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三姑姐和姐夫與他兒子女兒因爲是工人階級出身,家裏往上數三代也都讀過一點書,自翔爲知識分子,對她和周福以及她的兒女都是以夫子說教的方式訓話的。
以前的周家往上數幾代确實都是泥腿子,大字不識幾個,所以,宋家人“教”她們怎麽爲人處事,她們隻有受着。
現在嘛,周家有了個周天明,在宋家人面前也能挺直腰杆,周奶奶沒想過以牙還牙什麽的,孫子能爲家人出口氣,她是舉手雙腳贊成的。
尤其是宋家老的與青年露出了明顯是想攀樂家的意思,她就更不耐煩跟宋家人來往了,秋鳳當年跟李某人不和,有次恰巧孩子三姑和宋鵬程回了周家,孩子爸想着姐姐和姐夫有文化,去給自家孩子撐撐腰兒,知道他三姑是怎麽說的?
别人家外嫁的姑奶奶知道自家侄女受欺負,捋袖子就上場給自家人站場,周家的三姑姐卻是說什麽出嫁從夫,女人生不出孩子男人找女人本來就沒錯,周家有什麽臉去跟李家論理!
三姑姐的話是在戳她和秋鳳的心窩子,孩子爸也在那之後才慢慢的與他三姐來往少了。
三姑姐看不起她,她不記恨,往自己姑娘心窩子裏捅刀,她一輩子都忘不了,若不是孫子最後那話太直接了當,怕傳出去被人說閑話,她才不會解圍呢。
孫子能把那些勢利眼給嗆得下不了台,周奶奶心裏開心,給孫子找了台階讓他先避一避,自己貓在夥房裏烤自己的火,也不管宋家人尴尬不尴尬。
周天明到後園扯了一把蒜,也扯把芫須,再拔棵包心菜,回家,用壓水機的水清洗,壓水機裏的水冬暖夏涼,不凍手。
洗了菜拿回夥房,也不去堂屋陪極品親戚,幫着爸爸找東西,取炭放在火塘裏先燒。
爺倆忙活幾十分鍾,也整好菜,沒搬去上屋堂屋吃,就在夥房吃午飯。
周哥可沒整什麽十大碗,起個排骨鍋底吃火鍋,另外有一碗魚,豬蹄,一碗雞肉,青菜随時供應。
周雪莉和宋鵬程帶着兒子孫子到周家夥房就坐,當吃到第三碗後即是青菜,臉色變了數變,以前他們正月回周家受到的都是農村最上等的禮,即被當新婚的姑奶奶和女婿第一年回娘家拜年那樣的待遇——十大碗,必不可少十個菜。
這次僅三個菜,加上起底火鍋料才四個肉菜,也就是僅四個碗!
僅四個碗,就是跟普通朋友來串門差不多的待遇,周家母子如此怠慢自己,宋家老夫妻感覺受到極大的羞辱,那裏還吃得下去。
吃下去了,自然隻草草的吃飽就算了。
宋家兄弟也從菜品看出舅媽不歡迎自己一家人,假裝不知道,宋家的小孫子倒是個心大的,吃得很歡樂,是唯一吃得飽飽的那個人。
一頓飯草草的結束,坐了小會兒,周奶奶打個呵欠,起身去睡午覺,交待兒子:“夏龍,我們家在農村,土裏創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上不得台面的東西給你三姑,他們半途也是要丢掉的,也就不浪費了,你三姑家一會兒回去時你把他們帶來的拜年禮全當回禮回送給他們。”
末了又囑咐孫子:“天明啊,你年青,腿腳好,幫你三姑奶奶将回禮提到村辦樓那裏先等着,你姑爺爺他們有開車來,他們走時你幫将回禮給他們放車上,路滑,你小心些别滑倒摔壞東西,也千萬别落下了哪樣啊。”
“奶,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會小心的,我這就提東西送去村前地坪,奶,你趁着這會兒犯睏了趕緊睡。”周天明歡快的應了,風風火火的蹿起來,沖到放在夥房角落的一堆禮物前,立即就提東提西。
弟媳要去去午睡,周雪莉原本暗中高興了一把,她去睡了,她們一家人才有借口留宿啊,當弟媳讓周夏龍将他們的回禮全原樣給他家提回去,張嘴想說那是買給她的補品,不用回禮,她還沒插進去話,結果弟媳立刻叫孫子先提東西送去村辦樓。
弟媳就差說“你們趕緊走”那樣的話,周雪莉的臉都僵硬了,被老伴用手撞了一下,立即站起來去阻攔:“三弟媳婦,東西是我們買來給你補身體的……”
“他三姑,你們現在就走啊?貴人事忙,你們都是大忙人,我也不虛留你們,夏龍,你送你三姑三姑爸和你老表們去村地坪,路上幫趕個狗趕個貓,别讓村裏誰家的狗吓到你三姑三姑丈。”
周奶奶剛邁出門檻,回身看小孫子從地面揀禮盒,當看到三姑姐站起來,立即就打蛇随棒上的叫兒子送客。
那一波操作堪稱神來一筆,宋鵬程都驚呆了。
周雪莉張口結舌,她幾時說要走了?
