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手伸入門内,黑色霧氣翻湧着,虞幸感到一陣黏膩觸感,但包裹着他手的物質卻讓他非常舒服,接觸之間像空氣一樣消融在他皮膚上。
确認這些霧氣對他不會産生傷害,他這才整個身體都踏入了那扇奇怪的門中。
身後,吉恩主任的腳步聲突然放大,虞幸瞳孔一縮,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爲是吉恩主任正在朝他接近。
不過兩秒之後他便發現,吉恩主任其實正在離開,隻是他的感官被無限放大了,一點點聲響在他聽來都猶如發生在耳邊一樣。
黑暗,眼前是無盡的黑暗。
這條通往校長辦公室的路不知有多長,虞幸隻能随着感覺往前走,他看不見腳下的任何東西,仿佛随時都會跌入深淵。
越是這種時候,進來的人越容易分散注意力在周圍,從而忽略很多本應很簡單就能發現的東西。
虞幸凝神靜聽,果然在黑色霧氣當中聽到了密密麻麻的摩梭聲。
咕噜噜……
那些聲音實在是太多了,雖然微小,卻遮天蓋地,就像海水一樣無邊無際。
虞幸想,他大概知道那是什麽了,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現在圍繞在他四周的,應該全都是鬼沉樹的枝桠吧。
那些透明的、隐藏在黑霧中的樹枝,扭曲纏繞,一點一點朝他爬來,将他視作養分,尋找機會,就想将他吞噬……是嗎?
好在,他也一樣。
虞幸腳步一頓,跟着最後一秒聽見的聲響,直接轉身朝着黑暗當中躍了過去,伸手一摸。
粗糙的樹皮立刻被他攥在手中,有一股吸力從樹枝上傳來,虞幸死死捏住那根樹枝,像拔蘿蔔一樣将其往外拔。
黑霧暴動起來,翻滾着,如同雲卷雲舒,最後,黑霧像是接到了誰的命令一般瘋狂朝後退去,整個空間裏豁然開朗。
這的确是一條“路”。
整個空間看不到邊際,應該是由靈異力量架構起來的僞空間,和他想象中一樣,無論是腳下、四周還是頭頂,那些像是牆壁一樣的東西,都是樹枝糾纏結合而成的。
唯二的空隙便是以他爲原點向旁邊輻射出的幾米範圍,以及一條窄小的,通往前方另一扇門的小道。
被虞幸抓住的那根樹枝上纏繞着黑色的神秘紋路,凝視的時候會有些眩暈。
那些紋路緩緩蠕動着,其中一條竟然順着他的手和樹枝接觸的地方,朝着虞幸手背攀附而來。
虞幸沒有阻止,冷眼旁觀紋路完全爬到了他的手上,他能感覺到吸力就是從這些紋路上傳來的,但當那條紋路完全脫離了鬼沉樹之後,吸力就消失了,反而在他手背上固定下來。
他的小拇指側面一直到手腕都有一條細細的蜿蜒條紋,美感談不上,看起來就跟皮膚中間突然裂開了一道漆黑的口子一樣。
小紋路的叛變引起了鬼沉樹樹枝的不安,那根樹枝開始和其他樹枝一樣向後退去,虞幸又怎麽會給它這個機會。
那根樹枝退後一步,虞幸就上前一步,一直穩穩地抓着樹枝頂端,直到那根樹枝快要退後到其他樹枝所在的位置,其他樹枝也躁動了起來。
排斥的力道不僅開始針對虞幸,也開始針對被他握着的那根樹枝,令人恐慌的咀嚼聲從密不透風的樹枝團裏傳來,很快,虞幸感覺手中一輕。
被他抓着的枝條竟然被其他枝條從内部絞斷了。
樹枝一斷,上面攀附着的其他黑色紋路瘋狂扭曲,之後紛紛像是找準了新的地盤,一股腦朝虞幸的手背沖過來。
一條接一條紋路在虞幸手上定型,不再單調而是逐漸變成了一個奇異的花紋,像是一張人臉,又像一隻眼睛,同樣的,更相似于某種古老的圖騰或陣法。
不知爲何,虞幸的夜視能力在這個區域得到了和聽力一樣的加強,黑霧散去之後,整片空間對他來說如同白晝。
他仔細的打量着手背上多出來的“紋身”,半晌終于看出來,不是臉也不是别的東西,這紋身的形狀應該是一顆尚未成型的樹。
樹枝張牙舞爪,在扭曲的樹幹下方便是令人頭皮發麻的根系,現在隻有幾根根系朝下延伸着,從手背一直延伸到了小臂。
固定之後,淡淡的黑色霧氣從這些紋路中冒出,給了虞幸一種非常舒服的感覺。
“唔……”他還感覺到,手上這些黑色紋路對外界釋放了一定的吸力,想來,如果現在此地還殘存着剛剛那些黑霧,這道紋身應當是可以吸收黑霧爲己所用的。
這不就是他争奪鬼沉樹能力的最直觀的體現嗎?
虞幸眼睛都發亮了,仿佛一隻餓狼看到了食物,他立刻朝着剩下的鬼城樹枝走去,那些樹枝卻已早有準備,直接分散開來,向後方無盡的深淵縮去。
看得出來,這些枝條都是生長于最外面的細枝末節,可能它們的吞噬能力不夠強大,所以才奈何不了本是同源的虞幸。
如果換成粗壯的樹幹或是樹根,剛才的畫面就不會發生了,隻有可能看到虞幸被樹根吸成人骨的一幕。
虞幸可惜地看着那些退卻的枝桠,眼中滿是不舍。
他輕輕撫摸着手背上的花紋,聲音裏透着些許誘惑:“我很好吃的,歡迎下次再來吃我。”
不會說話的樹枝:“……”
放屁,騙子。
耽擱了這麽一會兒,虞幸是高興了,但那位素未謀面的校長卻好像有點不安。
處于這片空間可觸摸部分的盡頭的那扇門後,傳來了陌生的腳步。
虞幸一聽就知道,這腳步聲應該屬于校長。
也對,校長準備了好幾天了,就爲了給他送上這麽一份大禮,他不好好跟校長道個歉也說不過去。
虞幸揉了揉臉,換上了熱情的笑容,擡腳朝着那扇沒有門闆的門走去。
這一次他沒有猶豫,出門的行爲也沒受到任何阻礙,一點都不凝塞,除了兩扇詭異之門中間的僞空間之後,刺目的燈光讓他的眼前有一瞬間的發白。
“羅伊同學。”
低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聲線屬于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伴随着校長打的招呼,還有一陣帶着腥味的破風聲,直直朝着虞幸後腦勺而來。
“彭!”
虞幸在看不見的情況下往前一個翻滾,同時,一把巨大的染血斧頭砍在了他剛剛站立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