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聲音拔高了三度,樂韻吓了一小跳,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差點吓死我了,我的好奶奶啊,求您小聲點,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被别人聽到可不好。”
周奶奶飛快的探頭張望有沒人偷聽,回頭戳戳小女孩子的腦門:“你還說,你這麽個豆丁大的人就管你爸爸的事,也不怕被人笑話,算了,你是懂事的孩子,說吧,你看中誰了?我跟你說,我可以幫你探探口風,要是人家不樂意可不能怨我。”
她本來不想答應的,看到孩子一臉期待的份上,硬是不忍心拒絕,自我安慰的說就當是做好事兒吧。
“我中意的新媽媽,周奶奶你也認識的,她……”樂韻吞吞吐吐,沒把人說出口。
“誰呀?”周奶奶驚奇了,小樂樂從小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就像幫她爸當媒人的事都幹得出來,竟然不好意思說看中誰,那個人選很有來頭?
伸頭是一刀,縮刀是一刀,早晚要說出來的,樂韻豁出去了:“我想要的新媽媽就是……就是您姑娘,鳳嬸子。”
“啊?!”等着聽答案的周奶奶,目瞪口呆,她家姑娘不就是秋鳳?樂樂叫鳳嬸子的人,不就是她家姑娘?
周奶奶的腦子一時也轉不過彎來。
“周奶奶,這事兒我也知道太突然,不過,我是認真的,我也知道把鳳嬸子說給我爸确實是委屈了她,好在我爸腿不好,脾氣不壞,大家又是知根知底的,也不會揭對方的老帳,家又住得近,也可以就近照顧你,你也可以放心。
再說鳳嬸子也不可能一輩子這樣子過,就算在您身邊,仍然擋不住别人說三道四,等您老百年之後,鳳嬸子失去您這棵大樹,到時她又該怎麽辦?就算有子侄有兄嫂,又怎麽比得了自己有個家,把鳳嬸子和我爸湊一塊兒,他們老來有伴,我将來也不會嫌新媽媽,會給我爸和新媽媽養老。
還有啊,我家雖然很窮,我爸還有殘疾,那也不是永遠的,等我有能力賺錢了一定幫我爸把腿治回來,到時我爸又能跟正常人一樣……哎哎,周奶奶,你怎麽了,你别吓我啊。”
樂韻吧啦巴啦的闡述自己的觀點,說得頭頭是道的當兒,發現周奶奶捂心口,可把她吓壞了,忙忙幫老人家撫肩拍背。
周奶奶喘過一口氣,一把抓住身邊的孩子,滿是褶子的臉上浮現一團紅光,語無倫次:“樂樂……小樂樂,你剛才說的是真的?是真的吧?你說想要你鳳嬸子當你新媽媽,你沒騙我的是不是?我沒聽錯的對不對?”
?!
“嗯嗯,樂樂從不騙人,我說的是真的,百分百的真話。”樂韻腦子裏一片感歎号,她還以爲是她剃頭擔子——一頭熱,沒想到周奶奶也贊同?周奶奶沒意見,這事兒豈不就等于成了一大半?如果等另一個當事人也點個頭,那就說好事要近喽。
周奶奶抓着小女孩子,一個勁兒的點頭:“嗯嗯,這事我晚上找你鳳嬸子說說,我去探探她口風,她要是樂意,我沒任何意見。”
她沒意見,真的沒半點意見。
一來是因爲兩家離得近,擡頭不見低頭見,想見就見,第二,就像小樂樂說的,大家知根知底,也不怕樂家嫌棄她家姑娘,她放心,再說,她姑娘不能生育,有缺陷,樂清腿瘸了,也有缺陷,兩人湊一塊,都是一樣的人,大家泥鳅莫笑鳌-都在泥裏歇,誰也嫌不了誰。
最重要的是她姑娘總不能一輩子就這樣老在家裏,她活着,姑娘在家照顧她,還幫兒子兒媳婦兒們幹活,她兒媳婦背地裏還在說三道四暗中碎嘴,等她百年歸世,秋鳳年老體弱,還不知會遭怎樣的嫌棄。
她也知曉兒子對他妹子不錯,可他終究是個男人,如果他老婆和妹妹鬧起來,他也是左右爲難的,不知幫誰。
周奶奶覺得小樂樂的話說到她心坎裏去了,姑娘沒出嫁前在娘家怎樣都可以,一旦出嫁離婚再回娘家,等于是外人,如果姑娘能再嫁,有個歸宿,她也就真正的安心,哪天走了也了無牽挂。
那麽想着,老人家看小女孩子是越看越歡喜,這孩子真是個貼心的小棉襖啊。
“周奶奶啊,這事需要給鳳嬸子考慮時間,您可别太急啊,而且,還是最好别讓别人知道的好,您知道我家窮,别人知道了指不定會說我家怕我考上大學沒錢讀書,所以打鳳嬸子私房錢的主意。關于這事,我也得先表個态,我和我爸沒起那種壞心思,我要是考上大學,我早已計劃貸款,所以就算真成了,也不需新媽媽幫我貼學費,如果您和鳳嬸樂意,大家商量商量,我家肯定出不起彩禮,您也不用給嫁妝,鳳嬸以前的私房錢也由您保管着……”
“瞧你這孩子,說那些幹什麽?那些事兒以後再論,我就問你啊,你沒逗我老骨頭玩耍的是吧?”
周奶奶打斷小女孩子的話,錢财本是身外物,分那麽清幹什麽?如果真成了,她姑娘的私房錢,姑娘想怎麽花就怎麽花,外人誰管得着。
“我像是那麽不知輕重的人嗎……”
一老一少叽叽咕咕的談了很久,分别時老的紅光滿面,少的興高采烈,從老少兩人的表情就知必定談得很投機。
樂爸等孩子去了周家,到園裏割回紅薯藤,坐着剪秧苗,整出一大堆,準備先出發的時候看到孩子回來,一條大漢子忍不住一張臉又爬上紅色。
“爸,你臉好紅,是不是在想你鳳妹子?”樂韻跑回家,看到老爸一張臉像喝了酒一樣發紅,興奮的跳過去問。
被那麽直白的一句一砸,樂爸臊得老臉發燒,抱起一把秧苗就走:“小孩子家家的就愛沒事生事,薯藤剪好了,下地幹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