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安靜的看小龍寶走向槍決犯人的地方,越看,老爺子老太太們心裏越酸,小龍寶從出生到長,二十年的不幸是那幾個殺千刀的人造成的,他心裏肯定比他們更苦。
法警與法院監官們看到俊美的燕大校走向犯人,一臉懵,燕大校是去向趙家父子做最後的道别嗎?那些家夥壞事做絕,他還能放下成見,在他們槍決前去見他們最後一面,實在是太善良了。
武警們已将四個犯人用繩子綁好,驗明犯人身份,就等槍決。
在場監督的武警隊長見到燕大校,敬軍禮,示意架着趙益雄的兩個武警兄弟過來,讓燕大校過去跟他渣爹話别。
兩武警戰士機靈的跑到隊長身邊,讓燕大校能與他渣爸好好聊。
黃土坡長着荒草,地上也是參差不齊的野草,天氣也不錯,秋陽高照,荒涼的地方應該藏着很多的鬼魂,就算是晴天也有陰森感。
燕行踏着锵铿從容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到渣爹身邊,蹲下,看着栽跪于的人渣偏轉臉,滿面恐慌的望着自己,心頭陽光萬道,露出一抹淺淺的爛燦的笑容。
郭芙蓉離趙益雄不遠,當看到燕行走來吓得魂都快散了,确定燕行不是走向自己,軟趴趴的趴下去,兩武警架着她,讓她保持跪坐的姿勢。
聽到燕行說要來跟自己說話,趙益雄還存有最後一絲期待,以爲他會在他臨終時許諾放過趙宗澤,讓他走得安心以當償還了父子血緣的情分,沒想到卻看到他露出笑容,瞬間如淋了桶涼水,渾身直冒寒氣,牙齒直打顫:“你你……你……”
他想罵“你這個不孝子”,卻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你還有什麽遺言要交待嗎?不違背良心和原則的事,我盡量幫你辦到,奶奶表現好能提前出獄,我會給她養老,不會讓她颠沛流離,老無所依。”燕行用不大不小、别人能聽得到的音量說話,心頭卻是滿滿的冷笑,他失去外婆和媽媽,失去幸福的家,怎麽可能容許趙家的渣渣們還有活着出監獄的一天?
渣奶奶或許不是第一主謀,卻也是全程參與的從犯,哪怕渣奶奶有一點憐惜心,就算不能阻止,給他媽媽或者他外婆透露點消息,說不定就會有另一種結局,可老家夥自始至終在幫老公和兒子、小三們隐瞞真相,還幫着送毒害人。
渣奶奶沒有判死刑,他也不可能保她,她一把年紀的,老死在監獄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就算能僥幸出獄,不等她找到他,他就能讓她橫屍街頭,
至于趙宗澤,死刑緩兩年執行,先讓他受夠死亡将近的煎熬,然後再讓他死,就算走狗屎運能死刑改無期徒刑也沒關系,反正也會讓他在監獄裏熬死。
燕行心裏藏着小惡魔,表面卻是誠摯悲痛的跟渣爹說話,名聲是身外之物,他不屑要,然而該做的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燕大校真仁慈。”法院監督人員們大爲感慨,趙益雄毒殺燕大校的母親和外婆,這個時候他還去問生父有沒遺言,不愧是軍人表率,公私分明,恩怨分明。
趙益雄看到燕行嘴角的冷笑,心頭驚恐,還是不肯放棄最後一次機會,哀求:“你……放過宗澤……”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知道你疼愛趙宗澤,除了這個,你還有什麽要說……”燕行将頭下移,擋住了别人看來的視線,裝着聽渣爹說遺言的樣子,貼着渣爹的耳朵,輕聲說話:“趙益雄,你想求我放過他,我清楚的告訴你不可能!你和小三生的私生子小賤人一個也跑不掉,你哪,就在地下安心的等着他們去跟你們團聚吧!”
