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榮、郭青青和魯雪梅還在賀三家裏,羅繡蘭已回她家,賀明韬有事沒回,賀明盛賀明俊周末在陪老祖宗,賀盼盼也在家。
人比較少,也比較安靜。
賀子瑞等着小孫子們還沒吃晚飯,當等到小龍寶和小十六回來趕緊先開飯,飯後,老少們也沒急着問小龍寶有什麽事,先唠唠家常,吃點水果消消食。
“小十六今天好安靜,怎麽不踴躍發言啦?”賀明盛發覺小十六打回家就沒怎麽說話,乖巧安靜得像個大家閨秀。
“是哦,小十六竟然沒有插科打诨,也沒有胡攪蠻纏,真是稀奇事兒,是不是運動會一敗塗地,沒臉見江東呀?”賀子瑞打趣賀家最小的小孫子。
“三爺爺,我……我闖禍了。”賀明新嚅嚅出聲。
“啊?”賀家老少們驚詫的瞪大了眼。
“臭小子,你又惹了什麽事兒?是不是跟誰打架,把人打死打殘了?”賀子榮立馬就火氣上升。
小十六與賀家最大的長孫相差十幾歲,因爲他最小,賀家同輩兄弟姐妹很多已能獨擋一面,所以對于最小的一個弟弟也是倍加寵愛,讓他無憂無慮的成長。
如此,也導緻他成爲混世小魔王,從小皮得不得了,打架惹事一把抓,到十四五歲懂事些,不犯大事兒,仍三天兩頭惹小麻煩。
每次惹了事兒,滿不在乎的樣子,還笑嘻嘻的說那不是事兒,而這次,他自己竟然說闖禍了,想必惹出了大亂子。
賀子榮不怕他打人,就怕他把人打死或者打成重度殘疾,那樣的話,誰也救不了他。
賀二一聲虎吼,聲震屋瓦,賀明新驚得差點跳起來,賀明盛和賀明俊預感事态不妙,飛快的爬起來站在小十六身邊,如果二爺爺發怒要動武,他們也能先擋上一擋,免得小十六遭殃。
“二哥,你先别吼,會吓壞孩子。”賀子瑞怕二哥的爆竹脾氣把小孫子吓壞,直緊按住兄長,免得他一言不合就抓東西砸過去。
賀二老太太也趕緊摁住丈夫,還數落一句:“你說你都一把年紀了,咋還這麽急燥。”
賀子榮氣得吹胡子瞪眼:“你們就慣他,再慣下去,指不定他敢把天捅個窟窿。”
賀盼盼咯咯直笑:“二爺爺,小十六能把天捅個窟窿,那得需要好大的本事,難不成不是好事。”
“小五,别給他辯護,你這麽護着他,他更加無法無天。”
“好,子榮,你好歹一把年紀的了,别一點事兒就呼呼咋咋的。”賀老祖宗聽着兒子那氣呼呼的語氣,出來平息戰争,轉而看向小重孫:“小十六,你慢慢說,說你惹出了什麽大亂子。”
老祖宗發話,賀子榮乖順了。
“我……”賀明新站起來,看看老祖宗,看看長輩和兄長姐姐們,一時不敢坦白自己做的混帳事。
“還是我來說吧,”小十六膽怯了,燕行趕緊解圍:“小十六沒打架也沒殺人放火,他就是……在小蘿莉制藥的藥房裏放了多餘的眼睛,他做的事露餡了,小蘿莉十分憤怒,所以那天早上幫太姥姥施針之後不願多留,直接回學校去了。”
“什……什麽?”賀明盛賀明俊不禁結巴了。
“?”賀祺書賀祺燦面色驟然大變,那天小醫生進藥房前問過他們藥房裏有沒多餘的東西,他們還一緻保證說沒有,如果小十六悄悄的放東西在藥房裏,這這……讓他們有何顔面對小醫生?!
賀子瑞和柴溪的臉色在一瞬間變換好幾種顔色,難怪那天小醫生在早飯前就給老祖宗紮針,她大概以爲他們表裏不一,不屑與他們爲伍。
賀盼盼捂住臉,事情大條了!
