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将人迎接,一邊問她是一些跟巧娟家有關的訊息,當嚴婷都說到小新年還有謝國居家的自行車都是沈固自己做的時候,秀蘭的心裏才放心了不少,知道這人起碼跟謝琳琅挺熟的有來往。
“我見過您倒是不知道您的名字。”
“哦,我叫秀蘭,現在給琳琅家裏做事,打掃衛生做點飯。”
秀蘭不覺得這是什麽羞于見人的話題,直接說了。
嚴婷眼裏閃過一絲羨慕,不過懷裏的孩子咳嗽了兩聲,她就緊張起來了,詢問這周邊有沒有診所,之前着急找人,還沒來得及找診所。
而且,她身上就幾塊錢了,也不知道夠不夠看病的。
“噢噢,耽誤孩子的病可不行我們馬上去吧,今天琳琅他們說了明天才會回來的,在家裏等也是沒人。”
說着就收拾了一下桌面,帶着嚴婷去診所看病。
看病的空擋,秀蘭想起了幾個細節。
這個嚴婷同志說是從京城來,可是什麽細軟都沒帶,道不像是訪友,反而像是……投奔?
别說她勢利眼什麽的,在華國,特地上門做客都會拎點東西上門,再說就算是七零六零年困難的時候,一把野菜幾個雞蛋,半包紅糖也是會拿的,畢竟是禮數。
而嚴婷不但沒送禮,還把自己搞的那麽狼狽,秀蘭猜測這同志多半是遇到困難了。
過了約莫十五分鍾,秀蘭見藥開好了,就幫着拿藥回家。
回到家的時候,嚴婷似乎才想起來自己應該賣點見面禮,問秀蘭這邊的供銷社在哪裏。
秀蘭搖搖頭:“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喂孩子吃藥讓他躺床上休息一下。”
嚴婷點點頭,秀蘭說什麽就做什麽。
進門,泡藥,喂藥,把孩子放在秀蘭睡覺的床上。
好在這裏不是天氣寒冷的地方用不着準備被褥。
“你去洗漱一下吧,這邊天氣熱,穿不了那麽厚實。”秀蘭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過來。
她清楚琳琅不會介意這個的,但是人家不在家,還是用自己的衣服比較妥當。
秀蘭偏瘦,嚴婷竟然也能穿得下她的衣服。
之前有衣服包着不覺得嚴婷瘦,洗完澡才發現嚴婷胳膊和腰肢都特别的瘦。
秀蘭心中搖頭,面上卻不像是,就自己做主下廚給她弄了碗面條吃,卧了兩個雞蛋和一把青菜,在這個地界,青菜是不少見的。
嚴婷吃得很認真,吃完之後自己洗碗,還給秀蘭道謝。
“你們這些文化人就是愛說這個詞。”秀蘭想到小新年也是這樣子,每次自己去送飯或者接她,她都要來句謝謝,連自己親爸親媽送禮物也要謝。
哎呦,想起小新年心裏就覺得可樂呵。
莊子這邊
一家人有錢有時間,自然是怎麽快樂怎麽玩。
晚上的時候還能直接享受老母雞湯和一種水果炒飯,吃得小新年嘎嘎的笑。
等又一個晚上過去了,幾人才大包小包離開了莊子,回了宿舍區。
半路上遇到夏瑩瑩,謝琳琅還招手,給她一隻熏鴨,和一些果子。
“回去洗洗蒸了,弄個蘸水,賊好吃。”
夏瑩瑩笑眯眯收下,也順便跟謝琳琅說了她家裏有客人來訪。
“嚴婷?”謝琳琅驚訝不已,自從在海島上嚴婷有了孩子提前離開之後,兩人基本是書信往來,今年還挺久沒聯系的,沒聽說她會來訪啊。
“我知道了,謝謝啊,确實是我認識的朋友,我們先回去了,有空來家裏玩啊。”
“好嘞,琳琅姐再見,沈先生再見,小新年拜拜呀。”
“再見。”小新年拎着自己的水壺,另一隻手對夏瑩瑩做拜拜的手勢。
夏瑩瑩看着一家人離開的背影,心裏總覺得癢癢的。
要是自己和小陳的孩子……
哎呀哎呀夏瑩瑩你在想什麽,婚事八字都沒一撇呢,就想生孩子。
咳咳,還是快走吧。
知道家裏有嚴婷在,謝琳琅的腳步都快了幾分。
沈固就在身後,牽着孩子慢慢走。
他知道媳婦肯定是擔心嚴婷遇到什麽難事了,要不然不聲不響的過來,不像是嚴婷的行事。
