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二号晚上,不在進行推演遊戲的分化級推演者大多都找了個不受打擾的地方,準備圍觀最新一期的“恐懼醫院”。
對于他們來說,恐懼醫院已經是目前所有直播節目中,嘉賓實力相當強勁的節目了,每每播出,除非是其他全員明星推演者的節目,否則在關注度和觀看人數上,幾乎就是斷層式的領先。
更别說,這一次還出現了曲銜青這種随時可能晉升絕望級的大佬,早知道,整個世界近十萬個推演者中,已知的絕望級也僅僅不到二十個而已。
哀悼級到絕望級就像一個級高的門檻,把大多數人攔在了門外。
當然,真正的絕望級自然不止二十個,因爲很多絕望級會讓系統抹除掉他們在其他推演者心中的“存在感”,很多人堅信,單棱鏡的正會長就是選擇了完全抹除印象,才讓人無法捕捉一點痕迹。
曲銜青已經是絕望級以下幾乎公認的最強者,莎芙麗也不差,很多人等着看戲,在直播開始前幾分鍾就搬着小闆凳等待着。
順帶一提,對于這種消耗現實時間的直播,觀衆也需要消耗同等時間,他們在觀看節目時,現實意識并不會被打擾,甚至可以一邊做飯一邊在意識裏觀看——如果不怕菜糊了的話。
虞幸已經和祝嫣打過招呼,讓她這兩天有什麽事都先自己決定。
恐懼醫院的直播用時是一天半,也就是三十六小時,每一輪結束後都有一定的休息時間,以及結果複盤和mvp的評選。
十三号零點,節目将會正式開始。
他這兩天把嘉賓們的資料翻了個遍,有在情報交易中心找的,也有趙謀給他的,包括直播所在的醫院裏一些固定任務地點和常見疾病,他都已經了如指掌。
這個遊戲規則對虞幸來說就像是渴了有人送來熱水,他想殺韓彥的話,隻需要讓韓彥滿足三輪都失敗的條件就好了。
但除此之外,他還要在衆目睽睽之下撕掉韓彥的僞裝,讓他“正道線”韓子川的真面目暴露于人前,這樣,才算真正實現對韓心怡的承諾,真正完成對單棱鏡的又一次報複。
虞幸洗了個澡,在床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着,人格面具模闆中的祭品欄隻帶了三個祭品,分别是沒有名字的未知祭品,攝青夢境,還有玫瑰面具。
其中,玫瑰面具已經在他臉上了。
這樣,除了已經知道他長什麽樣的曲銜青,酒哥,趙謀等人,就連推演裏遇到的嘉賓也不會看見他真正的樣子。
至于道具,恐懼醫院這個推演是不允許帶道具的。
鍾表上的指針一格一格地跳動,虞幸耳邊不斷響起寫規律而又清脆的聲音,有點像催眠。
眼看時間就要轉到最後一格,虞幸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腦子裏似乎有一陣由遠及近的嗡鳴,他周身感官驟然一冷,雞皮疙瘩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
他知道,空間變了,他已經從公寓卧室的床上來到了每次直播都會出現的“準備空間”。
第一次是通道,第二次是黑箱,這一次……會是什麽?
恐懼醫院的準備時間每次都有所不同,沒辦法預測。
虞幸帶着期待睜開眼睛。
與此同時,代表着恐懼醫院的幾個分屏一一亮起,衆多觀衆湧入,尋找着自己感興趣的屏幕。
直播間裏再次開始明星推演者進入某某直播間的刷屏,由于這次嘉賓的重量級,圍觀的明星推演者規模也是空前的,許許多多耳熟的、眼熟的、如雷貫耳的名字出現,各個嘉賓都被自家勢力的人帶了一波流量。
LSP基金會的會員不受限制,湧進了自己喜歡的推演者的直播間,可他們的“上級”,素有澀批頭頭之稱的副會長已經進入了餘景的屏幕,開始和其他明星推演者侃大山了。
曲銜青的畏懼者衆多,仰慕者也衆多,其中不乏人氣超高的明星推演者,加上她本身的實力,擁有慕強心理的人都會第一時間選擇她。
同樣,莎芙麗吸引了一大批深夜公會的人,這種程度的推演直播,就連已經升入絕望級的推演者也會感興趣來看看,比如深夜的會長美杜莎。
有趣的是,美杜莎沒進莎芙麗的屏幕,而是做出了意料之外的選擇——她進了幸的直播間!
