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豆大的雨滴拍打在窗戶上,曲銜青揉了揉眼睛,一律發絲粘在了她的臉側,她伸手拂開,伸展了一下靠在沙發上的身體,從昏昏欲睡的狀态下清醒過來。
她本來是不想睡的,可這雨聲被隔絕在窗外,沒有了那麽強的攻擊性,聽着就很催眠。
再加上窩在虞幸家的沙發上很有安全感,她剛才不知不覺就困了,蜷縮着身體抱着一隻小魚抱枕,軟軟的很舒服。
彌今市的冬天很少下這麽大的雨。
前置活動結束後,這場雨就開始下,一直下了接近兩天還沒結束,這兩天因爲活動的事情,荒誕系統裏的論壇早就翻了天了,各個說的上名字的勢力都在“分配”場次,還真有種要同仇敵忾拉開對體驗師的防禦陣線的架勢。
可這和她的破鏡小隊沒有什麽關系,論壇上分配來分配去,二十個名額總是會空出七八個,留給那些散人或者有幸拿到了兩三個名額的小團隊,他們一個占據五個名額,隻要在大家最終确定下位置之前搶到就好了。
負責盯着活動場次公示闆塊的是卡洛斯,不是她,所以她現在很閑,正在等晚飯。
曲銜青安靜地朝廚房看了過去,兩個男人正穿着圍裙,在廚房裏忙碌。
虞幸看起來有點倦怠,肩寬腿長的身軀待在廚房算是委屈他了,曲銜青隻能看見虞幸小半張側臉,和好多年前一樣,看上去還是一副大學生模樣,欺騙性極強。
至于另一個……
趙謀是被虞幸強行拐到廚房去的,原因就是趙一酒說趙謀做菜很好吃,于是虞幸眼睛一亮,愣是把正在做場次分析的趙謀從辦公桌上薅起來,不由分說地系上了圍裙。
不知道虞幸怎麽想的,家裏好幾條圍裙,除了他自己常用的那條純黑色,剩下的都顔色鮮亮,當時虞幸拿出其他圍裙,不懷好意地讓趙一酒幫忙選一個給趙謀,趙一酒就果斷無視了趙謀給他使的眼色,一指粉色的那條——
曲銜青好心情地看着廚房裏的景象,視線在趙謀的粉圍裙上停留一瞬,覺得意外的合适。
突然,她所在的沙發一陷,一顆藍毛腦袋突然在眼前放大,卡洛斯笑嘻嘻地趴到了沙發靠背上,湊近了,小聲道:“你困啦?”
曲銜青挑眉看着這家夥超過了安全社交距離,倒也沒說什麽,懶懶回答:“不困。”
“不困的話要不要看我變個魔術,新學的,我剛才要給趙一酒看,他說我無聊~”卡洛斯放低身體在沙發背上挪了挪,特别像一隻正在撒嬌的大型犬。
“你看一眼好不好啊~”
曲銜青:“……”大哥,浮誇了。
但說實在的她還是挺吃軟不吃硬的一個人,隊友撒嬌的話,哪怕明顯就是爲達目的非常浮誇,她也不是很想拒絕。
卡洛斯是她見過膽子最大的“新人”推演者,明明剛見面那天還有點不敢和她說話,經過了大半個月的相處,現在已經完全不把她當前輩看了。
“我沒有說你無聊。”其實趙一酒就坐在旁邊來着,他面色平靜,戴着自己的防藍光眼鏡,正在看手機,聞言糾正道,“我隻是說你那個魔術很智障。”
“嘶。”卡洛斯倒吸一口涼氣,扭頭用一雙綠汪汪的眼睛盯着他,“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你很想聽我說鬼話?”在趙謀的培養下,趙一酒雖然不喜歡說太多話,但論損人,他可不是蓋的。
“鬼話就算了,我可不想被‘大哥哥’兇。”卡洛斯嘿嘿一笑,滿意看見趙一酒平靜表情下一抹憋屈,重新扭過頭去看曲銜青,“那我變那個魔術了啊,來,看我手上的撲克牌……”
廚房裏,擺好盤的趙謀分出精力,狐疑地往外面看了一眼,隻見自家弟弟坐在沙發上,表面是在看手機,耳尖不知怎麽又有點紅。
而角度問題,他隻能看見卡洛斯和曲銜青湊的很近,看不見他倆在幹嘛。
“虞幸,虞幸!”他拍拍試圖偷吃土豆塊的虞幸,“卡洛斯那家夥幹嘛呢?”