周哥立即就應了,笑着望向三姑:“姑丈和老表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想來正月經常有客,我也不耽誤你們的時間,我送你們去村口。”
周家母子已經把話說到那種程度,宋家兄弟再冷靜也受不了,立即站起來:“耽誤了老表半天功夫,我們也該回去了,不用老表送,我們記得路。”
宋家兩孩子也起身,宋鵬程再臉厚也不得不站起來,和孫子兒子一起往外走。
周天明快速将禮盒提起來,最後隻有一箱牛奶提不了,讓爸爸幫提着,他提着較輕的禮盒,先一步出夥房,先開跑:“我先去路上看看有沒狗,看到了也能先叫主人們将狗關起來,有狗屎也叫主人掃一掃,别臭着三姑爺爺家的老少們。”
周家孫子再次提到狗,宋鵬程想起來了,他以前當着三弟媳婦一家子的面說農村沒哪樣能上得台面,土狗滿村跑,到處拉屎,村子裏又髒又臭,農村家家戶戶養雞鴨豬,在屋裏都能聞到屎臭味。
弟媳婦和她孫子這是又打他的臉!
被打臉,宋鵬程如吃了個李子卡在喉嚨,被噎得不輕。
老伴和兒子們呆不下去,要走了,周雪莉做最後的掙紮:“三弟媳婦,我家帶來的這些是給你補身子的,我與老三是親姐弟,我也一直當你是親妹子看待,我大老遠的回來看看你,禮輕情義重,不論禮物怎麽樣,不看我的面子,看在你兩個小外甥孫子的面子上你好歹留一點啊。”
“他三姐,我姑娘和姑爺的姑娘千叮萬囑的囑咐過我不讓吃什麽亂七八糟的保健品,我早就不吃什麽補品了,你把東西帶回去給你自己和三姐夫多補補身體,你之前不說你們老兩口子最近十幾年身體不怎麽好,不是這痛就是哪痛,你們更需要營養。”
周奶奶笑呵呵的擋回去,又叫兒子:“夏龍,你抱着那箱子,那箱禮看着就挺貴重的,可别弄壞了。”
“媽,我曉得的,三姑三姑丈請走前頭。”周哥提起牛箱箱子,站一邊請三姑家人走前。
娘家弟媳連情面都不講,周雪莉老臉火辣辣的發燙,低着頭先出周家夥房,裹緊了自己的大衣。
宋鵬程和孫子們陸續走出周家的夥房,被周夏龍“陪”着穿過通巷走出周家大門。
周奶奶沒有送,站在通巷裏見宋家人出大門,立即就轉往上屋堂屋避一避,她若送人送到門口,沒準那些臉厚的家夥會又找借口再折回來賴着不走。
雪沒融化,村道上沒有人踏踩到的地方仍鋪着薄雪,非常冷。
走出周家大門,周雪莉宋鵬程回頭看一眼沒見弟媳婦送自己,臉色更差,因爲周夏龍在旁一個勁兒的喊“三姑三姑丈你們走沒雪的地方,穩着些别摔了”,隻好沿路走向村口方向。
周天明提着幾隻禮盒,一路飛奔,路上遇到幾個村裏人,問他做啥,他也沒隐瞞說嫁到宋家的某個三姑奶奶帶人回來了,宋家人吃過飯要走啦,他先幫他們家将他們帶的拜年禮送到村辦樓來。
村人:“……”那誰與周夏龍不是斷親了嘛,又跑回來做麽子。
周天明跑到緊挨着村辦樓的周扒皮家外,正看到滿叔爺爺在周家吃飯,被叫住問,他又将三姑奶奶帶人回來拜年的事兒如實告之。
周村長黑了臉:“那家勢利眼兒臉真大,”他罵了一句,周滿奶奶問:“天明,知不知道你三姑奶奶他們在打什麽主意?”
