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幸說韓彥可憐,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真心的。
韓彥知道一些事,又不完全知道,他認爲伶人終于放他去幹大事,甚至在做大事的途中,還能順便解決掉伶人的一個敵人。
但伶人怎麽會讓韓彥殺了虞幸?
站在敵人的角度上,虞幸很了解伶人這個東西,伶人就算是一次次讓他從危機中全身而退,也是貓戲老鼠的态度,對方絕不會放任自己沒玩夠的獵物被其他獵手捕捉。
這一次讓韓彥執行屠殺任務……恐怕伶人早就在韓彥身上留下了一些東西,起碼在韓彥将刀刺入虞幸脖子的時候,這個東西會阻止韓彥的動作,保下虞幸。
虞幸很清楚,伶人對他的态度不是純粹對敵人,隐約中,伶人似乎還想讓他完全臣服,成爲單棱鏡的人。
摧毀,保護,殺意,縱容,這種種矛盾肆意交雜,融合成了伶人對虞幸的所有感情。
伶人想要虞幸的命,又想要虞幸的靈魂。
而這些,韓彥都不知道,這是一個秘密,别說韓彥,虞幸覺得就算是與伶人關系更近的尋花人都不知道,伶人的占有欲可不是蓋的。
所以,與韓彥對立起來,虞幸其實處于一個絕不會輸的位置,韓彥就算是成功殺了其他所有人,也奈何不了他。
這就是虞幸的底氣,韓彥卻對此一無所知,不可憐嗎?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他的同伴的性命,伶人可不會對他身邊的人留手。
虞幸沒有給韓彥更多思考的機會,畢竟嘲諷兩句開開心就完了,他也沒必要真去提醒韓彥,于是乎,他接着說了一句足以将韓彥的全部注意力都轉移走的話:“伶人現在在看直播嗎?應該在看的吧,畢竟有我在。”
他動了動,頭向着前幾期恐懼醫院面向大廳的直播鏡頭方向偏去,該說他對鏡頭的掌控感很強吧,他這一偏,正好給了觀衆們一個高清的正臉。
而後他幹脆轉過身,整個身體都直面鏡頭,這樣一來他就像是穿過了屏幕,直接在和觀衆對話一樣。虞幸狹長的鳳眼半眯,眉宇間透着一股陰沉與危險,嘴角卻是笑着的:“伶人,那麽想掌控我,我借用一下你的縱容,也是應該的吧?”
“虞幸——”韓彥對他這個舉動十分不滿。
這個區區掙紮級的推演者,即使和伶人有着諸多糾葛,也不配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挑釁伶人!
然後,虞幸卻突然變臉一樣,根本不搭理韓彥,他招呼招呼自己的三個同伴,外加任義:“不得了,聊超時了,再不管管院長,恐怕院長就要歇菜了啊。”
“這邊的事呢?不管了?”莎芙麗挑起眉頭。
“反正韓彥就算是要打破規則,也得在恐懼醫院真相被破解之後。”趙謀接腔,從容而貴氣,“在大廳,嘉賓不能動手,哪怕在别的地方,就算韓彥是殺手,每一次最多也就能殺一個人,還隻是當前這一局失敗,沒什麽大不了的,所以,就算要怕,也等韓彥開始搞屠殺再怕,現在怕什麽?”
“有點道理。”莎芙麗一副被說服了的樣子,确實,現在的條件完全達不到韓彥動手的權限,但是既然韓彥選擇了這時候坦白,就說明其他人後續的行爲于他而言并沒有什麽區别。
“既然是這樣,爲什麽。”趙一酒依舊有一處不解,他低頭問趙謀,“既然打破規則的前置條件是找出真相,爲什麽不放棄真相,等到出去之後,各個勢力回過神,也不會怕他一個絕望級。”
這次他的說話聲微微有點大,想來也是在問虞幸。
虞幸聽到,義正言辭:“任義先生想揭開真相,我們不能因爲畏懼絕望級的力量就放棄對真相的追逐,畢竟,我們可是推演者,本身就就有這種責任。”
你可拉倒吧!
