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如果說是秦曉和秦源搬家吧,他們會上網找靠譜評分好的搬家公司,按照流程來,然後錢貨兩清。
但秦父則不同,深圳這種大地方,即使這時候,也有不少搬家公司的。
當然,也許是時代的影響,和後世情況不同。
但秦父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都對陌生的東西包括互聯網報以不信任的态度。一說就懷疑是不是騙人的東西。
連搬家也願意找熟人,也沒說要給錢,大概這樣顯得生分,而是說搬完家以後,請大家吃一頓飯,聯絡一下感情。
當然那個叫老劉的司機,還得多給人家送一條煙。
這兩種不同的處事風格,大概也代表着兩代人不同的觀念。
其實秦父這種做法未必會比秦曉花費的更少,可能反而更多,但裏邊也摻雜了許多東西。
秦父這邊把東西搬到新家以後,沒有說回家收拾東西,而是先找了一家飯店請大家吃飯。
秦父叫了茅台酒,價格并不便宜。酒席上幾個大男人聊着天。
酒席上秦父很是熱情,衆人也都捧場,别的不說,秦父是老闆,光這一點就夠了。
“連生哥,我聽說曉曉和源源都上初二了,成績怎麽樣,跟得上嗎?”李建民席間問道。
在座的幾個大男人這個年齡都有孩子了,一說起這個話題,大家都把耳朵支棱起來。
說起兒女,秦父臉上眉梢都帶着笑意,嘴上卻道:“嗯,剛開學,成績還可以。”
李建民笑着回道:“連生哥家裏這倆孩子,将來就是上清華北大的料吧!”
席上衆人紛紛附和,這也引得秦連生愈發高興,尤其是又又被敬了些酒,秦連生推卻不過喝了,就更是繃不住了。
“我家曉曉和源源都争氣,比我這個當爸爸的強,他們倆之前在老家跳級不說,來到這,跟人家城裏孩子比也一點也不差。
上學期期末考試好幾個學校聯考,就是好幾所初中考同一套卷子然後一起排名,曉曉和源源都考了前幾名。
還有這邊時興什麽興趣班補習班,咱以前都沒聽說過,但人家這孩子都要學。
那我尋思着,咱家孩子也不能差啊!說實話,學費比去學校花的錢也不低,好幾千塊呢,但咱不能讓孩子低人家一頭啊!”
聽到這話,這些學曆并不高隻能幹苦力活的男人們都覺得有點天方夜譚,倒不是以爲秦連生在吹牛,而是他說的話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圍。
而且他們平常累死累活的,想給孩子們積攢學費,就指望孩子将來考上個好大學,找個好工作。
可秦家兩個孩子的聰明他們學不來,更别說那些什麽學費高昂的興趣班了!
做父母的,看到這巨大的差距,心裏怎麽不難受呢?
但又能怎麽樣呢?他們隻能怨怪自己,沒給孩子好的條件。
秦連生正因爲酒精的刺激,有點失了分寸,根本沒注意大家的臉色。
“還,還有我家曉曉,你們不知道,她啊,是個好孩子,之前,在老家的時候,運氣好,中了彩票。
我開公司用的錢,還有在這買的那套房子,全都是用的那裏邊的錢。
我啊,要不我怎麽非要搬到這呢?
我爹娘不心疼孩子,我心疼。我連房子的房産證上寫的都是倆孩子的名字。
以後,心軟也不行了,錢不是我的,我自己賺的錢孝敬我老子老娘,我閨女的錢都給她留着。”
說到這,秦連生涕泗橫流,抓着李建民的胳膊痛哭。
在場的除了司機老劉,其他人都聽說過秦家曾經發生的事,尤其是奶奶推到孫女,讓其受傷的事情。
這種事在鄉村的封閉環境裏,天然具備八卦的性質,大家有好奇心的都不會錯過。
尤其是李建民,但這種事情說到底都是家事,在場的衆人都沒有故意挑事的,就七嘴八舌地安慰秦連生。
“連生哥,事情都過去了。”
“就是,連生哥,咱們都往前看。”
“連生哥,以後日子越過越好啊!”
“對,連生哥,你家曉曉和源源都聰明,以後有後福了!”
秦連生有沒有聽進去大家都不知道,但他這個情況也不能繼續在外邊待着。
于是李建民打電話給了秦母,說了這邊的情況。
秦連生似乎是醉得更厲害了,秦母隐約從話筒這邊聽到他在嘟囔着什麽。
“我,我這個家,差點,就散了!就當我不孝,他們罵我也沒法子,我老婆孩子被折騰的都不能提老家。
一提...就變臉,兒女倆,确實聰明。可他倆都差點,不願認識我這個爸爸!
我沒辦法啊!我不能讓家就這麽散了啊!
還有那些錢,要不是孩子他舅舅,讓我把錢買房子,沒剩什麽存款,我二哥他們,都找我借錢!我沒錢借給他們,他們就翻臉。
說我狼心狗肺,說我不顧爹娘,找爹娘打電話來罵我。
可我那房子是給孩子買的啊,總不能讓我賣房子吧,還,還讓我抵押給銀行貸款,說我不管他死活了。
怪不得孩子他舅舅在房産證上讓我寫孩子的名字,等孩子成年前,這房子都不能動。防着我二哥他們呢!”
秦連生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接着又嚎啕大哭。
秦母聽到這話,心裏緊張起來。
她第一反應想到的是,自己丈夫喝多了酒,究竟說了多少亂七八糟的事情給外人。
當即和李建民詢問好,拿起鑰匙錢包,就往飯店來。
等秦母來到衆人吃飯的地方時,她發現丈夫已經靠在椅背上歪着腦袋睡着了,其他幾個人坐在席上小聲聊着天。
秦母進來的時候,就把這桌飯菜的帳給結了,然後拜托李建民等人幫忙,扶着丈夫打車回家。
秦母路上照顧着丈夫,等到了新家,匆匆把丈夫安置在新鋪好的床上。
李建民自認和秦家關系還算親近,所以就私下裏問了秦母一聲。
秦母歎了口氣,她道:“還不是前天他二哥打電話借錢,一借就是二十萬。
說實在的,在這大城市裏,我們買了房子就沒剩下什麽錢,還有兩個孩子的各種學費啥的。
而且要是二哥有急事也就算了,我聽人說,他就沒幹正事。要真有急事,我們能一點也不伸手嗎?
結果昨天晚上,好家夥,他爹娘過來罵了連生一頓,讓我們把房子抵押了,然後是他大哥,然後又是他妹妹,他四弟。一個都落下,說連生冷血。”
說着說着,秦母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