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張幹事和張媳婦見到了估計以爲自己見鬼了。
但是謝森可受用這個表情了,妹妹對自己還是那麽的親近。
長途跋涉,就看到自己奔赴的人對自己充滿期待,這感覺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懂。
“诶诶,琳琅,怎麽在風口等啊。”車上的謝森半弓着腰,剛說完呢,自己先自問自答了:“是不是擔心我們走錯路啊,嘿嘿,琳琅你真好。”
拖拉機的車速本來就很慢,謝森等車子更加慢點的時候直接一個大步跳下來,臉上帶着笑意:“咋還變好看了呢。”
不都說海風一吹,人老半歲麽。
自己之前困難的那段時間,還跟着紅姐做了兩筆買賣,那時候見過,閩省安惠來的婦人家,手上臉上的皮膚都老化得吓人。
出發之前,他還擔心琳琅被風吹壞了呢,過來的時候還帶了珍珠霜,紅姐那邊的新貨。
據說是香市來的。
要說這膽子大的人就是膽子大,這收音機裏剛出來的改革開放的詞條呢,人家就有渠道開始擴大生意的範圍和勢力了。
嗐,忽然就想到那邊去了,謝森收回心思,跟謝琳琅說了個巧合的事情。
“你知道誰跟我來的不?”
謝琳琅還準備先帶哥哥去吃一碗熱乎乎的肉絲面先,沒想到謝森神神秘秘的說道。
會是誰?
車上還有司機和一個壯小夥,都是謝琳琅覺得陌生的面孔。
那個壯小夥,小麥膚色,靠近,腼腆的笑笑:“沈固他對象謝琳琅同志你好。”
呦呵,這個稱呼還挺長的。
謝琳琅笑笑,雖然不認識這個人,但還是邀請人家一起下來吃碗面。
再怎麽說也是哥哥帶來的朋友,面子要給的。
于是說道。“你好啊,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來人自我介紹叫祥子,說起來跟沈固還有過一段淵源,隻不過他想起來還抱着歉意和感激呢。
之前沈固在兵團的時候,待過不短的時間,因爲自己的手藝和腦子,在兵團小有名氣,那時候他的手還被人稱爲點金的手,這位祥子,就曾經不小心撞到過沈固,把他手撞傷了。
雖則是皮外傷,可也叫這個祥子記了很久。
謝琳琅沒替沈固說沒事,她記得确實有一次沈固确實是傷到手了,自己還跟沈固生過氣。
原來是這位的原因嗎?
場面尴尬了兩秒,還是拖拉機師傅打斷了這短暫的沉默;“你們啷個多東西放哪裏嘛——”
謝森噢噢兩聲:“我們馬上就搬。”
祥子默默的去幫忙。
“哥哥你是帶了多少東西過來啊。”她是有讓謝森來的時候帶點老家獨有的米糖,但是也用不着用車載吧。
“嗐,知道我要來,家裏比我準備得還要勤快呢,就說爸媽吧,準備了你和沈固的兩身衣服,還有小新年的照片,還有一些吃的,據說是什麽小戰士給你和沈固送的,給送到家裏來了,還有大哥那邊送來的六箱子罐頭,
本來是帶回來十箱的,後來家裏分了一下,還有六箱子都給你帶來,二哥二嫂送的是一些臘肉還有一條火腿以及二哥給你做的一個小凳子,據說不占地方,背着走不累,随時可以撐開坐下來,你二哥啊現在專門搞這些木頭的東西還有盤竈啥的,給家裏的竈都盤了一遍。
你三嫂懷孕了,這半年多每天閑下來就做這些活計,也說不聽,這不,家裏積累了一大堆給大家做的東西,給你也準備了不少什麽頭花襪子之類的,還有就是我從紅姐那裏給你搜羅來的你需要的東西。”
謝琳琅要不是那個受惠者,都要啧啧兩聲了。
這個年代裏一下收那麽多家準備的禮,真是跟過年一樣。
在這時空,謝琳琅竟然感受到了收快遞的愉悅心情。
說話間,大家已經開始搬運東西。
一箱箱的東西搬下來,還是很醒目的,大約是六個麻袋六個箱子,還有幾個包袱,一個超大棉胎,另外是謝森身上還有一個挎包,挎包裏是一身換洗的衣服,還有茶缸子和飯盒以及一包米糖。
見東西都已經搬下來,堆成了三四騾人高的物資小山,這些東西随便往那個供銷社一放,也能賣個十天半個月哦。
眼看着就是吃飯的時候了,謝琳琅提出自己和謝森先離開一下。“你們先在這裏等等,我先去那邊打個電話,請人過來接一下。”
那拖拉機師傅是個豪爽的川省人,揚揚手就讓她先忙去,随後開始點了旱煙抽了起來。
祥子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謝琳琅原本是要請哥哥吃點東西的,這會有個不請自來的祥子呢,幹脆先和哥哥這邊了解一下這祥子跟他什麽交情,怎麽就帶過來了。
還有打電話也是真,她想請島上多安排兩個人幫忙她下,要不這麽多東西呢,就算這邊有人幫着搬運,到了島上還不是得搬下去朝着家屬區走?