趙一酒深知這回答的不可信,不過既然虞幸願意這麽說,就代表着他們也有揭開真相的理由。
至于真相浮出水面之後,場面會如何混亂,那就不是他現在該擔心的了。
虞幸道:“走吧,先去救院長。”
說完,他就最先邁步往樓梯方向走,曲銜青立刻跟上,趙一酒也推着趙謀的輪椅緊随其後。
任義擡頭看了一眼鍾表,同樣跟随着離開,一場争鋒相對似乎就這麽莫名其妙地瓦解了。
隻有莎芙麗和韓彥在原地待了片刻,莎芙麗扭頭看着這個男人,冷哼一聲,邁着大長腿就朝大部隊追去了。
現在這個情況下,原本的某些對立似乎都不再重要,因爲有韓彥這麽大一個靶子在這裏,他們完全可以暫時冰釋前嫌,一緻對外。
韓彥望着這些人迅速遠去的身影,眼中笑意更深。
真是一群積極的人啊。
原本他還需要給任義加加油,支持任義繼續那個解謎遊戲呢,這些人倒是上趕着爲他減輕工作負擔。
他盯着虞幸背影消失的地方,敏銳地想到了另一個層面。
虞幸既然知道他的計劃和真相有關,還這樣主動去探索真相,是不是意味着虞幸也在期待混亂的到來呢?
在沒有了規則限制的情況下,虞幸又有什麽底氣和他正面對抗?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韓彥隐隐約約想到可能和伶人有關,這讓他不願意繼續想下去。
韓彥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大廳的直播間中,自此,觀衆失去了他的行蹤線索。
……
“不好,韓彥消失了,他準備做什麽?”
這是牽扯其中的勢力對自家分析師的質問。
分析師哭喪着臉,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回答:“都說了啊,很清晰的局面,韓彥要等混亂的機會,現在恐懼醫院本身的任務不算很重要了麽,他又不可能和别人混在一起,不就隻能自己找個地方待着了嘛!”
“那怎麽做才能阻止韓彥?”勢力又問。
分析師幾乎覺得負責監督和收集分析成果的人腦子瓦特了,差點沒和對方吵起來:“阻止?你拿什麽阻止?你變出個真實級說不定就能和系統達成停止這次推演的協議了,你去啊!能阻止我還要你提醒?你不如問我怎麽搗毀單棱鏡好了!”
分析師承受了太多。
這幾個勢力的怒氣暫且不提,大多數的推演者還是抱着看熱鬧的态度,事不關己高高挂起,聊得熱火朝天。
他們已經從呆滞的狀态緩過神來,開始研究剛才發生的一切。
[韓彥不見了,虞幸……或許我現在應該叫他虞大佬?他不擔心嗎?]
[誰來救救我,我特麽虧死了,買了一些回複異化度的,好貴,存款沒了,有沒有人能對我負責?]
[心疼一波……你要不找單棱鏡要賠償吧]
[謝謝兄弟,你成功讓我看清了現實,我就該自認倒黴]
[不過誰知道虞幸是什麽情況?他和伶人……?]
[變态的心思我不懂,我隻知道這些大佬很喜歡裝萌新來欺騙我的感情]
[啊啊啊作爲幸三場直播都看了的人,我覺得好幸福!我的感覺果然沒錯,幸一定不是普通的推演者,他有故事]
[希望你的幸福不要被韓彥大佬粉碎哈哈哈哈哈哈哈]
[滾,希望你的韓彥大佬不要被圍毆得太慘]
[我爲我之前罵幸吃軟飯道歉,可怕]
[所以趙謀扮演什麽角色?是幸的盟友,還是别的什麽]
[不懂,等大佬情報中心挂帖]
[等大佬+1]
[莎芙麗終于可以和曲銜青并肩作戰了嗎]
[樓上的,你也是想瞎了心了]
這還隻是看直播的這些人實時發出來的彈幕,這件事的後續熱度絕不會就此終結,随着時間的推移,它一定會大爆特爆。
因爲爆點太多了,以往出現一個就能引發大面積讨論的話題同時出現在一個節目中,觀衆其實還沒有很快地反應過來。
比如任義探索恐懼醫院真相,恐懼醫院這個節目可能很快就要消失了。
比如單棱鏡新爆出一位絕望級成員,該成員正是之前自稱正道線的韓子川,這位成員一改往日溫和,要進行實力上的碾壓和屠殺。
比如曲銜青有個哥哥,看姓氏不是親哥,但是她竟然很聽哥哥的話,想殺曲銜青的,終于有了一個切入點。
諸如此類。
估計真正的爆發期,就在直播結束後的二十四小時内,到時候,處于别的推演遊戲沒有第一時間接到消息的人基本上也會出來一部分了,現實裏有事沒關注直播的也能從自己的途徑聽聞這件事了。
現在的觀衆也許隻能意識到虞幸“哇,沒想到這麽厲害”,隻有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才能發現其中的細思極恐。
……
“曲銜青!”
