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高考倒計38天;
距理想實現56天。
2016430年”
塑料白闆上的三行正楷體字,一筆一劃,一絲不苟,就如印刷體一樣的标準,其中“高考”“理想”四個字比其他字更大一些,讓原本中規中矩顯得有點呆闆的排版變得生動有趣。
一隻白淨的手,拿着一塊濕布,将闆上的幾個阿拉伯數字抹去,那隻手纖巧精緻,手掌卻很厚,是有福相的手,五指白晳嫩如青茐,指尖尖尖似刀削的春筍,修剪的光潔整齊呈粉色的指甲圓潤可愛。與纖纖素手相連的一截皓腕潔白,那裸露在空氣裏的手臂如粉藕,粉嫩白淨得尋不出一點瘕疵。
那隻手,如果去拍護手霜廣告,必能引來一大票有手癖症的的粉絲,看着它,也讓人無端的想做它手心裏的那塊抹布,被那麽細膩好看的手抓着,一定幸福的不要不要的。
手的主人是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圓形鵝蛋臉,粉嫩粉嫩的皮膚白裏透紅,細長的眉毛下一雙明亮的眼睛燦若星辰,黑瞳如初從冰水裏撈出來的寶珠,熠熠生輝。
初中生模樣的女孩留一頭利爽的短碎發,短袖白襯衣,七分牛仔褲,足蹬運動鞋,朝氣蓬勃,青春靓麗。
簡素的衣服,無掩少女的靈動,素顔如出水芙蓉,自有天然的美麗,那是從骨子裏流露出的靈韻,看到她,就如看到冬天初升的陽光,夏季清晨的晨風,讓人心曠神怡。
女孩紅潤的唇微微上翹,顯示着心情頗好,聚精會神的将白寫闆上的阿拉伯數字抹除将空處擦得幹幹淨淨,另一隻手拿起水性筆,在空白地方重新添加字,白闆上的字變成
“距高考倒計35天;
距理想實現5還有三十五天,加油,樂韻,向理想的高峰攀登吧!”将日期更正,樂韻愉快的放下筆,握拳,眼裏滿滿的自信。
理想,是對未來事物的美好想象和希望。
每個人都有理想,樂韻的理想就是成爲華夏最優秀的醫生。理想很偉大,通往成功的道路或許會很曲折,她執着的相信隻要堅持,終會功夫不負有心人。
太陽光從窗口斜照進宿舍,光線很刺眼,樂韻拉上窗簾,把白闆挂到自己的床頭。
房縣地處e省西北部,緊鄰e省最大、最神奇的風景名勝-神農自然保護區,屬旅遊城市。
樂韻就讀縣三中,住的還是老式宿舍樓,一棟樓一層十幾個宿舍,共用衛生間洗澡房的那種舊樓,一間宿舍住八人到十二人。
她的宿舍較小,八人間,床挨牆排放,中間空,一端外面是走廊,一端爲窗,她的床鋪在臨窗一張床的上鋪。
樂韻的家在縣房緊挨着神農保護區的一個鄉,離縣城很遠,鄉裏隻有兩班車到縣城,她每次回家基本上都是上午回縣城,這次也沒例外,同舍的其他人還沒回來。
今天是五一假後返校,2016年的五一那天正值周日,做了調休,5月2日的周一原本也休假,那是大衆的假,對于高三生來說,什麽假都是浮雲,因此,别人還在享受最後一天的假期,高三生苦催的走在回校的路上。
實際上,樂韻也剛回到宿舍沒多久,她放下背包的第一件事就是更改白闆上的數字,那塊闆,陪着她從小學到現在,白闆邊沿都被磨平滑了。
白闆,也是她的自我督促鞭策碑,鞭策她完成一個又一個的目标,以前放家裏,高三生的時搬到宿舍挂在床頭,每天早上睜開眼就能看到它,讓她天天如加了油的小馬達,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挂好鞭策闆,樂韻收拾一下行李,利索的下樓出去找吃的,當天食堂要晚上才會供餐,學校小賣部也有吃的,比較貴,買零食也吃不飽,她舍不得花冤枉錢,每次自己去找便宜又實惠的店解決溫飽問題。
快中午了,學校路上沒什麽人,樂韻同學晃悠着出學校,乘公交車到縣中心大街,往步街走去,找吃的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她有些女生們必須品需要購買,正好可以順帶的帶回去。
離立夏還有三天,房縣的氣候提早入夏,最近幾天高溫,大街上的人一律夏裝,清清爽爽,精神抖擻。
難得有個假期,步街上人很多。
“樂樂,樂樂-”
樂韻不急不忙的踱着步子,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立即扭頭,看到在一間店鋪前擺攤的一位大爺,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快步跑過去“李爺爺,您今天又來了啊。”
李大爺跟樂韻同鄉,年青脾氣犟,人送外号李大牛,老人家以前在鄉鎮當點芝麻小官兒,用一句話說就是公務員,兒子在縣城盤個門面做生意,老人家退休閑不住,又是個愛老文化的人,也跑來擺攤,專買賣些小古懂品。
老人家六十餘歲,頭發花白,精神挺好,他的攤位就擺在他兒子店面旁邊,不占别人的地盤,擺張小桌子,銅錢啊、老飾品放桌子上,老人家就坐桌後,有人來跟人聊聊,沒生意的時候偶爾拿出長煙杆來嗑吧幾口,基本上聊天的機會不多,大多時刻一個人悶着。
看到能和自己聊天的小樂韻,李大牛炫耀似的指指桌子上的東西介紹“我前幾天去淘了幾樣新貨,擺出來曬曬。樂樂你瞅瞅,是不是很有味兒。”
樂韻跟李大牛認識,并不是同鄉的原因,同一個鄉在縣城裏多了去,未必就會成爲朋友,更甭說是忘年交,一老一少隻所以會認識,純屬某次乘車,有個扒手欺負老人家年紀大,想扒錢,樂韻同學見義勇爲了一把,然後一老一少就認識了。
“嗯嗯,俺來開開眼界兒。”樂韻非常給面子,努力的睜大钛合金狗眼,欣賞李大爺的新貨,視線掃瞄一通,終于找到“新貨”,一隻鼻煙壺,一塊老玉和三幾銀飾品。
這不都是鄉下常見的玩意兒麽?