自從那次捐款事件後,謝琳琅在家屬區和軍官圈子裏,也都有了名氣,好歹請人來幫忙搬運家裏給的東西,估計都樂意至極。
其中還有徐大姐和曹菊英兩對夫妻做中間人,人氣自然高。
電話那邊說好了大約要等到下午三點半會有人過來接,謝琳琅跟謝森去了供銷社,一邊走一邊問那個祥子是怎麽回事。
總不可能是幾年前的一個小意外,就讓他千裏迢迢的跟過來吧。
“也不是,這事兒說起來跟我有關系,這個人吧以前是兵團的,你那時候不是幫力哥啊馬曉玲啊他們幾個拉幫處對象麽,這祥子就是娶了咱們大隊的一個叫小春的姑娘,我呢,也在鎮上那地方見過他兩次,都親自出來買賣一些東西……”
那地方,也就是黑市的意思。
懂的人,一個眼神一個停頓也就懂了。
見謝琳琅沒追問,就知道她已經明白了自己說的是什麽地方了,謝森繼續道:“這次去找紅姐,我不是說了珍珠的事情,沒想到這人當時就跟着紅姐做事,幾步之外的站着呢,
許是聽到珍珠兩個字,所以就過來了,因爲他想要珍珠給媳婦做藥引,想過來看看那珍珠适合不适合,因爲紅姐欠了他一個人情,雖然當場就解雇了他,可也幫着求情讓我帶人過來看看,這祥子的花費,都雙倍算紅姐的。”
原來是這麽回事,謝琳琅點點頭。
爲了媳婦,就甘願付出那麽多,還忍受尴尬。
謝琳琅倒是有點欣賞這樣的人了。
男人啊,孝順父母是天性,愛護孩子是本能,能愛護妻子爲了妻子承擔和付出的男人,那就真的是萬裏千裏難取其一。
不管這祥子的做法是不是莽撞了點,但是爲了妻子能做到這個地步,也算是個真漢子了。
加上自己也記得小春,一個很乖巧的女孩子,自己幫忙給看對眼的年輕人送信的時候,小春好像也就十八歲,沒想到這兩人還真成了。
謝琳琅心裏消了一點對祥子的陌生和排斥感,就當做自己爲大隊上的同鄉做點好事吧。
從供銷社出來之前,順便買了幾瓶汽水和兩包煙,以及一些桃酥糖塊,決定一會看了珍珠後,給司機和祥子他們路上吃。
煙是給那個司機的,畢竟他身上的老煙槍的氣味,兩米開外都能聞到。
汽水倒是一人一瓶。
至于吃飯,那就晚點再說了。
“可能要麻煩您再等等。”一邊遞煙,謝森一邊說道。
川省的那位司機,看着到手的兩包煙,哪裏還在乎等不等的,直接說;“那什麽,小兄弟,還有妹子你且去忙,大哥我幫你望着這些東西。”
兩包煙,讓自己從同志成爲了妹子。
謝琳琅看了祥子一眼,祥子會意,跟着謝琳琅去了一個避人的角落。
“你看這些能用嗎?”謝琳琅道:“你的來意我知道了,你對妻子好這一點我很感動,但是這交易我們隻做一次,要是東西合用,你買了就走吧,之後就不要再有牽扯了。”
祥子表示明白,這次也是他不地道,跟着紅姐做事賺醫療費,卻間接的偷聽了人家的談話,這是給紅姐,以及謝琳琅兄妹兩都添麻煩了,是他不對。
謝琳琅将手攤開,上面是一個絨布袋子,一打開裏面很多珍珠。
祥子本來是失望的扒拉了一下最上層的小米珠,随後眼神一亮,找到了三顆不規則的偏大色澤更加亮眼滑潤的珠子。
“我要的就是這個!”祥子似乎挺激動挺高興的,又問謝琳琅有沒有多的,有的話他絕對能給得起錢,他離開部隊後,有一筆安置費,夠買幾顆珠子了。
謝琳琅想了想,問他妻子的病還需要多少顆。
“加上安神散的話,這種品相的最少需要五個到六個。”