虞幸用筷子把土豆夾到嘴裏,愉悅地眯起眼睛,然後不以爲意地順着趙謀的話看了一眼,然後“哦”了一聲:“這不是明擺着麽,他在撩妹啊。”
“?”趙謀動作一頓,匪夷所思,“你不覺得這很離譜嗎,他拿什麽撩曲銜青?就不怕被砍嗎?”
“首先,卡洛斯撩妹是習慣性的,他在哪都喜歡撩人,不分性别,不分場合,你沒往那兒看的時候,他剛撩你弟弟失敗了。”虞幸擦擦嘴,“其次,到底是誰給了你我家小曲曲喜歡随便砍人的錯覺?隻要不是敵人,她基本上都很溫柔的,你看她每次執行任務多聽話啊。”
趙謀:“……”聽話隻是你的錯覺吧!除了你,她對誰不是高冷得一匹,就連貓貓表情包她都不往隊伍微信群裏發!
私聊也不發!
但是她守護隊友的背影,确實很可靠。
趙謀想着,作爲副隊長,他是不是應該轉變一下思路,他好歹大曲銜青四歲,不能總是看曲銜青自帶大魔頭光環,畢竟雖然曲銜青戰鬥力高,但她的劍絕不會指向自己人。
那他幹嘛給自己加那麽多限制嘛,又不是對外面那些人,他還得維持一下自己老練又難搞的人設。
可就在他準備把菜端出去的時候,他聽見曲銜青對卡洛斯說:“這個魔術真的很智障,你還是離我遠點吧。”
然後,一臉無辜的卡洛斯就被曲銜青拎着後衣領,逐漸懵逼地被扔到了趙一酒坐的那個小沙發上,還差點砸到趙一酒的頭。
趙一酒經曆了無妄之災,後仰了一下的他看着栽他身上的魔術師,默默把人推開,舍近求遠坐到了大廳裏最偏僻的一個有座位的位置,獨自散發冷氣。
趙謀:“……”
對隊友的溫柔就是用不符合那細胳膊細腿的力氣把人扔了嗎?
跟着出來的虞幸:“……”
他看着趙謀不知道爲什麽有點裂開的表情,輕咳一聲:“吃飯了。”
……
吃完飯後,幾人又坐到沙發上,有了趙謀和虞幸在,其他人老實不少,都在等論壇的結果出來。
經過統計,這次拿到名額的大公會中,前十的公會一個沒落下,按照排名來看,深夜、未亡調查組、單棱鏡、研究院、神秘之眼、沙漏、欲望薔薇、幽靈同好會、月圓、LSP基金會,分别占據的名額是七、八、四(明面上)、十、三、四、三、二、二、三個,加起來一共是四十六個,占了所有名額的差不多一半,這和趙謀之前預測的沒有區别。
他們确實是荒誕的頂尖勢力,在場次分配中,他們經過商讨,規定前四名的勢力要分開來,利用自己的優勢,最大程度保證每個場次的綜合戰鬥力。
排名第五第六的神秘之眼和沙漏關系不錯,他們打算合起來進入一個場次,剩下的四個勢力,則分散開來,去前四大公會所在的場次。
這樣,每個場次的主要力量就比較平均,也比較能打。
當然了,并不是說他們真的能聯合起來,這隻是一個大緻的分配而已,到時候在推演者真要内讧,也沒人能阻止,畢竟私人恩怨在推演者中很常見,大家也不都是心胸寬闊的人,一旦看見勝利的天平移向自己,那不就有餘力解決個人恩怨了麽?
