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的明明是徐大姐,爲什麽謝琳琅要跳出來出頭,她是沒事幹了嗎?
自己明明這次不是想針對謝琳琅了。
謝琳琅道:“聽清楚了啊,公共區域建設,絕對是服務我們大家,讓大姐在這裏能住得更舒服更加的方便便利的,比如說孩子們的遊樂設施,以後孩子們就可以有玩樂的地方了,不會想往海灘上偷溜了,是吧,弄個沙坑,弄個平地,都能叫孩子玩得起勁還不吵吵家裏人,
比如說菜園子的改造,生活區工費出錢,将菜地改建一下,給大家的菜園子加一下籬笆,弄個分界線,規整一下種植區域,好看整潔又不會發生沖突,增加安全性,難道不好嗎,
又比如說逢年過節春聯窗花,比如說冬季購置炭火對大家進行補貼,比如說購置新一輪的動物養殖,之後的出産就歸生活區的諸位平分,我問你,哪樣不香?”
好吧,這句有點嘴瓢了,說了現代化的詞彙了,但是不影響大家理解。
私底下已經有人在點頭,想回答一句很香了。
張幹部死鴨子嘴硬;“之前不需要這些建設,大家也活得好好的,其實真沒必要這樣強加購買任務給我們——”
謝琳琅都有點心疼這個人了,指了指不遠處的牌子:“麻煩看一下,自願這兩個字,您認識嗎?要是不願意,可以離開的,我們從一開始就很明白的列了是自願。”
“那你還召集那麽多人在這裏幹嘛?”
“召集是爲了通知下去,讓又需要的人不要錯過了這個好時機。”
張幹部卡殼了,好像是沒什麽毛病來着。
他媳婦說道;“那我們沒需要,是不是可以走了?大家可都看到了啊,這珍珠絕對不會是什麽便宜貨,有那些錢買肉阿你去買雞蛋吃不香嗎,走走走,快走吧。”
百名了吵架吵不過就準備撤了,還要順手拉一下别人的贊同和附和。
更把謝琳琅之前那一句香不香給用上,有點學人的意思。
就這麽放人走,徐大姐其實心有不甘的,謝琳琅也是這麽覺得,于是叫住了準備挑事就跑的夫妻兩個,說道:“你們走當然是你們的意願,但是今天湊出來的經費,我們是優先用到購買的人身上的,希望到時候不會有人沒有出一份力,卻要占大家的便宜。”
張媳婦狠狠的瞪了一眼謝琳琅。
估計是謝琳琅說中了她的心思。
謝琳琅回看她,一點都不帶怕的。
張幹部覺得自己跟謝琳琅真是八字不合,一不對付了,受挫的人就是自己,自從上次針對謝琳琅的意圖給暴露之後其實他就不怎麽好過了,經常被人用令人不悅的眼神打量。
後來風暴期間,暴露出那件領導從食堂中謀利的事情之後,連最後一位給自己撐場面,能倚靠的對象都沒有了,現在的他真的是,就差别人沒直接開口說你是衆矢之的了。
他自然是不甘心的,可是這會子根本就無能爲力,隻能拉着媳婦離開了。
珍珠的售賣繼續進行,隻是賣完之後,情況超出了徐大姐的預算。
原本她自己,還有曹菊英這幾個玩得好的透過氣,幾人加起來就要買個二十幾顆的,誰能想得到,大家-平日裏看着不顯山不顯水的,碰上這種檢漏的時候是真的一點都不手軟。
最後隻剩下六七顆,都不夠她一個人想買的。
要知道珍珠被她們連夜挑選,分成了兩元一顆和五元一顆的,實在是不好看的,就被存起來,到時候弄到藥房裏面去。
上百顆珍珠,就這樣被大家一掃而空。
大家對着四百多塊錢,歎了一口氣,東西太好賣,早知道是這樣一個情況,她們要不昨天就自私一點留一些下來好了。
謝琳琅失笑:“這也是好事,要是你們需要,我回頭去那邊再看看,要是發現有漏網之魚,給你們留幾顆,到時候一并做進賬本裏。”
這個年代,最淳樸的就是大多數人都有一種不能占公家便宜的思想了。