沈固和孩子慢悠悠的進門時,謝琳琅已經和嚴婷聊上了。
“這是小新年吧,都這麽大了啊。”
小新年順着爸爸的意思叫了一聲嚴阿姨。
“诶诶,乖啊。”嚴婷掏了掏,掏出來兩塊錢,給小新年當見面禮。
謝琳琅注意到這錢皺巴巴的還不是整的,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嚴婷是遇到什麽困難了。
不過她還沒說,自己也不好先問,總之要是錢的事情,她不會吝啬于伸出援手的。
小新年乖乖拿了錢放在自己的小兜兜裏了。
沈固說自己出去買點菜,讓她們兩聊。
秀蘭知道沈固這是避嫌也沒搶着買菜的活兒,就拎了謝琳琅一家帶回來的東西去廚房整理。
客廳裏就隻有謝琳琅和嚴婷了。
嚴婷面上笑得愉快,心情卻沒笑容那麽的美好。
嚴婷來拜訪,嚴婷,是自己過來的,她和小黑夫妻兩個鬧矛盾了,謝琳琅默默聽了一耳朵,大概的情況就是小黑這個人吧,本來跟嚴婷就幾乎是兩個世界的人。
嚴婷家裏背景不錯,姐姐還挺有錢,又不結婚,自然是對這個妹妹和妹妹的孩子多有關照,平時嚴婷的生活是過得非常好的,可這些過得好的大小事在小黑看來,就完全是浪費和沒必要。
小黑一開始沒說什麽,可時間久了,隔三差五的會來一句人肚子就這麽大,吃那麽好沒什麽意義,是一種浪費,這一兩年雖說實際行動上從沒阻止嚴婷享受生活,可長期的一個言語上的刺激,卻讓嚴婷煩躁無比。
一兩年下來,夫妻之間的關系本來就出現問題了,所以在北省的那場糧食問題傳到京城的時候,小黑無意說了一句要是嚴婷少享受一點,北省不知道多少戶人家能吃飽了,這下可是戳到了嚴婷,積累起來的怨氣和煩躁就出來了,兩人大吵一架。
當然主要是嚴婷吵,小黑先是被吓了一跳,沒說兩句,就離開家裏說不想跟嚴婷吵架,讓她冷靜一下。
嚴婷一時氣不過,直接就請假離開了京城。
謝琳琅:……
她不是大女子主意啊,可是人家嚴婷自己本身就享有這些資源,爲什麽不能享受呢,這個年頭,她也不可能鮑魚魚翅之類的大吃大喝,頂多就是每頓要有葷有素,水果甜湯吧。
要都跟小黑一樣想,有錢人的運道和賺來的錢,合着還要顧及陌生人的溫飽問題,無償給出去才叫不是浪費?
做好事要是被人逼着,那可就是道德綁架了。
“我的工作清閑一點,他也不收拾……”絮絮叨叨又說了一堆。
謝琳琅也沒怎麽開解,默默的聆聽,這時候提什麽建議都不合适。
而且這是别人的生活,自己就算能勸一次,就算壓着小黑低頭,下一次他們還這樣呢?
綜合嚴婷說的,兩人的矛盾是一個不希望見到嚴婷的“浪費”,一個矛盾是是覺得工作家務兼顧兩個人都累。
盡管目前是嚴婷說的比較有理,可謝琳琅認爲,夫妻兩個的矛盾,最好還是她們夫妻兩個自己談一談,彼此都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或者心有芥蒂,有芥蒂,反而更要拿出來說。
深挖矛盾點,從源頭上解決,從日常中監督,解決問題才是根本,而不是論對錯,一千個人眼中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不同的成長環境和軌迹造就了這個人的眼光和三觀,三觀可以不統一,但是一定要互相尊重。
嚴婷說過這些話後心情好多了,她不好意思用這種事情去煩本來就很忙碌的姐姐,還有年邁的爺奶爸媽,也不知道怎麽的,就來到了謝琳琅這裏了。
“既然來了,就當做是放松放松散散心,你看你是想住賓館舒服點還是就住家裏,住家裏的話我給你弄張小木床。”
“這會不會太麻煩了。”
“少來,你這個大麻煩都親自上門了,還在意這個小木床麽,好了,别想那麽多,吃吃喝喝我還是供得起的。”
嚴婷不好意思的笑笑。
沈固買菜回來了,謝琳琅和秀蘭一起,做了四菜一湯,還包了餃子,何偉,也就是嚴婷的孩子吃得不亦樂乎。
