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章追責

蟻老忽然看不明白小丫頭了,從種種迹象看小丫頭是個重情的人,從而哪怕他耍賴粘着她,強行搶她弟弟當徒兒,她也沒有真正的翻臉。

這次,他以爲樂鴻最尊重的師兄來當說客,小丫頭愛屋及烏,可能會給顔面從而有可能因此受制肘,所以他堅決不回避,還摞了狠話。

結果,小丫頭就那麽兩個問題将聖武山的使者問得啞口無言。

小丫頭的兩個問題也是樂家與聖武山恩怨的起源,小丫頭提及上輩的恩怨起源等于直戳聖武山的心窩,揭開了聖武山百般掩蓋的血淋淋的傷口。

起源之事不解決,代表着恩怨不可能一筆勾銷。

小丫頭伶牙利齒堵得人無法開口打人情牌,蟻老真的很想叫好,如今的年代就算不能快意恩仇,但江湖兒女就該有那樣的氣魄,該強勢就得強,絕不能被人欺負了等對方來說幾句好話就不計較。

需知世間從來都是強食弱肉,吃軟怕硬的多,欺負了你一次,你不反抗,他可能上瘾,以後一次又一次的繼續欺負,欺負着欺負着就成了習慣。

蟻老還擔心小丫頭因重情變成沒脾氣的爛老好人,所以總想盯着小丫頭,免得她将自己的小徒弟也教成軟蛋,這下他放心了,有那麽個恩怨分明的姐姐,他的小徒兒鐵定長不歪。

樂家姑娘下了逐客令,俞珲壓住心中的愧疚,默默的起身向主人點點頭:“打擾了樂小姑娘和蟻老雅興,貧道等告辭。”

蟻老眼皮都沒掀,樂韻平靜的目送:“道長慢走。”

李資望黃支昌也巴不得快點離開,默聲不響的站起來,微微揖禮再轉身,跟着已轉過身的俞師伯/俞師兄向外走。

俞珲轉身時臉上情不自禁的浮上了心酸,樂師弟遭劫難而逝,孫女幼年也險遭毒手,明知罪魁禍首是誰,他卻不能爲樂師弟雪冤,與樂師弟的孫女相見也如陌生人,他什麽都做不了,何其無用。

心頭沉重,也不敢回頭看樂師弟的小孫女,走了兩步,将所有的情緒斂盡,樂師弟的孫女胸有溝壑,這樣就好,他也放心了。

走出白色大帳篷,俞珲對明裏暗裏關注的目光好似宛若不知,如來時般目不斜視、面無波瀾的踏着草坪回聖武山的營帳。

擔心小短命鬼對自己發難,黃支昌的心一直是高懸着的,直到走出帳篷,沐在大自然的明光之下,他緊繃着的神經才得以放松,暗中觀察發覺很多帳篷中都有人關注着樂小短命鬼的帳篷這邊,不敢露出不滿情緒,垂眉斂眼的跟在俞師兄身後移動。

龍雁柳長鶴自俞師侄離去便默默的坐等,當去拜訪小姑娘的仨人還沒呆到半柱香時間便返回來,看師兄弟倆暗中對視一眼,皆目帶憂色。

穿過切蹉場地,俞珲從容回宗門大帳内複命:“回掌門,俞珲有負厚望。”

他語氣平靜,猶如奉令去時般波瀾不驚,微合雙眼的東方慎啓開眼,視線落在後頭兩位低頭垂眼的俗家弟子身上,卻沒有點誰說話。

“她怎麽說?”吳掌門心中不悅,又不能失風度,耐着性子問原因。

“樂小姑娘問本宗差弟子去有何貴幹,弟子說隻是叙叙舊,小姑娘問了兩個問題,一是問叙舊是不是要叙宗門查明當年真相還她祖父清白的事,第二是問是不是找她商談本宗還樂家祖傳之物的事。

宗門并沒有提及當年事,弟子否認,之後樂家小姑娘說她與本宗沒有什麽值得開心的舊情可叙,江湖事江胡了,有些事依江湖規矩辦,樂小姑娘與本宗隻有江湖情面,沒有私人交情可言。

話不投機半句多,小姑娘就此将弟子仨請出門,弟子即回來複命。”

俞珲微垂眉眼,平淡的揀重要的談話主題說明,即沒誇張也沒有避輕就重,實話實說,至于關于蟻老的那個環節就不一一說了,由他說出來隻會有反作用。

回了話,他便退後,退到右側坐着,宛如一座石像,面無表情。

“李姓弟子,你将那邊的事從頭到尾細說一遍,免得有人背後告黑狀,故意誇大其詞歪曲事實,借機煽風點火挑撥離間。”數天沒說話的東方慎,視線挪到另一位俗家弟子身上,點名讓弟子再細說他們去拜訪小姑娘的經過。

聞聽樂家姑娘提及樂家祖傳之物以及要還樂鴻清白之要求,吳長風的臉黑如鍋底,氣得下巴下留着的一撮胡須抖了幾抖,他還來不及表示憤怒,聽到東方師叔點李資望回話,瞬間如冷水淋頭。