趙益雄聽到前一句以爲燕行心軟了,心中湧上驚喜,下一刻聽燕行說要送趙宗澤趙丹萱與他們在地下團聚的話,驚恐的尖叫一聲,坐跪坐也不能了,軟軟的癱倒在地,冷汗如雨下。
死的恐懼壓在心頭沒退,又遭巨大驚恐打擊,他牙齒僵硬,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你心心念念的記着你的私生子,要我保釋他,你的遺言要求我無法辦到,我們……父子之情就到此結束吧。”丢下一個炸彈吓壞渣爹,燕行裝作失望的長長的歎息一聲,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說了一句,站起來,慢慢走向渣爺爺。
武警們和法院監督的人員離得遠,趙益雄尖叫時他們也沒懷疑燕大校會做什麽出格的事,他們有聽到趙益雄求燕大校放過趙宗澤的話,一緻相信趙益雄必定還說了什麽,以緻讓燕大校失望至極的拒絕,趙益雄無法接受,又因即将被槍斃,感到恐懼才跪坐不穩。
賀家人靜靜的站着等,誰也沒有出聲喚小龍寶。
武警們也不急,反正槍決就是隻幾分鍾的事,當看到燕大校走向趙立,架住趙立的武警也回避,另兩個武警飛跑到趙益雄身邊,将趙益雄架起來,檢查繩子有沒松散。
趙益雄癱在地上想爬也爬不起來,被武警架起來,連擡手指的力氣也使不出來,滿眼絕望,面如死灰。
當燕行走向趙益雄,趙立死死的盯着那邊,待看到趙益雄癱下去,猜着談話失敗,當看着那個比女人還美麗的青年走過來,心頭是驚惶的,他盯着青年,看着他走到自己身邊蹲下來。
他試着張幾次嘴才出發顫顫的聲音:“你,跟你爸說了什麽?”
“一個秘密,有關趙宗澤的秘密,他不能接受事實,所以那樣了。”燕行蹲在渣爺爺身邊,看到人渣恐懼的樣子,覺得就連尿騷味也沒那麽難聞了。
“什麽……秘密?”趙立抑不住驚恐,能讓趙益雄吓成那樣,究竟是什麽?
“一個不好的消息,我想你肯定也不會相信的,所以我還是不說了,你有什麽遺言嗎?有的話說吧,再不說就來不及了。”燕行低下頭,貼近渣爺爺,讓别人覺得他在聽渣爺爺說悄悄話。
趙立不敢激怒燕行,小聲哀求:“小龍寶,求你……放過宗澤,你答應過我,我們自首,你會給趙家留條根的。”
“我做到了啊,趙宗澤還沒死,不就是一條根?”
“我說的是後代,小龍寶,你不原諒趙宗澤也行,求你給她找個女人生個孩子,哪怕是讓女犯人給他生個孩子也好,好歹爲趙家留條血脈,你們找到的黃金翡翠就當是養孩子的費用,好不好?小龍寶,求求你。”
燕行驚訝的揚眉,渣爺爺還真行啊,竟然能想到讓他安排個女犯人和趙宗澤生孩子,這腦子果然比趙益雄好用多了,趙益雄倒下去就扶不起來,渣爺爺就算栽了,還能思考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條件爲他孫子謀劃,确實是趙宗澤的親爺爺。
“女犯人好找,讓犯人們做一二天臨時夫妻的難度也不大,問題是趙宗澤他有生育能力嗎?”想讓趙宗澤留後,他就呵呵。
“你說什麽?”趙立瞬間全身冰涼,驚恐得連心髒都快顫出嗓子眼。
