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真實”仿若一根蛛絲,摸到了其中一個節點,就很可能連帶着将整個蛛網牽扯出來。
然後身陷禁锢,死期将近。
就在虞幸察覺到這些事的時候,他的靈感開始瘋狂報警,心髒有點發癢,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受,這讓他有了一種預感——如果再深想下去,一定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
說不定他會腦殼裂開腦漿迸,當場給隊友們表演一個頸上開花。
不能再想下去了,這些東西應該不是他現在這個層次應該接觸到的,有一種隐藏的非常深的禁制在阻止他……也在阻止其他的推演者們的思維。
虞幸目光暗了下去,如果說他之前隻是由于系統幾次針對他而對系統沒什麽好感,現在則是完完全全的厭惡,就按照剛才他想到的那些内容來說,如果推演者們變成怪物後成爲了了一個個推演副本的核心,那不就意味着,推演系統的運行需要異化,需要“怪物”。
他早該想到的。
所有的事物都有自己的規則,系統也不例外,它想要運行必然有動能支持,它的存在也必然需要一個理由和意義,荒誕系統究竟爲了什麽才搞出這麽一套複雜的程序,引導着被選中的推演者一次又一次進入各個不同的推演副本?
推演者們除了死亡之外,還能得到現實裏得不到的力量,權力,财富,但這些收獲都是推演者的,并不是系統本身的。
但現在虞幸打算換一個角度去看這一切。
系統把推演者的人格異化從現實中算得上微不足道的精神病症,變成了實實在在的實體異化,将抽象改爲具象,從而得到了一個又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世上的怪物。
它再讓自己選中的人去對抗這些怪物,成功的等待下一次對抗,失敗的就地變成它的養料和新的怪物……
這樣就說得通了吧?
推演者是荒誕系統不可缺少的“養分”,隻有推演者這種源源不斷進來的元素,才可以支撐得起系統這麽多年的消耗。
至于存活下來的推演者,或許對系統來說也隻是儲備起來的“高級食物”?
這麽想或許太過于極端,畢竟虞幸隻是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既沒有證據,也沒有更多的佐證,但他現在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思維和精神被一種情緒影響了,使他變得有些狂躁和莽撞,不太清醒。
“虞幸,怎麽回事?”卡洛斯直接伸手捏住他的肩膀搖了搖,“我說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嗎,怎麽你一下就愣住了?”
他剛說完什麽“好像被安排了”,虞幸就再沒說一句話,足足在那愣了好一會兒,眼神還逐漸變得很兇殘,把卡洛斯整蒙了。
“抱歉,想到了一些事情,走神了。”虞幸回過神來,腦海中壓抑的混沌逐漸遠去,他的思維回歸清明,所以更能感覺得到這種突如其來的渾噩有多麽離譜。
鑒于這些話題好像很危險,他打算等自己變強一點之後再多研究研究,有了結果再告訴同伴,否則他自己想這些東西爆了頭沒事兒,可以再長,他的隊友中間除了曲銜青軀殼可以用鬼氣打補丁,其他人可都不行。
趙謀若有所思地移開了目光,然後回到大廳的沙發上坐下,他的聲音有種奇怪的讓人安定的力量,尤其是在意有所指的時候,虞幸聽出了他話中的弦外之音:“好,那我們選死寂島,很多事情你現在不能想,而在死寂島上,說不定……就不會有現在這種被壓制的感覺了。”
“畢竟,呵,那可是荒誕系統和體驗師系統特意選擇的中立地帶。”
虞幸立刻意識到,趙謀恐怕也經曆過這樣的時候,也是因爲有時顯得“無處不在”的系統,才沒能深入的探究,日常說話時也會注意不提到那些禁忌話題。
但死寂島不同,它是兩個系統爲了公平競争特意選出來的中立地帶,對于這種地方系統的掌控力會變得非常微弱,到時候正是最好的時機,去打破那面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籠罩着思維的牆。