其實謝琳琅也知道,不管自己提不提,她們都會把這筆錢歸納進家屬區的。
時間飛快,又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謝琳琅養殖的那些動物已經可以出欄了。
一頭頭不說多肥碩,但是絕對達到可以食用的标準了。
而且謝琳琅還從媽媽那邊得知,有一封信是胡子給自己寫的,說說來了一種白豬,就算是在海岸上也能養殖,隻要費點功夫,九個月之内就能出欄,而且是對吃的沒什麽要求,有一斤飼料(包括草料豆渣等)三兩肉的美稱。
謝琳琅有點心動,這種品種,她自己是不稀罕吃的,畢竟黑豬肉那才是真的香,去年她就請求爸媽和陳清華,本地土豬一定要記得養殖,哪怕出欄晚,可人家油水多,肉香啊。
但是全民經濟就是需要快速的成長的豬,自八五年之後,這樣的豬也會逐步改善了大家的餐桌,供需關系,一向是供應多了,需求量就沒那麽緊張了。
等到大家都有機會吃肉了,自己再推廣自己的黑豬養殖,那才是三年不開張,一開張吃三年的好時機。
她不求賺快錢,隻求穩定,還有自己當年定下的目标,也想逐步完成。
一步一個腳印,才是她追求的。
隻是不知道,沈固這邊,到底是什麽時候才結束他的項目。
雖說是爲國家做事,但謝琳琅并不是那麽心懷大愛的人,她的眼裏心裏隻記得住,自家男人當初被聘請的時候,這邊說是項目有頭緒了量産了就可以不用這樣封閉式的在這邊進行工作了。
快點量産吧,謝琳琅心道。
另一邊,紅旗大隊
紅姐爲了表示感謝,帶着謝森和許安安做生意,兩人的錢是蹭蹭的賺。
但是謝家一向都喜歡悶聲發财,除了謝國居覺得自己沒什麽好遮掩的,家裏下面幾個小輩,那可都是悶聲發财的典範。
誰能想得到呢,許安安一兩個月出門一次,加上自家男人升職後的薪水存了兩年,一共是賺到了兩千出頭。
謝森更甚,畢竟他更加的努力,帶孩子的事情是完全有汪翠雲在家裏,汪翠雲心甘情願的操持家務,做謝森背後的女人,支持他能心無旁骛的掙錢。
謝森的起步晚,可是掙的錢是一個人頂兩個人。
加上汪翠雲操持家務之餘,還在兩個嫂子的幫助下,開始做些手工活幫着銷出去,許安安甚至接到做衣服的單子,汪翠雲照着圖都能做出一模一樣的衣服來,兩個月,汪翠雲自己就賺了小一百,這合起來,兩人的錢其實都能在鎮上買個不小的院子了。
可兩人不說,那屋子也就是多起了圍牆,其他的都沒有做多少變化。
但是家裏的飯菜啊,給嫂子們給爹媽的吃食和禮物,那是從來不斷的,日子美得汪翠雲經常醒來之後都要抓着謝森的胳膊,聽他打呼噜,才覺得真實。
誰能想得到,她的手裏,掌控着将近三千元的數額。
陳清華賺得少點,但是這對夫妻在隊員們的心裏,位置那是數一數二的。
謝林,會盤竈,會做手藝活兒,當初謝國居豁出去老臉,在家裏日子還沒過得那麽好的時候,送他學木工去,不求回報隻求孩子能學個手藝,沒想到如今給孩子帶來了營生的路子,謝林爲人比較誠懇,情願工期超時給人便宜或者多送點小東西,也絕對不粗制濫造,在隊裏的名氣是很高的。
他妻子更是不遑多讓,試驗點都改名爲紅旗大隊養殖站了,她當之無愧的做了站長,今年更是計劃多待十幾戶農家緻富,創造千元财富,畢竟今年三月,謝隊長就說了,工分那些東西都不管用了,家家戶戶乧自己可以包産到戶了,養多少雞鴨也沒多少限制,千元目标緻富的路數一出,那可是,勸大隊都恨不得把陳清華迎回家。
謝林經常都要挨家挨戶的找自己老婆的身影。
現在隊上,都有心思讓她接手做婦女主任或者三八紅旗手的候選人推上去,隻是陳清華明确表示,自己就想呆在隊上,繼續爲隊上的養殖事業做貢獻。