樂韻同學想捂眼,她又被騙了!
深感上當,樂同學也沒拆人家的台,人艱不拆嘛,裝做好奇的拿起幾件新進的貨欣賞,啧啧的誇贊做工漂亮,老人家有眼光雲雲,那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不去當推銷員實在太浪費人才。
李大牛被誇得笑呵呵的,瞧瞧,這孩子心眼多實,說的就是這個理。
樂韻将各件新貨都吹捧幾句,再次欣賞其他的小物品,李爺爺有時不太靠譜,盡淘回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有時運氣極好還真能淘到真貨,有次就淘到一個民國時期的袁大頭,出手賺了一萬塊。
她個人偏愛玉,所以特意的在幾件玉制品那兒多浏覽了一下,當手指觸到一樣東西,整個手臂都灼燒起來,驚得她心髒不受控制的跳了幾跳,忙不着痕迹的縮回手。
燙,右手臂滾燙滾燙的。
奇怪。
灼燙的感覺讓樂韻也忐忑不安,最近幾天,她的手臂常常莫明其妙的發燒,也因爲它隻偶爾發燙,并沒有其他不良反應,她也就沒在意。
剛才出來逛街的路上,她的手臂又發熱,這一次,燒得太厲害,整條手臂好像在冒着火苗,灼燒感直達四肢百骸。
縮回右手,她改用左手去把之前觸摸到的東西拿起來,那是塊小石頭,像一個圓被挖掉一塊,呈圓弧形,褐色與白色相間。
說實在的,像這樣平凡的石頭,河邊海了去,誰去淘一淘,準能撿上好幾百塊。
可就是這麽簡單的一塊石頭,當樂韻拿着它,右手燒得更厲害了,讓她有種感覺覺得右手非常渴望親近那塊石頭。
“李爺爺,你在哪撿了這麽塊破石頭扔古懂裏魚目混珠?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這個異類混在琳琅滿目的古懂裏,會拉低古懂的身價哪,你也不怕它影響你生意。”拿着小石頭,她很不厚道的把它貶斥得一文不值。
“喲,你說那個呀……哦,那個,讓我想想,噢,我想起來了,前幾天去淘貨,走累了在路上歇腳看它在路邊,覺得樣子還過得去就撿回來,這年頭不是有人愛收藏奇石嘛,指不定能賺個辛苦費。”
李大牛看看,想了想才記起那玩意兒是從哪來的,講實話,他就是純屬看着順眼所以順手牽手帶回來,如果不是樂樂找出來,他壓根想不起它的存在。
“李大爺,正好我缺個壓紙石,這個我帶走了,辛苦費沒有,一包煙錢。”樂韻麻溜的摸牛仔褲口袋,摸出一張大團結塞老人家手裏“銀訖兩清,現在是我的喽。”
“唉唉,怎麽可以這樣,别人強賣,你強買,這樣真的好嗎?”李大牛嘴裏嚷嚷着埋怨話,卻是順溜的把“一包煙錢”塞自己口袋裏。
他也就嘴上唠叨,甭說給個十塊當煙錢,就是分文不給也沒什麽,因爲今天還沒開張,他不好白送,所以收了。
“我覺得很好呀。”樂韻笑得見眉不見眼,把小石頭塞牛仔褲前面的口袋,以免弄丢。
兩人又讨論李大爺新淘的貨傎多少銀子,相談甚歡之際,聽到傳來涼涼的女音“身上一百塊都沒有,還充什麽款兒買古懂,也不嫌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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