“那就先這樣,我們進去之後和沉那邊碰個面,如果大家能和平共處最好,如果不能……到時候就各憑本事了~”虞幸也很快地将負面狀态從身上驅趕走,回歸的平時長相毫無威脅,氣質卻一看就有些危險性的模樣。
“前幾的公會開始報名了!”卡洛斯一直盯着報名公示,随着那些頭部成員開始報名,一些散裝團隊也陸陸續續跟上,剛才還空空蕩蕩的公式名單上,現在就已經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各種稱謂。
“現在寫?”曲銜青也調出了報名公示名單,眼睜睜看着一個個稱謂出現在上面,速度最快的是無光鎮那邊,幾乎是大公會一動,後面的人就跟了上去,看來大多數的推演者都還是更希望和研究院這種正道線勢力待在一起。
說來也巧,無光鎮的兩個大公會正是在推演系統中最受歡迎的兩個公會,不是說他們的實力讓很多人趨之若鹜,而是說但凡提到希望能和誰一起合作,大多數推演者都會回答研究院。
再問和哪個大公會的人待在一起最舒服,那十有八九答案會是LSP基金會。
LSP基金會中三個路線的推演者都有,并不代表着他們沒有危險性,但是在平常的接觸中,基金會的人自願擔任着氣氛組,他們最擅長讓輕松的話題占據人的腦海。
要是遇上一個性格開朗的成員,就連在推演中都會心情放松不少——要是和基金會成員一起行動的是一個同樣色批的人,說不定還能在确保安全的時候來一場發洩。
相比之下,瘋狂之城和死寂島是報名人數最少的兩個地方,前者不用說,不僅聽起來危險,還需要跟單棱鏡和欲望薔薇這一大一中兩個可怕的勢力一起行動,很多人都怕自己還沒有和體驗師那邊打起來,就會被這兩個勢力的人幹掉。
死寂島則是本身的簡介看起來比較陰間,一點傾向性都沒有,讓人很難做準備,而且帶頭的是第五第六的兩個公會,實力相較其他四個場次太爲平庸。
實力一般,或者對自己不太自信的推演者就不會首選這裏。
“放心,我已經調查過了,前十個走出大門的人裏沒有單棱鏡的人,所以我們選擇了場次之後,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不會有智障爲了好玩,把我們拖到别的場次去。單棱鏡這次倒真是挺老實的,不知道是不是被下了别的命令啊。”趙謀把自己的名字報了上去,死寂島的名單下面瞬間出現了“天乩”兩個字。
緊接着,“魔術師”、“冷酒”、“厄”都随之出現,虞幸看了看名單分布,死寂島上暫時沒有看見眼熟的人,而單棱鏡那邊的人也已經确定在了瘋狂之城。
他把名字加了上去,現在已經有不少人都知道“幸”就是虞幸,就是那個前置活動并列第一名,半個多月前剛剛晉升明星推演者的黑馬。
“死寂島這邊人真的挺少的,我們都報過名了才15個。”卡洛斯一手托着腮,整個人陷在柔軟的沙發裏不可自拔,“到時候不會要和很多沒搶到其他場次位置,迫不得已在瘋狂之城和死寂島中選擇了後者的膽小鬼一起吧。”
曲銜青淡淡道:“能進入前一百的有誰會是膽小鬼,不過是趨利避害而已,如果你要這麽想,也可以反過來推測,除了我們和沙漏、神秘之眼的人,其他三個人都是對自己實力很有自信的強者。”
破境小隊一共五個明面上的名額,沙漏和神秘之眼一共七個名額。
“哇哦,這些人要是知道自己被曲銜青稱爲強者,估計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隐藏了什麽自己都沒發現的天賦了。”卡洛斯吹了個口哨,越發沒有正形。
關鍵他一個人皮就算了,還非要拉着在隊伍裏和自己實力看起來最相近的趙一酒一起:“你說是不是啊大哥哥,曲銜青都沒有誇過我們。”
趙一酒:“……”
他不是很想說話。
趙謀啧了一聲,鏡片後的雙目裏透着一抹了如指掌的笃定:“沙漏和神秘之眼雖說加起來的實力是五個場次中大公會裏比較弱的,但那也僅僅是比較,能在荒誕系統裏拿到第五第六的位置,意味着什麽難道你不清楚麽?無論是主動選擇死寂島還是被動選擇死寂島,都不能證明什麽,說不定有些人就是希望大公會稍微弱一點,方便自己行動。”
他差點沒忍住把這個彰顯着自己存在感的藍毛給摁到沙發底下去:“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在裝傻,是不是平時裝習慣了,在隊伍裏也得維持一下人設?”