“露出了那點意思,是想通過我奶和爸的關系打我姑家那邊的主意吧。”周天明可沒幫宋家遮掩,實話實說的說了,又邀功:“滿爺爺滿奶奶,八爺爺八奶奶,我今天可把他們嗆得不輕,我揣摸着三姑奶奶隻怕是恨死我了,她們要是背後說我壞話,罵我不敬長輩,您們可要幫我頂住啊。”
一聽那話就知周天明給周家長了臉,周村長幾個樂了,周滿奶奶笑咪咪的:“你放心,哪怕你嗆得他們喘不過氣來,有我們這些老的罩着你。”
周天明開開心心的笑開眼,猜着宋家人可能很快就來,他也不站周家門口,還叫長輩們将門掩上,免得宋家人又找借口跟周扒皮家說話賴着不回去。
周雪莉在娘家家族這邊的人緣真不咋樣,扒嬸也看不慣周雪莉那副小人得勢的嘴臉,掩上門,還沒到十一點半,他們還沒吃飯,準備快開飯了,如今幹脆先等一等。
周天明站在村辦樓前屋檐下等,樓前地坪上停着好幾輛轎車,也不知宋家的車是哪輛。
他等得幾分鍾,周哥将宋家人送到村辦樓前的地坪。
宋家兄弟走到自己的車子旁開門,他們的車都是十一二萬的車,并不太名貴,終究也是轎車,總比沒車的人有面子。
周雪莉挪到村辦樓地坪看到周扒皮家大門緊掩,沒有人說話,卻飄出香氣,再看到周天明也猜到可能是周天明跟周扒皮家說了什麽,那些人故意避着自己,氣得臉又一陣黑一陣白。
周哥和兒子将宋家的禮盒全塞進宋德旭車子裏,他的車子在後頭,離得近。
東西都被原封不動的退回,宋家四個大人心裏不舒服,陰着臉上車,老兩口坐大兒子的車,宋浩宇也跟爸爸坐同輛車,宋浩波跟父親坐一輛車。
周哥周天明目送宋家的車出了地坪轉進城鄉公路,再出去看,那車朝昌市方向遠去,父子倆松口氣,極品親戚終于走了啊!
送走極品親戚,父子轉身往回走。
周村長在周扒皮家暗中觀望,看到車子走了才開門,等周夏龍周天明轉來,叫進屋吃飯。
雖然在家吃了午飯,堂叔們叫自己,周哥也沒推辭,先打個電話給老母親,說送走了親戚,他和天明在堂叔家。
周奶奶在上屋站會兒就回夥房烤火,當接到兒子的電話,放心啦,燒水洗碗,掃地,手腳麻利着呢。
周村長周扒皮将周天明父子叫到一起,一邊喝小酒,一邊聽周夏龍周天明講有關宋家人的表現,聽周天明描繪他把他三姑奶奶嗆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的畫面,都開懷大笑。
在周扒皮家吃完飯,周哥父子回家,周天明又溜去姑媽家玩耍。
樂爸周秋鳳中午又熱藥膳菜招待帥哥和家裏的兩老,吃完飯坐着嗑唠,沒坐多久周天明來了。
看到侄子意氣風發的模樣,周秋鳳好笑的給他倒杯水:“瞧你這小人得志的樣兒,必定是打了一場勝仗。”
“那是,姑,我今天可算長識了,三姑爺爺的臉真的比闆磚還厚,我說得那麽重,他們都沒甩門離開……”周天明又巴啦巴啦的向姑媽說自己的豐功偉迹,說自己如何嗆人,三姑奶奶三姑爺爺和兩位表叔如何的假裝不懂。
在樂家的兩老和帥哥們聽得直樂呵,果然環境造人啊,周家孫子去了讀半年大學,功力大進。
周秋鳳笑眼睛都快眯起來,樂爸一臉呆茫:“他們被落了面子也沒惱,究竟想幹什麽?”
美少年淡淡的眨眨鳳目:“四叔,我猜着吧,他們是沖四嬸來的。”
“你四嬸?我家?”樂爸眉頭糾結疙瘩:“他們跟我家攀親,想從樂家得到什麽,是不是想找我家借錢?”
蟻老岩老笑而不語,樂家夫妻是沒什麽啦,他們姑娘是條粗大腿啊。
“其實,應該是沖樂樂來的,天明,你之前說他們家有個姑娘也是京漂,在首都,是吧。”美少年偏頭望周家小孫子。
“是呢,聽我爸說我三姑奶奶大兒子的姑娘,去年大學畢業去了首都發展。叫什麽來着,好像是叫宋詩……雨,究竟是詩詞的詩,大雨的雨,還是絲竹的絲竹,我就不太清楚了。”
“燕少,你的工作,我不搶功。”美少年雲淡風輕的将宋家人丢給某位保镖,查那些人爲什麽想往樂家湊是燕少的工作。
燕行默默的撇撇嘴角,哼,晁家小子使喚人也越來越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