個出場了,複仇,是他目前最大的精神支柱,當初進了蜀中後,是準備将關羽後人的男丁盡數斬殺的,隻可惜,被關彜帶着一走了之了,隻剩下一些老弱婦孺,殺起來也沒什麽勁,現在好了,敵人就在眼前,到了了解一段恩怨的時候了!
龐會的這些想法基本都在鍾會的預判之内,隻可惜,少估算了一點,那就是這個壞得很的糟老頭子居然執念那麽大,領軍出來後,壓根就不想解救被困的劉欽你小子不是在雒城裏面待得好好的嗎?救你幹啥?
于是,專門盯着關彜部隊的動向,以至于到了對羅襲絲毫不感興趣,放到眼前都不看一眼的程度。
偏偏在雒城一帶圍攻的是羅襲,而關彜,則是在羅襲的側翼遊弋打遊擊……
于是,龐會還真是舍命陪君子,不顧自己的年老體衰和部下逐漸蔓延開來的怨聲載道,翻山越嶺,心甘情願的被關彜牽着鼻子走起來。
鍾會的鼻子都要被氣歪了本将軍是要你盡快将敵人勢力清掃幹淨的,你這個老小子在幹什麽?
無奈,隻得令夏侯鹹出動,龐會就不要援助了,反正現在鬼知道他鑽到了哪個山溝裏,還是趕快和劉欽配合,将雒城外圍的羅襲勢力驅趕走了再說。
夏侯鹹倒是蠻聽話的,循規蹈矩的奔着雒城就去了。
在他的計劃中應該是這個樣子的羅襲圍攻甚緊,劉欽閉門不出,死死抗住,然後自己突然出現在羅襲的後方,殺他個措手不及,然後,劉欽再從城中殺出,兩面夾擊,定可将敵人逼退(夏侯鹹也是比較現實的)。
然後,現實卻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差不多三年了,夏侯鹹手下這群士兵差不多休(死)養(宅)了三年,别說大陣仗,連個土匪都沒剿殺過,夏侯鹹本人,壓根就不是一等一的猛将,以往團戰的時候連個輔助都沒打過,連個搶人頭的興趣都沒有,就是個蹭經驗值的,這樣的将軍和這樣的士兵組合在一起,打個順風仗還行,碰上硬茬就要倒黴了。
羅襲,經過數次戰火的淬煉,在夏侯鹹這樣的選手面前,硬茬兩個字還是擔得上的。
于是,夏侯鹹突如其來的沖擊,完全沒有效果,初次碰撞的一陣慌亂之後,羅襲很快便穩住了陣腳,随即,将手下的2000多人繼續圍在城下保持對劉欽的壓制,集中了剩餘的人馬向夏侯鹹部發起了反擊。
夏侯鹹雖然比較廢,手下這幾年也宅了點,不過底蘊還是有的,創造不出什麽驚喜,卻也能勉強壓住陣腳,一時間,雙方陷入了僵持階段,這個時候,如果城中的劉欽大膽出擊的話,勝敗仍未可知。
隻可惜,連戰連敗的劉欽早就喪失了這樣的勇氣,像隻兔子一樣躲在城中,哪怕城下的敵軍已經放棄了攻勢,将注意力放在了野戰上,依舊不敢出城。
窩囊的友軍模樣,被野外奮戰的諸位盡收眼底,所以,半晌也沒有等來支援的夏侯鹹部終于在羅襲的連續的攻擊下,戰意全無——我們放棄了在成都的快樂生活跑到這裏來拯救你們,結果就是這樣報答我們的?于是,也不聽夏侯鹹的号令,敗退下來,再加上指揮無序和羅襲的趁勢掩殺,敗退,成了潰敗,要不是鍾會有先見之明,先一步将楊欣這張底牌打了出來,夏侯鹹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見敵軍連續增援,雒城又是易守難攻,羅襲見好就收,索性撤圍收兵,後撤二十裏,伺機再戰。
一番亂戰,羅襲沒有拿下雒城,更不可能擊敗實力和兵力都超過自己的楊欣+夏侯鹹,而龐會呢?依舊在撅着屁股漫山遍野的追尋關彜的足迹。這個時候,如果梓潼方向、漢中方向能夠齊心協力,派遣主力沖破劉谌的側翼保護猛沖過來,和鍾會已經打出的這些底牌合作,一舉消滅羅襲和關彜,可以說是十拿九穩了。
可惜,沒有人這麽去做。
之前,是保存實力不想去做。
現在,是身不由己不能去做。
因爲,在劉谌起兵三個月後,姜維,見蜀郡方面的近半人馬被成功的調動牽扯,也終于有了大動作。
268年,十二月。姜維斬殺鍾會派在身邊的監軍,盡除司馬炎這一“友軍”部隊,以部下40000之衆宣布重歸大漢懷抱,要與王殿下劉谌,合力殺回成都,複國!
