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固忽然伸出手；“林阿姨顧着照顧她閨女和外孫，沒空招呼我，也沒說要幫忙，還有我手傷了，有心無力。”

“你手怎麽了？”沈爸爸拉着沈固的手看，沒看出什麽名堂來，就皺眉；“男人，一點皮外傷算什麽，别給自己找借口，我都說了，你林阿姨不容易，家裏就那麽點錢要操持……”

沈爸爸的态度，讓沈固想起謝琳琅。

上車前的那個晚上，吃完飯後，他和謝琳琅出來散步消消食，同樣是看到自己受傷，謝琳琅卻難過又心疼，拉着他手給她“呼呼”，還交代他許多注意事項，什麽手很重要，要保護保養，不能碰這個不能碰那個，還問他醫生都怎麽交代的，叮囑他要嚴格按照醫生的要求行事。

等他回去，謝琳琅可要好好檢查的。

眼下一對比，呵，還真是不能比。

可是沒關系，他已經享受了最美好最真摯的關心，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本來在車上想了，要怎麽大鬧一場，讓全胡同口的人都知道他親爸和後媽是怎樣對他的，可還是覺得沒意思了，隻轉頭拿了一個信封。

沈爸爸的說教中斷，正在不滿呢，就被塞了一個信封。“這是什麽？”

“這裏面是十塊錢，一年半裏你一共給我彙款十塊，我沒動，既然您和林阿姨都不容易，我就全部還給您。”

沈爸爸微張嘴，還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從我下鄉到現在，您一共給了我一百一十塊，上個月你彙的一百塊我買了車票，手頭上沒那麽多錢，但是過兩個月會湊齊了給您彙過來，以後你也不必再給我彙了，也就不會那麽不容易了。”

沈固剛說完，哐當一聲，菜盤子落地。

原來是拐過來偷聽的林可欣正好将沈固的解釋聽個正着。

沈爸爸本來是不信的，畢竟沈固說的事太荒唐了，他明明節衣縮食還委屈了林可欣跟他過苦日子，就是爲了每個月給沈固寄過去家裏一半的票證和三十塊錢。

可是沈固臉上譏諷的笑容，和林可欣慌亂蒼白躲閃的神情，卻給了沈爸爸重重一錘。

太多複雜的情緒全部湧上心頭，沈爸爸竟然是僵直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麽。

“沒事的話，麻煩您出去一下，我還有些東西要整理。”沈固剛才看到自己房間櫃子桌子都有點亂，有點不放心，想收拾一下。

沈爸爸像個木頭人一樣出去了，林可欣想上去扶他，卻被沈爸爸甩開，用不敢置信的眼神譴責她。

沈固收拾完東西，發現少了幾本關于對機械的心得和設想，想着出來問問，就見到外面桌上，菜都冷了，卻沒人動一筷子。

沈爸爸和林可欣這對恩愛夫妻，對坐在兩側，一個紅着眼睛擦眼淚，一個垂頭喪氣滿臉疲憊和失望。

林苗一直沒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外面氣氛不對了。

沈爸爸聽見腳步聲，擡頭看沈固。

他眼裏有很多複雜的情緒，看起來很顯老态，沈固卻沒有半分觸動，有些東西遲來了就是遲來了，在消磨了他幾年的熱忱和希冀之後，再多的愧疚和情感，他都接受無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