“你也不相信是吧?”燕行聲音輕輕的,語氣裏有着說不出的快意:“實話跟說吧,趙宗澤早沒了生育能力,趙丹萱也不可能生得出孩子,趙益雄趙宗澤注定要絕後了。”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趙立如遭雷劈,清瘦的身軀佝偻下去,渾身如觸電似的顫抖,因爲絕望,臉色一點一點的慘敗,白如宣紙。
“爲什麽不可能?”燕行低低的笑,好心情的解釋:“你們從小給我吃破壞子孫系統的藥,拜你們所賜,我沒有生育能力,爲了報答你們的恩賜,我抽我的血找機會悄悄的注射到你寶貝孫子和孫女的血管裏,你們折騰二十幾年沒折騰死我,可你寶貝孫子體質沒有我強悍,我隻給他注射幾筒血,他抵抗不了,存精子的倉庫中毒,精子全是死的。那天在法庭上晁家小義孫說趙家有可能斷子絕孫,是因爲她看出趙宗澤沒有生育能力。”
“不可能的,你……你什麽時候下的毒手……”趙立隻覺全身都在冒寒氣,比冬天掉進冰窖裏還要絕望,臉痛苦的痙攣扭曲,手腳發抖,上下牙也在打架。
“問我是什麽時候下的手是吧,可以告訴你們,就是在你們弄得王千金流産不久。我沒食言,趙宗澤還沒死,給你趙家留了一條根,趙丹萱也算是半條根,對你們我很仁慈。我該說的說完了,你們早點上路吧,一家子同時上路,黃泉路上有伴,你們不寂寞。”他才不會說是在看守所當着他的面做的手腳呢,更不會出賣小蘿莉,反正渣爺爺也沒機會去查證,他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渣爺爺渣爹心狠手辣,喪盡天良,讓他太姥姥痛失愛女外孫女,殘害他二十幾年,渣爺爺渣爹對他那麽狠,就算他們馬上要死了,他也不能讓他們好死,他們最在意什麽,他偏不讓他們如意,要讓他們在死亡前再嘗嘗絕望的滋味。
渣爺爺最疼愛私生子的趙宗澤,知道趙宗澤無生育能力,趙丹萱也無生育有力,就算死也是死得不甘心,如果人真的有靈魂,他死了也不會安息,這樣,讓他們不得善終,死難瞑目,豈不快哉。
将最想告訴渣爺爺渣爹的“好消息”告訴他們了,燕行不想聞尿騷味,收斂笑容,站起來,轉身大踏步的離開,再不回頭。
當聽到青年說“一家子同時上路”,趙立的後背脊裏寒氣直冒,心裏的恐懼、絕望,卻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渾身又打顫,害怕到了極點,卻是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燕大校跟他的親人話别了,武警也不遲疑,又去架起趙立,讓他跪好。
燕行走出槍決地點,并沒有去賀家那邊,站在武警隊伍裏,近距離的看槍決犯人。
監督執行槍決的武警隊,親自去檢查一遍,确認可以槍決,下達指令:“準備-”
架着犯人的武警們快步跑回隊伍,射擊手推彈上膛,指着犯人頭部。
當指揮人員喊出“準備”,那兩個字像冰刺激着耳膜,癱坐着的趙立趙益雄感覺到冰冷的東西指在自己腦後,下意識的回頭,看到武警們近在咫尺,瞳孔驟然暴睜,驚恐的大叫:“不—不要,我錯了,饒命……”
郭芙蓉也扭頭看,看到端着槍指着自己腦袋的人,兩眼一翻,又暈死過去。
犯人們驚恐害怕,指揮官并沒有心軟,下達槍決命令,喊:“執行槍決,射擊!”