由于任義身上還有直播視角,衆人默契地沒有在這時去詢問虞幸關于實力和各種關系的問題。
莎芙麗的聲音從後面遠遠地傳來,她叫的是曲銜青,所以曲銜青便十分不情願地往後看了一眼。
莎芙麗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跟了上來,一直跑到大部隊中,她唇角一勾,一下攬住了虞幸的脖子,然後對曲銜青道:“暫時休戰好不好,雖然我很想要你的命~但是在我的命也受到威脅的情況下,我還是很想和你聯手的哦~”
虞幸低頭看了看垂落在他胸口的白皙手臂,本想将其撣開,卻發現那隻手正在收回之前在他身上下的毒。
這女人還算有大局觀,在這種局勢下,主動收回了對衆人不利的負面狀态。
但是虞幸也能分辨出,莎芙麗收回了幻覺毒素,卻依舊留了一些往暧昧那邊發展的毒素,那種不緻命,沒有太多負面的毒。
虞幸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這一眼卻讓莎芙麗誤會了,她笑吟吟地朝虞幸抛了個媚眼,然後被曲銜青拎着領子滴溜了過去:“滾遠點。”
“哎呀~~~”莎芙麗還禦姐撒嬌起來,“反正之前是誤會嘛,虞幸是你哥哥不是麽?你還管你哥哥和誰在一起啊。”
“滾蛋。”曲銜青隻重複這麽一句話。
莎芙麗撇撇嘴,又去搭任義,這次任義因爲知道她要解毒,所以沒躲開:“早知道是這樣,你應該就不會白費功夫去下毒了吧。”
他冷淡的聲音仿佛充滿了無形的嘲諷:“還得挨個回收。”
“……”莎芙麗噎了一下。
确實。
早知道她還得爲臨時盟友的實力着想,就不下這些限制身體的毒了,讨厭。
她就這麽解着毒,這個臨時的隊伍也沒人讓她走,她就這麽自然而然地混入其中。
“趙謀呀……”這個時候莎芙麗又轉到趙謀身邊,趙謀坐在輪椅上,警惕地握住了那根長杖。
“大家都說你是隻小狐狸呢,小狐狸能不能告訴姐姐,接下來要做什麽?你們到底憋着什麽壞呢?”
“不好意思。”趙謀應對莎芙麗這種女人倒是還算從容,他幹脆把球踢給虞幸,“既然都說開了,那我就不瞞着了,這次行動的主導是虞幸,我隻是聽他的而已。”
這說的是人話嗎?
趙一酒擡擡眼皮。
雖然要殺韓彥的是虞幸,但是趙謀可是主動配合的。制定計劃的時候,雖然他不知道細節,卻也清楚所有計劃都都虞幸和趙謀一起制定的。
這個時候全推給虞幸,那不是讓莎芙麗對虞幸更好奇了嗎?
趙一酒還沒在心裏吐槽完,就被一個陌生的笑聲給打斷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聽到沒?是不是很有意思?”
那聲音出現的一瞬間,趙一酒瞳孔一縮,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雖然從沒聽過這個男聲,但是憑借着特殊的感應,趙一酒還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這就是他體内那個厲鬼!
不是被壓制了嗎,爲什麽笑得這麽開心!?
“诶,你怎麽不說話。”那個厲鬼的聲音又出現了,不知道它在和誰說話,大概是在和亦清吧。
“你看他平時不說話,内心活動那麽複雜,你不覺得他很有意思?喂,你是啞巴嗎?”
“喂,你有本事壓制我,爲什麽不敢和我說話?”
趙一酒:“……”怎麽回事。
難不成是亦清……在厲鬼沒有發現的時候,打通了他和厲鬼之間的溝通渠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