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殿的祠堂在西邊,從第九進大殿出去,再從第八進大殿之西邊小門出去,沿着建築間的夾道走,共兜轉了好幾個彎,穿過了好幾個夾道、胡同,才到祠堂。
祠堂是座有兩進正屋與雙橫屋的大院子,進了路門的第一座正屋也即是主祠堂,供奉着觀音殿曆代先輩。
正屋是五間式的大型,中間沒有間隔,是全通式,祠堂中央供奉着曆代掌門的牌位,緊挨着掌門牌位的東側擺着爲宗派做出個重大貢獻的長老們的牌位,掌門之西側是嫡系弟子的片位,再之兩側是内門弟子與記門弟子等人的牌位。
觀音殿祠堂擺放牌位的案台是台階形的,依輩份最高一層往地面的方向排列,開派鼻祖的牌位幾乎與大梁高度平齊。
不熟悉的乍聽觀音殿的派名,可能會認爲是信奉佛教觀音菩薩的門派,其實不是,它是正統道教門派。
其宗門起始于漢末年,始祖乃是一位信奉道教學說的女子,據傳其人小字觀音,她在世并沒有開宗立派,隻因教導了些徒弟,其理念與傳承由信徒們繼承并發揚光大,後來信徒們自成一派派,奉其爲始祖。
觀音殿原名不叫觀音殿,後來在某個皇權時代因當政者興佛抑道,因宗派受打壓,遂改其名,以始祖之小名爲宗派之名,從而模糊了世人之眼。
觀音殿傳承了一千多年,曆代弟子之總和有幾萬人,那麽多人的牌位一座祠堂根本放不下,爲了節約空間,大約是趙宗中葉之後期開始,每代弟子中的嫡傳弟子、外門弟與記名弟子們分類各共建一塊牌位,特殊貢獻之弟子則單獨立牌。
也即爲所有嫡傳弟子全刻在一塊牌位上,所有外門弟子共刻于一塊牌位上,記名弟子共一塊牌位。
也因觀音殿後輩們被迫之下想出的辦法,得以省出大量空間,祠堂内仍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是空着的。
案台上,觀音殿的弟子們牌位林立如林,密密麻麻,足以令有官集恐懼症的家夥或者膽小的家夥看得毛骨悚然。
黎掌與元老們帶領弟子們進祠堂大院,弟子們從中庭中一路往祠堂門口排列,祠堂正屋的門大開,内擺有神案桌。
擡着豬牛羊三牲與供品的弟子将供品擺桌上,黎掌門與元老們帶着嫡傳弟子們祠堂中,焚香,祭祰先祖們說後輩嫡系弟子某某于某年收了某某爲徒,今帶弟子回宗拜祖師,雲雲。
黎掌門與元老先向先祖牌位行了大禮,蟻老将寫記了弟子名字的宗譜放在供桌上供奉,再讓讓小樂善進香、行大禮。
之後宗門弟子們全體向先祖行大禮,祭禮結束。
祭祀結束,有一撥弟子收了供品放回主殿的廚房,再去擡另一些供品前往海灣祭拜海神娘娘和土地神。
黎掌門與元老們率着其他弟子直奔葫蘆海灣。
樂小同學權當自己是個莫得感情的機器人,與觀音殿的弟子們同行,絕不多言,不是她高冷,而是蟻老曾說在祭祀禮全部結束前,需謹言。
多說多錯,不說話最安全。
所以嘛,爲了不緻于無意中犯忌,樂小同學打定主意當啞馬,全程不發一言,觀音殿的弟子們說請移步,她就高擡貴腳跟着走,他們讓站在哪,她就站哪。
黎掌門等人出了觀音殿的建築群,也與去擡供品的弟子們彙合,一隊人馬不坐車,全部步往前往海灣。
隊伍的速度不快不慢,約半個鍾後抵達面海的海灣。
而在前往海灣時,觀音殿有幾位弟子風塵仆仆的趕回,還沒進宗門建築群,扔下行李,追上了隊伍。
觀音殿一行人先祭拜海神娘娘,仍由掌門和蟻老做祭祰,言明收了某某弟子,特帶其拜娘娘,祈禱娘娘佑其弟子在水陸兩地平安,不受水患之憂。
之後,樂善以大禮參拜海神娘娘,再與同宗上下一員共參拜一次。
祭禮完畢,再前往财神廟祭祀财神和土地神。
祭祀了财神廟,也預法着拜師禮的所有祭禮儀式結束,餘下的僅隻是認同宗一個環節,那個環節不是拜師儀式中的正式環節,是屬宗門内部的規矩,因此,也代表着拜師儀式圓滿完成。
爲了保證在吉時内完成儀式,每個步驟都預定了多少時間,因而當祭拜完财神和土地神,距離九點隻差十分鍾。
巳不祭祀,所以儀式趕在九點前完成。
儀式在吉時完成,黎掌與元老們心情愉悅,當走出财神廟,觀音殿的弟子們一改嚴肅的表情,瞬間便活躍了起來。
掌門師侄搶走了自己的乖徒兒,蟻老飄到樂家小丫頭身邊,管不住手,伸指戳小丫頭的腦袋:“小丫頭,你這個發型,啧啧,共十二個環,你梳頭時手累不?”
