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羽沉默兩秒:“啊。”
“你看出來了?”
藍無文文靜靜的,平日裏強裝沉穩的清澈目光此時猶如深潭:
“我在美杜莎會長身邊待着,學到了不少。深夜公會比破鏡更了解魇,所以,當幸隊長因爲剛回來而不能确定魇的目的打算留她在身邊試探時,我已經确定,她别有所圖。”
張羽不禁要對藍無重新評估。
……沒錯,關于魇這個中途加入他們,以眼睛能力換取情報的人,他們從來沒有信任過。
雖然她是虞幸以前就認識的人,但區區一面之緣能代表什麽呢?
更别說這一面之緣已經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凡是親身經曆過這緊張荒誕的一年的人都明白,高強度的經曆遊戲,改變的不僅僅是他們的實力,還有思維。
異化度一不留神就提高到救不回來的程度,思維意識不斷的被鬼物侵蝕,哪怕是曾經的舊友,也可能早已物是人非。
魇,這一年中不斷變強的典型,以獨狼身份成爲了一個賞金獵人一樣的存在,靠着自己的眼睛接取任務,然後拿到報酬。
就像她自己說的,這次來南水鎮,也是被其他人雇傭要來找一樣東西的。
她弱嗎?
在此之前,她名聲已響,隻是從來沒有參加過直播推演,也很少出現在别人發布的推薦視頻裏,所以除了研究院和未亡調查組的衍明,恐怕沒幾個人知道她到底有什麽手段。
但絕不會有人認爲她弱,無論是智商,還是戰鬥力。
要是她真的沒什麽戰鬥能力,哪來的底氣敢雇傭的活,還次次成功。
可是,從她和虞幸幾人一起行動開始,就表現得弱得可憐,仿佛除了那雙眼睛外一無是處,思維反應也很慢,簡直要比張羽還不起眼。
虞幸是中途斷檔了,剛被魇搭讪的時候,他雖然能察覺到這個女人的言行不一,但無法得知她到底想要得到什麽,因此順水推舟,同意了魇加入。
花宿白見到魇的第一眼就心裏有數,也無聲地知曉了虞幸的想法,正因如此,他明着表現出排斥魇的存在來試探魇,虞幸一句話都沒說。
但既然要把魇留在隊伍裏,花宿白也就吓她一吓,後面也做出一副接納了她的樣子。
接下來就是心照不宣的防備。
張羽沒什麽優點,就是聰明。
當初也是因爲他聰明,直覺準,虞幸和曲銜青最終才決定在接納曾冉冉的同時捎帶上他。
更何況他現在能力偏向如此極端,圖的就是一個偵查和審視,張羽對隊伍裏多出一個人毫無想法,他隻是習慣性去觀察魇。
因而他很快發現魇和他知曉的情報有些不符,明顯藏拙。
就像他一眼看出花老闆親和表面下的真面目一樣,花宿白和虞幸對魇的那種“看戲”姿态,哪怕再隐晦,還是被張羽捕捉到了。
于是他知道,隊長并不相信魇。
那他當然也要配合隊長,做出一副接納了魇的平庸隊員模樣,隻不過——
他在和虞幸去鎮上醫院的途中,就已經向隊長坦白了自己的發現和想法。
這場遊戲對他來講本就是入隊考察,虞幸什麽都不必和他說,他自己能看出多少,決定了他有沒有資格觸碰破鏡這兩個字。
反正當時虞幸看起來挺高興的,還獎勵了他一個路邊買來的餅。
挺好吃。
虞幸說,既然他已經看出來了,那就多交給他一個任務,在之後的接觸中盯好魇,别讓她在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還搞成功了。
先一步離開醫院後,張羽在彙合時間到之前去找了花宿白,又問了些關于魇的事。
說來奇怪,花老闆這個人給他的感覺非常矛盾,危險,僞裝,不可估量,但令人安心——是确定花老闆不會對他不利的那種安心。
張羽自己都感覺很驚訝,他也不知道爲什麽,明明白白地清楚着自己是花老闆的“友方”,好像花老闆在聽虞幸話的時候,會連帶着對他很好。
他甚至看得出來,虞幸給花老闆的信任看似接近于無,實際上又時時刻刻都在信任,輕而易舉地背對着花老闆,一臉嫌棄但從沒真正拒絕過花老闆的同行。
比起對魇,虞幸對花老闆完全是另一種态度。
張羽不了解這些大佬之間的故事,雖然有心八卦,但沒找到好時機,他隻是從花老闆那裏補足了關于魇的情報。
魇這個人,她的眼睛遠比她口中說的更強。
她能看見虛妄,看見真實,看見人背後靈魂的模樣。
她說她看見花宿白的靈魂像一棵樹,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就雙目刺痛流血,前一句是真的,後一句必然是假的。
這遠不到她的承受極限。
她第一眼看見虞幸時,真的是因爲虞幸正在看信,她怕打擾才遠遠望了半天嗎?
不可能,魇根本不是這種性格。她分明就是看見了虞幸的“真實”,才有一瞬間的畏懼,躊躇不前。
這是花宿白告訴張羽的。
張羽可沒大膽到問一句隊長的真實是什麽樣的,是花宿白自己意味深長地告訴他:“她會看到虞幸和我的相似,然後不得不加入我們,否則,她就無法解開這對她而言無法理解的秘密。”
之後他和花宿白分開,又若無其事地在會合時間到時前往約好的小巷,最先到的依舊是他和花宿白,但分開走是必要的謹慎。
再之後,他就一直在魇周圍。
分位置的時候魇想上二樓,不過被虞幸一句話堵死了念頭,于是她剛才又主動跟随薛守雲,成功離開了他的監視。
本來是成功不了的。
張羽抿唇望着藍無:“你想說的不止這些吧?”
藍無小聲道:“我知道你的能力是什麽,美杜莎會長向研究院買過你的情報。所以,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一定能理解,與其把獵物拴在身邊,不如讓獵物以爲自己已經自由。”
“你想出去嗎?”他蒼白的臉上勾勒出一種鮮活的狡黠,仿佛帶着某種面具壓抑至今,才在這個無人看管的間隙流露出了一點本性。
“我能帶你出去,我的能力與此有關。”
“我們偷偷地去看看,魇脫離了你們的視線後,會去什麽地方,好不好?”
她隻說自己受到雇傭,來拿一樣東西。
但沒說她的雇主不在現場啊。
呵,這場晚飯的規則注定被打破成篩子。張羽心裏麻木地吐槽了一句,卻沒退縮。
他在藍無身上看見了一種少見的清澈,不擔心藍無有壞心思。
他隻有一個問題:“這是在幫我?爲什麽?”
藍無緩緩笑了:“會長說,在後院是幸幫了我。”
所以他喜歡破鏡。
論,寫靈異小說的時候,床邊關好的櫃子門忽然“咔”一聲彈開是什麽感受。(ω)不過我太懶了,賴在床上直到寫完一整章才去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