賀明新自知罪大,不敢擡頭。
“小十六,在醫生制藥的地方做了手腳?真有那回事兒?”沒人說話,賀老祖宗慢慢的坐直,将腰杆挺了起來。
“是的,太姥姥。”燕行恭敬的回話:“太姥姥,小蘿莉那天離開賀家後就沒跟我說過半句話,在中途我停車想請她下車吃早飯,她下車後自己打車回學校,我追回學校,想幫她提東西送她回宿舍,她也沒理我和向陽,二哥和八哥送背包過去,我親自送去宿舍,她也沒見我,還是向陽将背包塞給晁家哥兒代爲轉交的。
我原本也不知道原因,就在昨天,大學舉行運動會,小十五和小十六遇見晁哥兒姐弟和李家哥兒陪同小醫生在玩耍,過去打招呼,小蘿莉沒給小十五和小十六面子,向陽過去想緩和一下氣氛,也被小醫生不留情的嗆了,甚至将我們當陌生人對待。
我覺得非常不對勁,問小十五小十六有沒在制藥房做什麽手腳,才知小十六在藥制房裏放了東西,我和向陽這才明白小蘿莉爲什麽會突然翻臉。
昨天傍晚,我和向陽去向小蘿莉道歉,她隻給五分鍾時間給我解釋,也沒收我們帶去的禮品,就那麽将我們打發走。
這事是小十六做的不厚道,我回來向太姥姥和舅公們報告,讓舅公和舅舅們心裏有個數,大家也好合計合計怎麽辦。
小蘿莉在我們家受了委屈,不會再信我們家任何人,我琢磨着就算帶上小十六去登門道歉也不會有用,大概還得需太姥姥和舅公們出馬,走晁家的路子。”
小龍寶說話,賀家老少們聽得很仔細,聽說小醫生離開賀家後就沒跟小龍寶和柳小三說話,賀子瑞和賀子榮、賀祺書幾位男士更覺難堪。
小醫生将他們家老祖宗從鬼關門前拉回來,又爲他們家老祖宗趕往太行山尋藥,餐風食露十餘天,回來又進藥房,關在高溫藥房幾天幾夜,制出藥讓老祖宗轉危爲安,小醫生對他們賀家恩愛如山。
就算小十六在藥房裏放了東西,小醫生發現了,她即沒有中途大怒走人,在制藥完工後也沒有揭穿他們,平平靜靜的幫他們老祖過施針,還信守她自己的承諾沒有收一分錢,小醫生給他們賀家留足了面子。
那份胸襟之大,令男兒也汗顔。
賀子榮嚯的站起來,捋起袖子沖向孫子:“小王八蛋,賀家的臉面讓你丢盡了,不打死你,賀家早晚有一天被你毀個幹淨。”
“二爺爺!”
“二哥!”
賀二忽然震怒,把衆人吓了一大跳,郭青青和賀子瑞柴溪、賀祺書手忙腳亂的拉住賀二,賀明盛賀明俊立馬拉起小十六,退得遠遠的。
賀明新被吓到了,心驚膽顫的躲在哥哥背後,以前爺爺雖然會吼,那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從沒動真格,這一次明顯是真的發怒了。
賀二用蠻力扒開阻着的人,誓要打死闖禍的罪魁禍首:“你們都讓開,留着讓這麽個禍根子早晚會給賀家招來大禍,這次是人家小醫生胸襟寬廣,沒爲難賀家,如果遇着必胸狹窄的,在藥裏做點手腳,弄死我們賀家所有人,我們連死都不知是怎麽死的。這樣的禍根子就該打死。”
幾個人差點拖不住人,賀子瑞隻好用力将二哥抱住:“二哥,你消消火,誰沒個犯錯的時候,别動不動就打死打死,總得給人悔過自新的機會,小十六,你去祖宗神位牌前跪着,好好反省。”
“爺爺,三爺爺,我知道錯了,我去跪着反省。”賀明新老實的從哥哥們背後走出去,乖乖的走到正堂祖宗神位前端端正正的跪下去。
賀小十六跪地反省,賀子榮氣恨恨的坐下去,他消停了,柴溪和郭青青抹了把汗,賀祺書也噓了口氣兒。
燕行沒有說話,起身,也走到神位牌前,曲膝跪地。
他那麽一跪把錢榆英幾人給弄懵了,賀子榮喊:“小龍寶,你跪着幹甚,你起來,過來跟舅公們說話。”
“二舅公,這事我也有錯,是我沒有跟年少的弟弟們嚴加交待,沒有說清其中的厲害關系,小十六不知厲害關系,才會好奇犯錯。”
“這不關你的事,是小十六不知輕重,若沒有你,老祖宗也不可能還坐着這裏聽我們說話,小龍寶,你起來。”賀子瑞心疼外甥孫子,望向兩個孫子:“小二小三,你們去将小龍寶扶起來。”
賀明盛賀明俊沒應答,走到跪着的兩弟弟旁,正當大家以爲他們會拉起小龍寶,然而,他們卟嗵一聲也跪下去了。
“你們……”老少爺們目瞪口呆。
“我們身爲兄長,監督不力,沒有看住幼弟,檢查藥房時也有所疏漏,沒檢查出小十六藏的東西,我們也難逃其绺,一起反省。”
“小五,你想做什麽?也想學他們什麽不成?你懷着孩子,坐下。”柴溪見孫女也站起來,驚得不輕,慌手忙腳的站起來去拽住人。
“奶奶,我也有錯,理該一起反省。”
“你湊什麽熱鬧,你折騰你自己可以,别折騰老祖宗的重重孫子。”柴溪氣不打一處來,懷着寶寶還想去罰跪,這不是想讓他們這些老骨頭們擔驚受怕嗎?