卡洛斯的問題雖然虞幸沒有專門和趙謀提過,但以趙謀自己的能力也早就看出不對勁了。
卡洛斯被趙謀點破,無辜地活動了一下手指:“你說啥,我沒聽清。”
“耳朵不好的人做不了魔術師,改行吧。”趙謀輕描淡寫将卡洛斯的話擋了回去,他隻是不想看卡洛斯在隊伍裏這刻意營造出來的傻樣子,所以提醒了卡洛斯一句。
至于深究,他倒沒那個想法,畢竟每個人都有秘密,即便是一個團隊,也不是說交心就能交心的。
虞幸發出了幸災樂禍地嘲笑。
卡洛斯沉默了兩秒,瞪了虞幸一眼:“行吧行吧,我下次注意,這真是習慣了,一時間沒能改過來,又不是我的錯——喲,滿員了。”
然後他又補充似的用疑惑的語氣“嗯?”了一聲:“不對吧。”
“我看看。”虞幸再次打開公示,這一次他在死寂島的名單上看見了熟人。
荒白和槐都在。
愛麗絲樂園副本結束後他們還私下聯系過,關系還不錯,虞幸有理由懷疑這兩個人是看到了“幸”之後才選擇跟過來的。
這種活動有個熟人起碼會安心點。
但這不代表着這份名單就沒有讓虞幸疑惑的地方。
和卡洛斯的疑惑一樣,當他那裏目光移到了最後一個名字時,也皺了皺眉。
賭徒。
曾萊怎麽會在死寂島?
剛才曾萊的名字還和任義一起位于研究院選好的無光鎮名單上,結束時,這名字卻換了個地。
曲銜青輕疑:“有人把曾萊拉到死寂島了?”
“不可能,曾萊是前十個走出校門的人,他不在可以被拉走的名單上。”趙謀推了推眼鏡,嘴角一勾,“但是可以交換。”
趙一酒也是前十,出來之後系統給趙一酒補發過一個通知,内容大概是:前十名不會被别人拉走,但是可以在雙方都同意的情況下,和别人交換位置。
“曾萊和人協商,主動交換了位置嗎?”虞幸饒有興趣地點開無光鎮名單,無光鎮滿員得更早,這意味着名單上多出來的那個人就是和曾萊交換的人。
能被曾萊同意,基本上說明任義也同意,再延伸一下,就是研究院同意。
這個人也很熟悉。
趙儒儒。
“哈,這姑娘不知道又想搞什麽事呢。”趙謀在前一天非常迅速地查過了考試成績和人設極其不符的趙儒儒的資料,并成功發現了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可他順着線索繼續查的時候,卻發現信息線被切斷了,這足以證明趙儒儒果真一直在藏拙,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以什麽樣的心态這麽做的。
就在他們說話的這麽一會兒功夫,還空着六個位置的瘋狂之城,突然也瞬間滿員,應該是系統對沒有報名的推演者進行了強制分配。
最終名單在此時确定了下來。
而距離推演遊戲正式開始,僅僅剩下十分鍾。
虞幸突然扭頭道:“小曲曲,能幫我拿瓶水嗎,我渴~”
“……你自己沒腿嗎?”趙謀怼了他一句。
“他就是這樣,一旦坐在軟綿綿的東西上就不想動。”曲銜青面色突然柔和,笑了一下,起身去拿水了。
趙謀望着她的背影,用舌頭頂了頂腮部,也不知在想什麽。
但接着,眼前突如其來的黑暗打斷了所有人的動作,虞幸頭腦在一陣恍惚之後重新清醒,隊友們倒是都還在,但環境卻從他家轉移到了一個會議室模樣的地方。
這個會議室隻有幾平米,不算頭頂簡略的白熾燈的話,唯二的家具就是一張圓桌和五把椅子。
五個人穿着自己在現實裏的衣服圍坐在圓桌邊,中間的間隔非常平均,在他們的面前,各自擺放着一個很像寺廟中求簽的那種抽簽筒。
而在桌子正中央,還有一個小小的收音機。
這熟悉的空間轉移讓在場五人都意識到,明明還沒有到十分鍾推演,卻提前降臨了。
系統還學會搞突然襲擊這一套了?
沒能喝到水,虞幸十分不爽:“……嘁。”
桌上的小收音機發出了系統的聲音,這一次不再是出現在腦海中的提示,而是完全沒辦法保存信息的收音機播報。
“你們面前有一個抽簽筒。”
雖然形式不同,但系統的聲音依然是那麽公事公辦,就像手機裏的智能小助手。
“現在拿起它,搖晃,直到掉出三個簽爲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