姜維“反叛”,一時間,武都拉響了警報,漢中大佬胡烈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主力都在漢中,武都,實際上是處于半放棄的狀态,隻得派了5000人過去(漢中有28000人駐防,武都,隻是象征性的放了1000多人),同時,希望梓潼方面的諸葛緒也能搭一把手。
唇亡齒寒的道理誰都懂,諸葛緒面對胡烈的求救,答應的很是痛快,第一時間派遣部隊加強了……白水、漢德與劍門一線的防禦力量。
沒錯,是白水、漢德與劍門一線,都是梓潼的地盤。
諸葛緒壓根就不看好武都的前景,與其将那裏變成一個消耗自己,還有胡烈元氣的血肉磨坊,還不如……讓胡烈在那裏多堅持一下,多消耗消耗姜維的戰力,然後,再憑借自己境内幾處險隘,令其無功而返即可。
胡烈事後如何的跳腳罵娘卻放在一邊,諸葛緒的如意算盤卻算漏了一處你的管轄區域可不僅僅是梓潼一處所在啊,汶山太過遙遠、貧困,是個雞肋都不如的地方,你視若無物也就罷了,可是,陰平就不管了?以前不管無視就算了,頭幾年,那裏可是剛剛被鄧艾突破過一次啊,這麽快就忘了?
諸葛緒忘了,忘了當初鄧艾如何豪賭成功,忘了即将面臨的對手,是隻有鄧艾才能占到便宜的姜維。
或者,他沒忘,隻是覺得數萬大軍都在正面圍攻武都,分兵走陰平的可能不大(畢竟當初鍾會正面陳兵十五六萬牽制,鄧艾側翼也拿出了兩萬多人,姜維,有這個實力嗎?如果在武都出現了,那麽,在陰平弄險,就不太可能了);隻是覺得姜維的自尊心作祟,不可能效仿在蜀漢心頭撒鹽的鄧艾,更是覺得自己已經在江油加強了馬邈的防禦,馬邈啊,不僅是蜀漢的降臣,還是蜀漢的罪人,已經沒有退路可走了,怎麽可能有膽子再放姜維一馬呢?如果姜維真的在那裏出現,隻要馬邈憑借手中幾千人馬堅持個幾日,自己的援軍随後趕到,也能将其扼殺在搖籃中!當初在橋頭那裏被你姜維耍了,裏面可是有配合演戲的成分啊。
然而,姜維,還是令諸葛緒失望了。
誰說老夫隻有那40000原蜀漢将士可以支配的?這些人就由張翼等舊臣們指揮着在武都吸引你們的注意力吧!
誰說老夫自尊心作祟,不願效仿鄧艾那匹夫的戰略的?老夫隻是讨厭這個人,豈能因人廢事?
誰說馬邈已經沒有退路可以走了?老夫早就給他劃出一條明道了!
給予諸葛緒重擊的再次偷渡陰平的大軍,可以劃分成兩個層面。
第一層面,就是之前蔣舒察覺,但是隐而不發的逐次滲透進來的數千流民,跟随着馬邈一起倒戈了——姜維也不是什麽白蓮花,信任馬邈歸信任馬邈,但是,也是有後手的,先放幾批人進來,也是對其一種試探,如果按計劃行事最好,萬一事洩,損失也不大,還可以死了這條心,一心一意夢弓弩武都,進來的人多了,也就扭轉了江油關的力量對比,到時候,你想不倒戈都不行了。
第二層面,就是姜維帶進來的5000多人,其中有1000人是自己的老部下,其餘的,都是外族人涼州秃發鮮卑!
姜維對自己的這個行爲是沒有什麽感覺的,其他人也沒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可是,要是當時王迪在場的話,是要跳腳罵娘的你這老家夥怎麽把鮮卑人給領進來了!
當然,因爲曆史稀爛的緣故,所以,後來得知了這批鮮卑人的首領後,也沒有太抓狂。
此時,江油關下,站在姜維身旁的那位鮮卑頭領,叫做秃發樹機能。
于王迪而言,這是一個陌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