東方師叔若隻點李資望回話倒沒什麽,偏師叔還加了後頭的話,那就是明晃晃的在說黃支昌背後常小人行徑,又想故意歪曲事實,會挑撥他對付樂家,也間接的責備他聽信弟子讒言,事非不分。

黃支昌聽到師叔祖點了李資望說詳細經過便感覺不妙,師叔祖對他不滿意!他的一顆心差點跳出嗓眼,緊張得不敢喘大氣兒,小心翼翼的挪到最末席坐着當空氣。

被點名的李資望,往前走兩步,在宗門長輩們很錠的地方跪坐于地,低聲叙說他們從進樂小姑娘帳篷之後的所有細節,觀音殿蟻長老說了什麽那一環節也沒有半點隐瞞。

俗家弟子在說蟻長老指着東方太師叔的名字罵老牛鼻子時,聖武山的衆老皆垂着頭裝聾作啞,那位長老敢指名道姓的罵,他們可不敢聽啊。

其實,李資望也不想将蟻長老罵罵咧咧話的轉述啊,他是在場人,爲了不被有心人誇大其詞讓不明真相的人誤解,他隻能有啥說啥,将自己記得的事原原本本的複述了一遍,他悄悄的瞄瞄衆長輩的臉色,發現掌門人的臉色十分不好,悄無聲息的退到右側師叔師伯們後頭坐着當雕像。

龍雁柳長鶴等人不方便就樂家姑娘說要還樂鴻公道和還樂家祖傳之物的事發表言論,都當啞巴。

見衆人低頭裝傻,東方慎平靜的笑了:“那邊說了什麽,貧道都有聽到,再聽俗家弟子轉述一次等于聽了兩次罵,蟻長老的原話更激烈一些,俗家弟子已經盡量用詞委婉以維護貧道的顔面,李姓俗家弟子和俞珲始終記得以宗門名譽爲重,非常不錯。”

俞珲、李資望連說“這是份内之事”。

東方慎對兩晚輩點點頭,看向現任掌門:“何人強奪了樂家祖傳之物,着令其人尋回交于本宗,本宗再擇時機親自将樂家之物物歸原主,限時一年,若有人陰奉陽違,門規處置。”

其言一出,黃支昌駭得面無人色,樂家祖傳之物早已不在他手中,有些東西就連他也不知現今在何處,教他尋找,比大海撈針還難,何況,就算真的尋到了,他又有何理由去要回來?

吳掌門亦大驚失色,驚惶的求情:“師叔,幾十年過去了,那些東西怕早已……”

他想說那些東西怕早已壞了或遺失了,哪還尋得來,不如補償點錢,剛說了開頭,被師叔用冷嗖嗖的眼神一掃,驚得心頭一跳,忙忙低頭,将後面的話也全部咽回肚子裏。

“找不回,讓涉事人從聖武山上三跪九叩的一路叩首登樂家門認錯。”東方慎淡漠無情的目光從黃姓弟子身上掠過,又冷冷的掃了吳長風一眼,輕輕的合上眼,再不理事。

柳長鶴等人暗中吸了口涼氣,讓人三跪九叩的跪行到樂家認錯,那種懲罰與将人逐出山門一樣重,讓人去樂家認錯都覺得讓人顔面無存,若真跪行去樂家認錯,不僅是自己的辱恥,整個聖武山的顔面也蕩然無存。

吳長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看向師叔,可師叔已經閉上眼睛,明顯不願聽任何解釋,他四肢僵硬的坐着,半晌都回不過魂。

黃支昌比遭雷擊還驚恐,爲什麽會這樣?

若讓他跪行去樂家,還不如殺了他。

他想求師父,看到師父都不敢反駁師叔祖的話,他連坐都坐不穩,癱了下去,後背冷汗如雨下。

黃支昌驚恐,吳長風亦滿心茫然,過了良久良久,他才從那種思緒完全不知飄去哪了的境界中回魂,心頭惶惶不安,爲什麽會這樣?

他想不明白東方師叔的意思。

當年樂鴻與黃支昌不和,并無太大的矛盾,直到因樂家祖傳之物的事才真正的反目,黃支昌做的事确實有點陰損,他偏袒黃支昌,最後的事也因樂鴻離山結終,從此再無人提起。

當時事發時,東方師叔與好幾位師伯師叔皆閉關中,待出關時,也沒有追查樂鴻那件事。

樂鴻再沒登聖武山,也沒找黃支昌讨還樂家之物,這麽多年過去,他都淡忘了當年的事。

直到樂鴻孫女以醫術名動京城,古修界皆認定她爲仙醫門人皆去爲她賀生辰時,他才憶起舊事,爲送不送賀禮的事糾結了很久。

東方師叔知道仙醫門人就是樂鴻的孫女,甚至樂家新添麟兒,東方師叔明知宗門派人去吃了滿月宴,也沒有提及半句當年舊事。

師叔多年來沒有要翻舊案的意圖,爲什麽現在會追責,想追回樂家之物歸還樂家?

吳長風心中驚惶難安,有沒可能東方師叔早就看黃支昌不順眼,所以才借機想将黃支昌逐出門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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