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間,感覺手臂被搖晃得厲害,下意識的望到向坐右手邊的孩子,腦子裏還亂糟糟的。
“樂樂,你剛才說什麽來着?”
“爸,我說,你給我找個新媽媽吧,我想要個新媽媽。”樂韻眨巴着清澈的眼睛,裝乖賣巧:“爸,好老爸,你說好不好嘛?”
“樂樂,爸爸四十多歲,老了,又是殘疾人,不能……也沒法幫你找個真心對你好的新媽媽。”
樂爸總算明白不是他幻覺,他的貼身小棉襖真的想勸他再找個伴,以前孩子也曾提過,他隻當她年少無知,或許,樂樂是真的想要個媽媽,爸爸再好,也給不了媽媽給的愛。
“爸,要是有人樂意呢?”樂韻抱着老爸的胳膊,露出純真無辜的笑容。
“要是有人不嫌棄你爸爸,又真心對你好,我……也沒話說,隻可惜,這是不可能的,樂樂啊,你還是别想要新媽媽了,爸爸是殘疾人,我們家裏又是一清二白的,沒人願意過來吃苦受罪的。”
樂爸不忍心女兒失望,又不得不打擊她的熱情,如果他腿沒瘸,或許還能找個二婚的湊合過日子,這麽個殘廢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田地裏的重活做不得,哪個女人願意來當後媽等于要挑起養家糊口的重任,爲他們父女兩個當牛馬作馬,你說,有哪個女人會那麽傻?
“爸,今天鳳嬸子捎我回來時,在村裏遇見張婧她媽吳嬸子,她說鳳嬸子和我在一起就像一家人似的。”
樂爸臉色變了變:“樂樂,你别聽别人胡說八道,村裏有些人就是嘴長,總愛說些難聽的話,你就當她們在放屁好了。”
“嗯,大部分時候我當她們在放屁,今天這句我還是聽進去了,其實,如果鳳嬸子當我新媽媽,我樂意的。說真心話,鳳嬸子總是照顧我們,就算是鄰居也容易招閑話。”
樂爸明白孩子的意思,老臉一紅:“樂樂,你别想歪了,你鳳嬸子心好,一直照顧我們,你可别學别人總往歪處想,誤會她一番好心。你鳳嬸子她年青,不是找不着合适的人,她是牽挂周奶奶,不同意。”
“老爸,你說句良心話,如果鳳嬸子也不讨厭當我的新媽媽,你願不願意跟鳳嬸子湊合過日子?”
樂韻是誰?曾經打架罵街無所不會,從小人小鬼大,對人情世故能說個子醜寅卯,在做老爸的媒人時也是一點不含糊,這樣的人,人稱——厚臉皮。
被一個孩子,還是自己不滿十八歲的姑娘論及自己的終身,饒是樂爸活了四十年,也被臊得面紅耳赤。
看老爸那樣,樂韻心裏有數了,人說日久生情,老爸和鳳嬸子從小認識,這麽多年的鄰居,就算以前沒有情,現在大概也是有好感的。
自家老爸面皮薄,樂韻不再追着他問,繼續吃飯,因爲心裏想着老爸的終身大概也許可能要有着落了,吃飯也吃得特别香,就連被老爸逼着要喝“雄黃酒”,也沒嫌味道讨厭。
孩子不再提那茬兒,樂爸也放了心,等飯後收拾桌子,父女倆又整治好廚房,見他的貼心小棉襖從她的拉杆箱裏提出一袋東西捂在懷裏,晃悠着要出去,忙叫住她:“樂樂,你去哪?”
“爸,我去看周奶奶和鳳嬸子去,你不用管我,回來我去後園插薯藤。”樂韻提着西紅柿,沖老爸扮個鬼臉,撒腿就跑了出去。
“這……”這個小混蛋!
看着孩子一跳跳出屋,樂爸老臉充血,目瞪口呆,中午才提個頭,馬上就去探口風,小棉襖是有多希望将她老爸銷售出去?
五月之初,第二撥紅薯苗也長出來了,可以移裁,前幾天下雨,昨天下午才停,今天地裏幹爽些,大部分人搶着時間剪藤插紅薯藤。
周家周哥夫妻和周秋鳳也下地去了,連孩子也去幫忙,周奶奶在家剪紅薯藤,她聽到有人叫自己,找了一下才看到樂家的小孩子進家。
周家是上下兩座屋,上屋還是老式的磚木結構,下屋是後建的兩層小洋樓,上下兩屋中間拼成一個小小的天井,大門朝南北開,樣式也就是南方的四合院。
“樂樂,考試考得好不好?有沒緊張?”看到揚着笑臉的小女孩兒,周奶奶放下剪子和手裏的紅薯藤,拖椅子去一邊和孩子說話。
“不緊張,感覺考得不錯。”樂韻溜到周奶奶身邊坐下,拿出一隻水靈靈的西紅柿遞給老人家:“周奶奶啊,我想跟你談點很正經的大事,您老願不願意聽?”
“喲,想跟我談大事兒就隻拿個蕃茄收買我?”周奶奶笑得滿臉全是褶子,卻是不客氣的接過來,用衣襟擦一擦就咬了起來,咬一口,連說好:“好吃,跟上次的是一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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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韻有點小暈,這是啥意思?心裏想着,就問了出來。
“上次,你爸從縣城回來,說你給他買好貴的西紅柿,給兩個給秋鳳,秋鳳給一個給我吃,我吃了覺得好吃得很,今天這個味兒跟上次的是一個味兒,在同一個地方買的吧?”
周奶奶的解釋讓樂韻想捂臉,上次老爸就帶回三隻果子,每個上面還有她的牙印,老爸竟然還能臉不紅氣不喘的送人,可見老爸好牛。
如此一來,她的心裏也萬分激動,看樣子鳳嬸子和她爸的事兒,有戲!
打鐵趁熱,樂韻立即狗腿的湊到周奶奶身邊,小聲的打商量:“周奶奶,我說的正事,就是我爸的事兒,是這麽回事,我很想要個新媽媽,可我爸臉皮薄,有些話他肯定說不出口的,我就來找你……”
“你想找我……幫你爸爸做媒?”周奶奶秒懂,老花鏡後面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樂樂竟然已經操心她爸的婚姻大事來了?這孩子真的隻有十四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