“我……”賀盼盼看看長輩們,乖乖坐下去,她跪一晚也沒事,可肚子裏揣着的這個可吃不消,隻能讓哥哥和弟弟們受過。
“同是一脈相承的血緣親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每一代的兄弟姐妹們團結一緻,賀家才能屹立不倒,小龍寶小二小三小五這些個孩子們懂事,将來兄弟姐妹們相互扶持守望,也能言傳身教引導再下一代,我呀,放心了。”
賀老祖宗欣慰得的老眼閃着水光,兄弟之間互相推上缷責任,互相殘殺陷害的家族是不可能長久的,唯有内部團結,個個恭兄友弟,不計個人得失,家族才能長盛不衰。
“娘,您老也要長長久久的健在,有您老看着,孩子們才有動力走得更遠。”
賀子榮賀子瑞知道老娘不說讓孩子們起來,是想讓幾個孩子給小十六做榜樣,讓小十六自己從中領悟兄弟姐妹的重要性,讓小十六明白他不是一個人,他是賀家的一份子,他還有兄弟姐妹,他放肆做錯事,毀的不是他一個的名聲和前途,有可能會連累得兄弟姐妹們的前途毀于一旦,拖累整個家族。
賀祺書和賀祺燦也沒有勸說,讓四個孩子跪着,他們和長輩們商量怎麽去向小醫生賠不是。
他們也沒是小醫生小題大做,相反都覺得小醫生震怒是天經地義的,小十六的做法在小十六本人那裏僅隻是好奇心,較真起來就是包藏禍心,意圖偷窺小醫生秘方。
醫術傳承曆來大有講究,從古沿襲家族傳承或師徒傳承,家族傳承還有傳男不傳女的規定,藥方是醫生的傳承之本,古中醫世家的秘方曆來被視爲立根根本,概不外傳。
小醫生的藥說誇張點是起死回生,那樣的秘方是無價之寶,誰偷窺,擁有人自然視之爲不兩立的敵人。
商量一陣,賀子榮幾個先送賀老祖宗安歇,然後他們又坐了一陣也散了,各自去睡覺,唯有在反省的兄弟四人仍然長跪不起。
賀家的屋檐下的燈熄滅,僅隻上房正堂留一盞燈照明,外面的夜色越來越濃,從遠遠的地方傳來的喧嘩聲也漸漸的變輕,再過不久,外面靜悄悄的。
“龍寶,二哥三哥,對不起,是我想得太簡單,以爲隻是拍制藥過程拿來研究欣賞沒什麽,卻傷害了小醫生的尊嚴,是我連累了家裏,連累了你們,是我丢了家裏的臉。”
萬籁俱靜,賀明新輕輕的往表弟身邊挪,緊挨着表哥,龍寶哥請來小醫生救太奶奶,他還好玩裝攝像頭,他太混蛋,太對不起龍寶哥的孝心,對不起小醫生的仁心。
“知錯就好,記住這次教訓,以後莫任性,将來從軍,對敵人可以用盡手段,在商場對民族同胞對手可以競争,但要适當的手下留情,不能做得太卑鄙太狠絕,做太絕有傷天和,易招報應。”
“我懂了。”賀明新挨着堅挺如山的表哥,也挺直腰杆,跪成一棵小松樹。
賀明盛賀明俊也往中間移,兄弟四個緊挨在一起,如牆城,堅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