他的燒本來也不嚴重,睡了半天,第二天又修養了一天,謝琳琅回來的時候他都幾乎好全了。
因爲謝琳琅和沈固都要上班,小新年也要上學,所以嚴婷還是在家裏待孩子,門口就有玩具設施,何偉也不覺得無聊。
嚴婷看到家裏有住家保姆的好處,眼神閃閃,可是想到小黑那節省的性子,又失落得很。
而且秀蘭的工資是五十塊,還包吃住有自己的小房間,她估計是不成的,小黑一定又要說浪費了。
小黑是這天下午的車過來的,見到嚴婷就認錯。
這兩天他差點吓死了,都要報派出所了,但是嚴婷是好好的辭職的,他四十八小時也報不了公安,還是嚴姐姐提示了一下,小黑才知道往這邊趕過來。
可嚴婷已經決定了,怎麽說都要在這裏待幾天,不想跟小黑在一起。
謝琳琅下班回來的時候,正好就見到兩人還在掰扯呢,嚴婷都哭了,何偉更是抱着媽媽,叫爸爸别打。
其實小黑不管以前還是現在根本都沒打過嚴婷,可能小孩子的眼中,媽媽哭了就是因爲痛吧。
孩子還小,永遠不會知道有時候媽媽的的眼淚來源于内心的惶恐失落不安和痛苦。
嚴婷不想在孩子面前哭,但是想到自己的後半生要都是這麽争吵着過,還不如,還不如……
她眼神一凜,就想說出決絕的話來。
小黑到底是她老公,一起生活一起成立家庭的男人,怎麽會不知道媳婦要沖動了。
“我錯了我錯了媳婦,之前那些事,都是我自己小心眼,我的問題,以後我再說你就揍我!”
得了,兩人自己又有辦法緩和氣氛了。
也許不少家庭都是這樣吧,生氣的時候恨不得離了,偏偏各種因素的關系,又沒辦法真的下狠心。
謝琳琅也沒多勸,招呼兩人吃喝。
小黑來了,那嚴婷可就不方便繼續住在這裏了,兩人出去招待所開了一個房間,吃飯的時候還是過來的。
在這待了幾天,嚴婷一直旁敲側擊,羨慕謝琳琅和沈固的關系,也羨慕人家将家務給住家保姆做,家裏少了更多雞零狗碎的麻煩,盡管小黑覺得這錢有點花的冤枉但是時間一長也覺得價有所值,晚上在招待所的時候,偷偷的說回去也請一個。
不過五十塊對他們這個家庭來說壓力大了一點,請個做衛生和做飯的周邊的婆子也行,二十幾塊就能找得到。
小黑讓步,嚴婷自然也讓了一步,兩人算是重修舊好了,第二天不好意思的過來跟謝琳琅道别。
“你們好好的就成,有什麽問題一定要說開,事情憋在心裏總有一天跟炸彈一樣的。”
“是是是。”小黑倒是痛快承認都是他自己的錯誤。
不過他接下來的話卻讓謝琳琅心中大駭。
“要不是我有一次聽到來我們單位辦事的領導提到,北省那邊今年估計要迎來一場幹旱,興許今年又要靠着大家救濟糧,我也不會一時沖動,雖然是我狹隘了也太霸道了一點,不過北省那邊今年估計不好過……”
北省,不就是自己老家麽,要是京城的專家都這麽說了,那紅旗大隊肯定也避免不了受波折。
謝琳琅懷着心事,送走兩人。
要不,還是做好防範的準備比較好。
要怎麽防範呢,還需要思考,總之,不會讓家裏人挨餓的。
謝琳琅想了想,還是打算給老家去一個電話,要爹媽做好心理準備。
謝國居這次接電話跟閨女聊了很多,等挂了電話後隻感覺耳朵都有點發燙了。
一旁的巧娟連忙問說啥事說那麽久。
剛問完,就想起來這是在外面,閉了嘴拉着謝國居回家慢慢說道。
“你們今天說啥啊說那麽長時間?”一到家,巧娟就發問了。
謝國居沒賣關子,将謝琳琅在電話裏提醒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
“哎呦,真那麽嚴重啊,這都叫什麽事兒啊。”巧娟心裏慌,别又來一次大饑荒啊,得死多少人啊。
謝國居歎了一口氣:“反正閨女的意思是,要是過兩個月,真有幹旱的迹象,就立馬帶着一家子去她那邊,家人平安最重要,叫我到時候不管哥哥嫂子說什麽,先把人帶過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