“基本上确定了,深夜和月圓去混亂邊境,未亡調查組和幽靈同好會去幽靈都市,單棱鏡和欲望薔薇去瘋狂之城,研究院和LSP基金會去無光鎮,沙漏和神秘之眼去死寂島。”卡洛斯把自己圍觀了兩天得到的情報彙總出來。
趙謀一邊記錄一邊笑:“他們還算有點想法,讓理論最強的研究院帶一幫中立的去打很可能最側重解謎的無光鎮,深夜和月圓避開和月亮有關的瘋狂之城,最默契的未亡進入NPC結構最複雜的都市,捎帶上本來就主打研究幽靈類鬼物的同好會,這的确是将優勢發揮到最大,也避開了劣勢。就是單棱鏡和欲望薔薇……”
“怎麽了麽?”卡洛斯問。
趙謀轉了轉筆:“兩個最瘋的勢力湊一塊兒,還是進的瘋狂之城,一旦進了推演,恐怕局勢會變得非常不可控,他們是想徹底用瘋狂把體驗師那邊的吓死啊。這個選項我們提前排除,誰進誰倒黴。”
“本來就沒打算在這種活動上和單棱鏡一起,對誰都沒好處。”虞幸在旁邊輕笑,“其實我比較傾向于無光鎮,那兒友軍比較多,而且黑暗也是酒哥最舒适的環境,可以很好發揮我們隊伍的機動性,隻要沒有針對性限制,我們當中也沒誰畏懼黑暗。”
現在離兩天的時間隻剩下兩個小時,而公示闆上已經确定了場次的人寥寥無幾,基本都是不知名的小勢力小團隊,剩下的人都想等到前幾名的大公會确定好了再去選擇跟随或者避開某一個勢力。
曲銜青眨了眨眼睛:“那就選無光鎮?如果真是偏向解謎的話,趙謀也會輕松一些。”
趙謀:“……”
他停止轉筆,捏住筆杆,覺得自己有必要爲自己辯解一下。
“我又不是遇到戰鬥場面就一定會處于弱勢,我隻是格鬥方面不行,我的戰術也很強的……”
趙謀推了推自己的細框眼鏡,看上去真的非常斯文敗類,就算他說自己能用戰術玩死對面的,好像也非常可信。
曲銜青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那是我小瞧你了,對不起呀小狐狸。”
“你别跟虞幸這狗東西學行不行,我比你大四歲,你不叫哥也不能叫我小狐狸啊。”趙謀回想第一次見虞幸的時候對面裝乖的樣子,再想想最近接觸下來他發現的虞幸狗的本質,實在是心累。
尤其是虞幸這家夥帶歪别人真是一帶一個準。
“好的哥。”曲銜青嘴角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反而讓趙謀一陣毛骨悚然。
就連趙一酒都額外看了曲銜青一眼。
“那我們就等時間差不多了,都報到無光鎮上吧。”趙謀轉移話題轉得非常快,就像沒有聽見曲銜青那聲哥一樣,“而且虞幸在考試環節那麽高調,直接排了第一,肯定很多人也都在等他的選擇。”
“嗯,大概吧,對我感興趣的應該不少。”虞幸對此非常認同,他這麽優秀~對他感興趣也是應該的。
就在幾人差不多敲定了選擇的時候,突然,從虞幸的卧室裏傳來一聲悶響。
虞幸目光一凝,他卧室裏也沒藏人呐,怎麽會突然發出聲響?按他的思路,好像隻有花宿白會不問自來。
“什麽東西?”
在場的都不是普通人,對于這種事很是警惕,趙一酒直接站了起來,目光陰冷地面對着虞幸關上的卧室門。
“沒事,我先去看看。”虞幸讓其他人都先坐好,他自己走向卧室,打開門往裏瞅了一眼。
他先看的是窗戶那裏,花老闆很喜歡在他的窗子底下放點兒奇怪的東西。
但很快他發現自己這次應該是誤會花宿白了,因爲發出那聲悶響的不是别的,而是靜靜躺在他卧室正中央地上的一支毛筆。
看到那支毛筆的時候,虞幸還訝異了一下,因爲這東西已經在他抽屜裏躺屍很久了。
他走上前撿起這隻筆,靜靜地盯着看了兩秒,黑色筆杆非常有質感,上面刻着飛鳥,筆尖的毛純白漂亮,是高品質的狼毫筆。
這是【時間刻印】。
他在愛麗絲樂園的時光小屋得到的來自“女巫”的禮物,趙一酒也得到過她的禮物,用那個禮物做出了可以短暫跳躍時間的強大祭品,可以說明“禮物”是很珍貴的。
而他的這支毛筆一直沒有顯露出什麽作用,哪怕他真的想用來寫字,也什麽痕迹都寫不出來,之前研究過一段時間,發現研究不出後,【時間刻印】就被他放在了抽屜裏,無論如何,一支無辜的毛筆是不可能自己打開抽屜,從抽屜裏跑出來,滾到地闆上的。
既然挑了這個時間發出聲音,那應該是出現了異常,虞幸思索一秒,靈感觸動,拿着毛筆坐到了書桌前,把筆尖對準了一張空白的紙。
果不其然,下一秒,裝死裝了這麽久的筆微微震顫,引領着他沒有用力的手,在紙上畫出來一堆痕迹,連起來看好像是——
死。
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