“那還差四個,這樣吧,你等着,我一會就過來。”謝琳琅隻能跟供銷社的售貨員借了自行車騎行去了小漁村。
售貨員跟謝琳琅有過幾面之緣,押金一放,自然是爽快的借出去了。
謝琳琅去了王老爺子的家裏,請他幫忙找齊了祥子需要的珠子,又趕回去供銷社還了車子,再将珠子給了祥子。
這一通趕來趕去啊,正好用了兩個小時,謝琳琅都氣喘籲籲了。
祥子看着足夠妻子使用的這種海珍珠,對着謝琳琅深深的鞠躬:“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謝琳琅搖搖頭,一旁的謝森遞過來汽水,謝琳琅一喝就是半瓶。
後知後覺得趕到有點辣嘴。
不是飲料辣,是太甜了,謝琳琅不缺糖,不稀罕這樣的口味的。
剩下的半瓶勉強喝了,瓶子退了兩毛收了回來。
物資稀缺的時候,這種汽水都是要給押金的,回頭人家還回收的。
祥子東西收到了,這就要走了,那川省的師傅跟謝琳琅招手呢:“過幾天我來做這裏買海貨,要是需要車子跟我說一聲哈,我保證拉你。”
“好嘞,那先謝謝大哥了。”謝琳琅和謝森跟人道别。
回去的時候那師傅的速度就快了不少,不說一眨眼吧,一個不留神就看不到拖拉機的背影了。
因爲陌生人不能上岸,這裏還跟北華不一樣,會更加的嚴格,謝森隻能暫時留在了鎮上的招待所。
“這是介紹信,早幾天我就開好了,是部隊技術探親的名義開的,哥,這是我的紙條,你收着,明天有集市,你拿着紙條找一個叫馮壯的,就說你是我哥來幫我收東西換東西的他就知道什麽意思了。”
謝森認真的聽着。
得知自己來做的事情是珍珠生意,謝森吞了一口口水。
現在紅姐那邊一對珍珠耳環都能賣到十塊八塊,還是普通的那種。
品相好的,紅姐能給它賣到幾十元上百元。
還跟他說過,香市那邊帶來的一種珍珠項鏈,國内有人花幾百上千元去購買呢。
雖說他們做不到那麽大,可就是十元八元一條,又是這麽低的進價,幾乎是純賺血賺啊。
妹子的運氣也太好了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年年都财神附體。
這種好事都叫妹妹碰上了。
第二天聽馮壯拍了一路彩虹屁的謝森,才知道妹妹的好運不是沒有由來的。
看來,發财這事兒,還跟福氣和善心有關系啊。
爲富不仁,必不長久。
厚德載物,福運長存。
“哥?哥?你幹嘛呢,叫你好一會了。”
謝森回過神來,忽然跟謝琳琅握握手。
“這是怎麽了?”兄妹之間還那麽客氣的握手。
“我蹭蹭運氣。”
謝琳琅失笑,搖搖頭;“我得去外面看看大家是不是都來了,你跟我搬東西過去?”
“那當然的,走吧。”
就是這麽恰好,他們剛走到岸邊時候,來幫忙的小船就靠岸了,上面下來三四個年輕的士兵,其中就有跟明天他們一個年紀的小戰士,一聽說是幫助過他們兄弟的謝同志需要人手,三四人跟打起來一樣搶着要幫忙,最後一起來了。
由于對謝琳琅的親近感作祟,這些人就算跟謝琳琅是第一次說話,也并不會顯得太生疏。
“給大家添麻煩了,這邊的是罐頭這邊的是要小心磕碰的,這個……”提醒那些東西要輕一點之後,謝琳琅自己也搬起來一個箱子,一起上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