所有人都不明白堂堂會長關注一個連明星推演者的要求都還沒達到的人做什麽,直到美杜莎心情頗佳地回應道——
[美杜莎:來看看虛幻下真實的驚豔容貌,嗯哼~你們看不見的,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哦]
衆所周知,美杜莎有一件超規則級祭品,能幫助她看破一切假象,自然包括虞幸用來遮掩外表的手段。
這仿佛自帶禦姐嘲諷的話讓一部分人羨慕起來,聽這話意思,美杜莎很關注幸嘛!
部分深夜公會成員追随會長腳步來到了幸的屏幕這裏,連帶着帶來了更多不明真相的群衆,他們隻是看熱鬧來的,以爲幸的直播間隻有美杜莎一尊大佛,沒想到剛一進來,就被豪華配置亮瞎了眼。
未亡調查組的人湊在這裏幹什麽?
閻理、呂肖榮、衍明,這三個人好像很喜歡組團看幸的直播,今天不止他們,還加上了其他兩個沒有推演任務的女性成員,宋雪和丘紫晏。
跟團建似的。
還有一個……深夜公會的四把手,許樹。
這人跑得比他會長還快,看到美杜莎到來,他還打了個招呼。
[許樹:會長好。]
[美杜莎:嗯?你竟然也對他感興趣……真有趣。]
不明真相的群衆很震驚,追過以前的直播的粉絲很驕傲。
康康!這就是幸!不管和誰一起直播,他都能引來這麽多大佬關注,他就是墜叼的!
還有人悄咪咪開始八卦:“聽說許樹和莎芙麗關系很僵,經常搞内部鬥争呢,反正就是互相看不順眼的那種。”
莎芙麗是深夜公會目前排在第三的推演者,比起許樹來實力或許不相上下,但是她更懂得收攏人心,不像許樹,整一個悶葫蘆。
不管觀衆如何七嘴八舌,虞幸都暫時無法知曉,他睜開眼睛後失去了幾秒鍾的感官,仿佛病人重傷剛醒時那一刻的迷茫。
入眼第一幕是一片慘白。
和前兩次的黑暗不同,這次虞幸清晰地看到,他就是在一個醫院裏。
他躺着的床變成了一個手術桌,各種器械就放在一旁的小鐵車裏,他渾身的衣服在完全沒有被感知到的情況下換成了松松垮垮的白色術服,氧氣面罩被扯開了,無力地落在他頭邊。
這是個手術室,周遭沒有醫生,門前遮着簾子,擋住了門上的玻璃,讓人看不到外界。
虞幸适應了一下溫度,撐着身體坐了起來,第一時間去尋找屏幕。
因爲不管準備間是什麽樣子,隻要劇情或者遊戲還沒有開始,那嘉賓就會有一段和觀衆打招呼的時間,借此拉拉好感和人氣,以便得到更多的關注和積分打賞。
果然,他隻一偏頭,就看見了在他頭頂——亦或者說,在手術床的床頭那裏的大屏幕。
屏幕這次沒有分爲好幾部分,隻有彈幕在不斷刷新,看來觀衆已經等了很久了,他一個非明星推演者尚且有這麽多觀衆,更不用提明星推演者那邊。
[開始了開始了!]
[哈哈哈專門來看幸,比起大佬我更關注新人呢,還是養成系香啊~]
[他看起來好白,應該殺起來很爽吧]
虞幸隻掃了一眼,就看見了各路人馬的言論,似乎來看他的人裏,堕落線占了不少,大多都是把他當作小白兔的那種,就爲了看他會怎麽被那些猛獸咬死。
他也看到了美杜莎等人在他直播間裏的消息,心中一動,對美杜莎的來意進行了暗中揣測。
爲了來看他的臉?不至于,美杜莎身邊都是精挑細選培養出來的高顔值公會成員,犯不着爲了一張臉過來,給他帶流量。
或許,是鄭瞻從妖道墓宮回去後,和美杜莎報告了什麽?