指令下達,拿着槍點着犯人腦袋的射擊手們毫不遲疑的開槍。
四聲輕微的悶聲不約而同的響起,四顆鐵粒子從槍管中鑽出即鑽進犯人的腦袋,
郭芙蓉在歪倒時被擊中,第一個倒地,趙益雄趙立被擊中後才倒下去,賈鈴是唯一一個子彈正中後腦的犯人。
罪犯倒地,彈孔血流如注。
曾經喪盡天良的四人終于得到應有的懲罰,罪惡的人生劃上句号。
那邊四人倒地,燕鳴“嗚”的痛哭:“瓊娘子,阿霞,害死你們的人得報應了,他們得報應了……你們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柳老默默一歎,架住老燕,拖着他走向車子。
賀家老少們看到賈鈴和趙家一家三口中彈倒地,也禁不住眼淚長流,年青的兩輩邊抹眼淚邊攙住老太太老爺子們,賀大老太太幾人哭得眼淚汪汪,還挂記着老祖宗。
賀老祖宗眼中滾出兩行淚,堅強的撐着:“殺千刀的槍斃了,我的阿瓊阿霞大仇得報,我很好,你們……也要好好的,我們走吧,去車上等小龍寶,我的小龍寶他太……苦了。”
“嗯,娘,我們去車上等小龍寶。”賀三和媳婦攙扶住老母親,轉身,和兒孫們走向座駕,每個人眼中有淚,卻是大仇得報的欣慰之淚。
維護刑場秩序的武警們站在自己的位置,安靜的看着賀家老少們相扶着走向停車隊。
燕行近距離的看着渣渣中彈倒地,看到渣爺子倆在死前一刻眼中的不甘和絕望,心頭比大六月的喝了冰水還爽,渣渣們死得不甘,這樣真好,祝他們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人渣被槍斃了,他是高興的,卻不能喜形于色,抿着唇,默默的從腰間的小腰包裏摸出一塊準備好的黑紗扣在左手臂上,他才不是沉痛悼念渣爺爺渣爹,是祭奠逝去多年的媽媽和外婆。
犯人倒地,過一二分鍾,武警們上前檢查,如果還沒死再補槍,死了就不用補槍,檢查一遍,指揮官們揮手,帶隊伍站到一旁,餘下來就是法醫們驗屍,不是他們的工作。
法院監督人員和法警們上前,法醫驗屍,檢查犯人瞳孔,确認有沒死亡。
法醫驗明犯人死亡,法院監督人員和火葬場工作們簽合同書,将屍體轉交給火葬場處理,交接完,武警、法院人員法警們收隊,并沒有走,等火葬場工作人員收屍後一起撤。
纏好黑紗,等驗屍完畢,燕行戴上手套,走去渣爺爺身邊幫助整理儀容,又去幫渣爹整理儀容,見到渣父子倆死不瞑目,心裏舒暢仍然不露聲色,裝作一臉悲戚的轉身離開。
火葬場的工作人員,武警法警和法院人員見燕大校臂纏黑紗,神容悲戚,也禁不住爲之動容,他們理解燕大校的心情,趙家父子是他的殺母仇人,他将爺爺父親告上法庭,是爲公道與孝道,是爲維護法律的正義與威嚴;
同樣,趙家父子再狠毒,終歸還是他有血緣關系的至親,趙益雄死了,他報了母仇,也失去父親,失怙失恃,真正的成無父無母的孤兒。
他們也隻能暗歎造化弄人,以至世間最悲苦的不幸都讓燕大校攤上了,最艱難的抉擇也讓他遇上了,燕大校爲正義做到了大義滅親,然而,他也是血肉之軀,親眼看見至親死亡也會痛苦。
燕大校在他爺爺爸爸槍決後還能做到不怕血腥,親自幫死去的爺爺親爹整理儀容,做最後的道别,真的很不容易,也做到了忠孝兩全。
背負着别人同情心的燕大校,走回賀家車隊坐進太姥姥坐的車駕裏,他剛坐下,賀老祖宗将人摟在懷裏,眼淚吧嗒巴嗒的掉:“小龍寶,我的乖乖小龍寶,不難過了啊,太姥姥抱抱。”
“太姥姥,我沒爲人渣難過,人渣們死有餘辜,我哀悼我媽媽和姥姥。”燕行伸手将太姥姥摟住,幫老祖宗擦眼淚。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做得很好。”賀老祖宗破涕爲笑,她的乖乖小龍寶聰明着呢,知道怎麽做才是避弊趨利,不招人非議被罵不孝。
賀三老爺子賀三老太太也欣感欣慰,因爲不方便說太多,靜靜的等武警們收隊。
火葬場的工作人員是專業收屍隊,很快将屍體搬上運屍車,武警法警們收隊,當車隊從刑場撤出,外面的武警們也收隊。
出了刑場,賀家的車輛回家,柳老也陪老燕回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