看着自己的外孫外孫媳婦們這麽出息,周外婆病好了,都經常出來看看養殖站,看看謝林做的木工活兒,看看汪翠雲做的手工活兒,連連稱贊;“好啊,好,都是好孩子,巧娟啊,你的好日子是穩了。”
巧娟将鬓角的頭發一撩,别在耳後:“哎呀,日子都是這麽過,好就好,以後會更好,媽,以後你幹脆就跟我過得了,咱們這個時候了,也不講究什麽非要跟兒子過了。”
說這話的底氣,來源于家裏的情況,也來源于謝國居絕對的支持無意間。
周外婆都習慣這一幕也習慣巧娟做主的畫面了,笑着點頭:“那我可要多吃點,好好活着以後過更好的日子。”
巧娟:“那可不是嗎,放心,咱們都有錢,媽我跟你說,不說琳琅了和家裏幾個小子和兒媳婦了,就連你女婿和我,這一年也能掙個幾千塊,就算包産到戶,我們隻要種自己夠吃的份就成,那吃的住的都有了,平時也就生活用品花點錢,錢幾乎都存着了,要不你看我說買院子就買院子,說翻新就翻新啊,您安心住吧,别像剛開始來的時候那樣,還在自己閨女家裏客氣呢。”
“知道你會說。”周外婆寵溺的看了閨女一眼。
巧娟卻沒回看,因爲正好有人朝着自己跑來,她定睛一看,發現是自己的大伯子謝國安。
“孩子他大伯。”巧娟不冷不熱的叫了一句。
平日裏兩家幾乎無接觸的,也不知道謝國居跑得那麽着急是因爲什麽。
謝國安嘴唇都白了,冷汗直流:“爹,爹沒了!”
什麽爹沒了。
巧娟兩秒後才反應過來,難道是謝老才,去了?
這事情可不小,巧娟不敢耽擱,趕緊先關門:“娘你幫我去叫一下家裏其他孩子,我去找謝國居回來一起去看看。”
之前有再多的恩怨不滿,哪怕是斷親分家了,老人家往生這種生老病死的大事,是絕對要重視的。
沒過多久,巧娟找到了謝國居,一起回了老宅,路上見到家裏兒媳兒媳婦也都抱着孩子往這邊趕過來。
正好一溜煙十一個人。
等等,不對啊,家裏謝木是經常在外的,所以三個兒媳婦,兩個兒子,三個小孩,加上自己跟謝國居,應該是十個人啊,爲什麽是十一個。
定睛一看,是自己親娘呢。“媽,你怎麽來這裏了,你不用來的,快回去吧。”
這事兒晦氣。
“不礙事,走吧,你們隊上的幾個老一輩都來了,不好叫人覺得你沒規矩,在外面拖拉。”
說的是這麽個理,巧娟隻能将疑問給暫時抛諸腦後,進去了。
到底是親爹,小時候還是對幾兄弟沒多大的偏心的,謝國居一下就哭了。
謝老才全身黑瘦,被平放在棉被上,看上去可憐又可悲。
謝老奶在那裏哭得不行,好像死掉的是她所有的希望了。
“老頭子啊,你怎麽就這樣走掉了啊,你叫我要怎麽活啊,家裏就你對我好了啊,其他人都恨不得我死啊——”
本來巧娟也帶着傷感的,聽到這謝老奶不到三句話就開始陰陽怪氣,差點哭不出來。
但是現場到底是悲傷的氛圍,她也随大流跪下來一起哭。
結果發現,謝老才竟然沒給自己準備壽衣。
原本這是老人家病體纏身或者感覺自己大限将至的時候,就會安排家裏小輩做的,隻是前幾年兩邊斷親之後,老宅的謝國安不行,自己都差點喂不飽自己,老二家又是得罪狠了,老三更是在服牢獄之災,嫁出去的閨女知道家裏麽有好東西隻有病恹恹的父母,都直接不回來了。
這些身後事,在差點吃不飽的情況下就都擱置了,估計也是謝老才沒想到自己那麽快就會死吧。
好在棺材闆是現成的,這個東西早年就打了。
壽衣是找的隊上一個年紀都快九十歲的老人家借來的,回頭還得給人紅包,用一種葉子煮水洗手去晦氣。
屍體沒什麽異常,就是病死的,發喪也快,顧不上什麽黃道吉日,就這麽擡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