啧。
虞幸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随後又瞅了一眼未亡調查組幾人的名字。
他感覺得到,比起深夜公會,這個調查組的人才是對他沒有惡意,從新人賽開始,這麽久了,未亡調查組從沒給他帶來任何麻煩和打擾。
這些人的到來有着很多連鎖反應,不少虞幸沒有聽說過的明星推演者也跟了過來,看在這麽多陌生人的份兒上,他決定在這次直播裏當個好人。
“各位好啊。”按照慣例,他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對着屏幕揮了揮手。
[幸我又來了!十年老粉不請自來]
[你看那些不要臉的堕落線多跳,上,用你的實力打他們的臉]
[是不是還用着遮掩外表的祭品呢啊,我看他也不白啊……]
虞幸随意看了一會兒,耳邊就傳來信号被幹擾後的電流聲。
聽着聲源,應該是從門外來的。
“外面好像有東西,是恐懼醫院慣有的吓人環節嗎?”他眨眨眼,像是在請教一樣地問觀衆。
這是恐懼醫院獨一份的待遇,不管準備間是什麽樣子,總會有一次吓人環節,大概它就是想看到嘉賓露出恐懼的神色吧。
[哈哈哈哈現在吓人環節越來越廢了,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情報,還有誰會被吓到啊]
[幸猜到了,不過也說不準,或許是廣播響了呢,吓人的東西早已躲好,等幸放松了警惕就——嘿嘿嘿]
他又望了一眼屏幕,然後往門那兒走去,在簾子前停下。
身上的雞皮疙瘩還沒消,這裏溫度低,他又穿的少,走路都有冷空氣不斷往皮膚上貼。他的骨節處短短時間就凍得發紅,擡起手來将簾子的一角夾住,他的手指甚至和白色簾子差不了幾度。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簾子後面一定有什麽東西,不好的、帶着某種恐懼感的東西,還有注視和貼近的感覺。
就在這時,房屋外的電流聲更大了,一個不帶感情的淡漠女聲伴随着嚴重的失真響起。
“各位嘉賓——茲——請聽好,第一輪遊戲将在——三分鍾後開始——現在開始公布第一輪身份牌——茲——茲——”
“這次夠直接的啊。”虞幸訝異地喃喃一聲,果斷地把簾子拉開。
瞬間,一張仿佛被剝了皮似的臉出現在他眼前,這張臉擠在透明玻璃上,在玻璃上留下了一道道污穢的暗紅痕迹。
[害,還是吓到我了]
[早已猜到,絲毫不慌]
[第一次看幸的直播,這麽一看他也挺淡定的,是淡定流?]
前面的,幸可能是個腹黑流,演技派。老觀衆很想給新觀衆科普一下,可是不知道爲什麽,想到新觀衆之後可能會吃的驚,他們就默默撤回了即将發出去的字。
玻璃後扭曲的臉隻閃現了這麽一下,待它消失,門口重新變得空空蕩蕩,虞幸可以看見門外有些積灰的走廊,長條形的白熾燈一閃一閃,仿佛接觸不良。
“本輪遊戲,醫生四人,護士兩人,病患六人。患者患有——肺癌、臆想症、幽閉恐懼症、被害妄想症、心髒病、重度花粉過敏症。”
“茲——任務設置完成,請各位嘉賓在準備區域領取工作證或病曆卡。工作證件以及病曆卡上已經标注了你們要完成的任務,如果沒在規定時間内完成你們将會直接死亡。”
“你們中出現了兩個行兇者,請務必小心。”
“現在,請拿上你的工作證或病例卡,在兩分半之内推開準備區域的門,進入第一輪遊戲。茲茲……”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廣播似乎受到了極其嚴重的幹擾,信号中斷。
虞幸若有所思,他放下簾子,回過頭,就見他剛才躺着的地方多出一張病曆卡。
“看來這一輪是病人呢。”他邊說邊擡頭,就發現身份牌發放後,大屏幕就黑了,他無法看到觀衆的讨論。
虞幸走上前,拿起病曆卡掃了一眼,病曆卡上最大的一行字就是——
“患者幸,患有嚴重的幽閉恐懼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