黎掌門與衆弟子們笑看蟻長老去惹小姑娘。
“不累,我還可以梳更多,梳個三十幾個環個都不在話下。”樂韻雙手袖在大袖子内,一闆一眼的答。
當初在東辰某帝國皇家别院時,繡娘們幫她梳頭,整得最兇殘的一次是共在她頭上绾了六十六個環,環環相疊,環環相壘,以至于如果連頭發高度也算,她身高足足有一米九幾。
那種發型的環才叫多,那種密集的程度能逼死密集恐懼症者。
據說,那還不是極限,繡娘說曾有一位皇妃以發美而聞名,绾過百環髻,美豔至極。
不知道百環髻有多美,反正,樂小同學是不敢問津的。
蟻老“喲嘿喲嘿”的狂笑,又戳小丫頭的鳳钗頭飾:“小丫頭,你戴這麽多東西,重不重?這鳳钗是什麽整得,挺漂亮的。”
“回答第一個問題,還不算重,頭飾總重約七斤六兩,回答第二個問題,鳳钗是文甲殼。”樂韻讓自己淡定,不計較某老越來越得寸進尺的戳腦袋的動作。
文甲即玳瑁的别稱。
“難怪,總感覺它不一樣,這麽閃閃發光,一定是老古懂。”蟻老興緻勃勃的研究小丫頭的鳳钗,就隻差沒去摘下來把玩了。
樂韻翻個白眼,不理他,幾秒後,朝着與隔着之間隔着兩個人遠,被黎掌門抱着卻一直望着自己的弟弟喊:“樂善。”
小丫頭張口喊樂善,蟻老嗖的收回大手,讪讪地搓搓手:“小丫頭,告狀是小孩子才有的行爲,你不是小孩子了喲。”
看着蟻長老作死的衆弟子個個樂不可支,蟻長老明知小姑娘因爲個子問題不喜歡被摸頭,蟻長老還明知故犯的去惹她,簡直不知該說他啥好。
“你老管我叫小丫頭,說明我還很小。”樂韻笑咪咪的答了一句,看到弟弟朝自己伸手,快步跑前,從黎掌門手中抱過軟萌萌的弟弟。
黎掌門原本想自己抱小師弟回宗門的,看小師弟經一系列的拜師儀式後,額頭都紅腫了,也露出精神恹恹的樣子,所以當小師弟朝他姐姐張開雙手,他趕緊将小師弟讓小姑娘抱走。
接過弟弟,樂韻都顧不得其他,從袖子裏掏出手帕幫弟弟擦了擦額頭,再摸出一隻指肚大的藥瓶,弄些藥給抹在紅腫的地方。
在儀式中磕了百多個頭,又從這裏轉移到那裏,哪怕樂善比同齡小孩子智商高,身體素質好,畢竟才三歲,也被整得暈頭轉向的。
他懂事,被掌門師兄抱着,努力的強打着精神,當回到姐姐香噴噴的懷抱裏,再也不假裝堅強了,軟軟的趴在姐姐懷裏,把臉貼在姐姐頸窩裏,有氣無力的喊:“姐姐~”
“樂善真棒,自己堅持完成了儀式哦,是個堅強的小小男子漢,帥氣又聰明的小男子漢,讓姐姐香一個!”抱着快累壞的寶貝弟弟,樂韻側臉在弟弟臉上吧唧吧唧親了兩口。
也萬分慶幸自己隻給弟弟内定了蟻老這麽一個師父,若是幫弟弟選了幾個師門或家族,弟弟得一家一家的去拜師,磕頭就得磕破頭。
所以,她決定若無必要,她不再給弟弟找其他師父了,除非弟弟自己喜歡,或想學誰家的功夫。
心疼弟弟的樂小同學,左手抱着弟弟,右手探進左袖子裏摸出用帕子包着并裹了油紙的糯米桂花糕給寶貝弟弟吃。
拜師儀式六點後開始,到近九點才結束,共曆時兩個多鍾,樂善早上吃的那點東西早就消化光了,他的小肚子都饑扁啦。
聞得到熟悉的桂花糕香味,樂善精神一振,支起腦袋,就着姐姐的投喂,小口小口的咬糕點。
他吃得很文雅,也因爲肚子饑扁了,速度很快。
觀音殿衆元老和黎掌門聞到香味,再看到小樂善在他姐姐懷裏吃東西,終于恍然大悟,樂善餓了!
他們是成年人,一天不吃也沒什麽,小樂善還是個奶娃娃,早上沒吃早餐,又折騰了那麽久,哪有不餓的。
他們有太久沒有照顧小奶娃,所以都忘了怎麽照顧小孩子!
蟻老:“……”他真沒想到小徒兒會餓肚子那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