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還是跟現在一樣,一樣的優秀,高不可攀。
也可能,商界從此少了一個強大的企業家。
到了雍景府,霍昀琛把車停下,女人望着他,那種眼神看得他蹙眉。
“奶奶還說了什麽?”如果不是奶奶說了些什麽,她不可能會這樣。
莊思楠動了動唇,“奶奶什麽都告訴我了。”
霍昀琛皺眉,“比如?”
“你父母的事,五年前的事。”莊思楠沒有隐瞞。
話音一落,男人的臉色不如剛才那麽輕松,眼神也變了。
“霍昀琛。”莊思楠去拉他的手,居然是冰涼的。
她緊蹙着眉頭,眉宇間染上了擔憂,“從此以後,我會陪着你,不論清貧還是富貴,不論健康還是疾病,我都陪着你。”
或許是情緒到了這裏,她隻想說這些可以讓他安心的話。
被抛棄,被傷害過的人,看起來再強大,内心也是脆弱的。
她既然已經是他的妻子,就該與他一同承擔往後的風風雨雨。
富貴時,陪他把酒言歡,一起看風花雪月。
落魄時,與他攜手相伴,共度浮萍坎坷。
霍昀琛的手指微勾,緩緩的看向對面的女人。
她目光柔和且情深義重,說的話激起了他内心最柔軟的地方。
喉結滾動,輕咽着唾液,反握緊了她的手,“隻是出于一時的同情嗎?”
他害怕。
害怕她隻是因爲同情他的遭遇而一時情動許下承諾。
他甯願什麽也不要,隻求她踏踏實實的陪在她身邊,日久情長。
莊思楠搖頭,“不是。”
“畢竟我們已經同甘共苦過。”說着,她笑了。
霍昀琛沒有太明白她的意思。
莊思楠主動與他十指相扣,“爲了你,我都吃了一個月的泡面,不算嗎?”她歪頭,俏皮的眨眼。
霍昀琛瞳孔微縮,随即放大,“你,都知道了。”
“奶奶說了,五年前你也在a國。”
“就是這樣,你就想到我了?”
莊思楠搖頭淺笑,“很多種原因,我們之間有很多種巧合,說不清道不明的。但是今天奶奶這麽一說,很多的巧合好像都得到了解釋。而我的印象裏,真的沒有你這樣這一個存在。”
“今天有那麽一瞬間,我就想到了當年遇到的那個流浪漢。好像把流浪漢安放在某個點上,一切都說得通了。”
“沒想到,貝佳說的話都應驗了。”莊思楠感慨着這冥冥之中發生的事情,就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樣。
“貝佳說什麽了?”霍昀琛好奇,她們會說她什麽。
莊思楠笑道:“她開玩笑說,你可能就是當年那個流浪漢。隻是,我沒有信。這個世上,不可能有這樣的巧合。”
她又笑,“但命運就是這麽神奇。五年前,我的一個無心之舉,在五年後結了這麽大一個果。我也沒有想到,你會把那件事,記得這麽深。爲此,還搭上了自己的婚姻。”
“不是搭上。是求之不得。”霍昀琛握緊她的手,“你不知道,那天,我的世界是黑暗的。而你,就是一束帶着溫暖的陽光,照進了我的世界。”
沒有人知道當時他是怎麽活下來的。
……
那是在得知父母出事之後的第二天,他第一時間想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跟他開了個玩笑,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雷鳴閃電,a國所有的機場航線都停飛了。
第二天,天氣是晴朗了。
但是飛往京市的航班被取消了。
很多時候,就是有這麽多的巧合。
兩天的時間,他整個人跟失了魂魄一樣,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如同行屍走肉。
沒有修胡子,沒有洗頭發,沒有換衣服,整個人完全變了樣。
明明想做的事情很多,卻無能爲力。
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麽無能過,那一瞬間,他的世界失去了色彩。
随便找個了地方坐下來,腦子是混亂不堪。
木讷的看着周圍,全都是灰白色的。
心髒痛得麻木了,連呼吸都是冰冷的。
忽然,一個人從他面前走過。
如同其他人一樣,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沒有多的停留。
隻是,她走了,又退回來了。
不止退回來,還坐在了他的身邊。
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坐着。
那一刻,他感覺到了身邊有了溫度。
“來來往往這麽多人,我注意到了你,你說這是不是緣分?”女孩子的聲音很清脆,透着一股子桀骜不馴。
他沒有說話。
或許,這是緣分。
她此時的心裏,應該也裝着讓她難過的事。
不然,她爲什麽會停留?
女孩子也不在乎他是不是給她回應,繼續說:“一個人沒有什麽不好的,因爲周邊的人對你都不好的時候,就覺得一個人真的挺好。”
她自顧自的說着話,能夠聽出來,她應該是被什麽人傷了心。
如果是以前,他不會多聽她說一個字。
現在,他聽進去了。
想要說兩句安慰的話,他又說不出來。
因爲他現在沒有資格去安慰任何人。
“老兄,這個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也沒有永遠的暗無天日。遇到再大的事,我們也得保持一顆平常心,努力的活下去不是?隻有努力的好好活着,活得越來越好,才能夠讓那些痛恨我們的人,越來越不爽。”
“所以,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振作起來,把頭上的那片烏雲撥開,讓燦爛的陽光灑進來,這樣我們才能重新開始。”
女孩子是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她站起來,從口袋裏抓出一把錢放到他手上,“不管你是爲了什麽而變成什麽樣子的,但如果我們還能見面,希望你意氣風發,驕傲的把尾巴翹上天。錢不多,我的一點心意。好好的去理個發,換套幹淨的衣服,去面對那些讓你變成這個模樣的事。”
“我們要相信,這個世上,除了讓别人愛我們,最重要的是要讓自己愛自己。”她站在他面前,對她露出一個明豔動人的笑容,“加油啊。”
說完,便走了。
她走後,他呆呆的看着手裏的那一把錢。
那上面,還有她的溫度。
那個笑容,在他眼前揮之不去,直到印入腦海裏。
她說:“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永遠的暗無天日。”
她說:“遇到大再的事,我們也要努力的活下去。”
她說:“要驕傲的把尾巴翹上天。”
她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刻進了他的腦子裏,如同一點點光芒,慢慢的彙聚,把他心頭的那些陰霾全給吹散,清除了他心裏的郁結。
……
回想着當天的事,宛如昨日才發生。
霍昀琛抓緊她的手,放在唇邊,“你說過,再見面時,希望我意氣風發,驕傲的把尾巴翹上天。我想,我應該沒有讓你失望。”
莊思楠已經忘記當初自己說過什麽話了。
他現在認真的樣子,她也相信當初她可能說過這種話。
勾揚着唇角,“忽然覺得,自己撿了個大便宜。”
“如果不是你,可能就沒有現在的我。”霍昀琛動情的說:“我很慶幸,當初遇上了你。”
莊思楠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那隻是一時興起。當時心情也不是很好,大概覺得兩個情緒都不好的人可以互訴一下心裏的苦。開解了你,也是在開解我自己。”
“當時,你心情爲什麽不好?”
“也沒有什麽,反正都是因爲秦家那點屁事。”莊思楠搖搖頭,“還好,現在跟秦家沒了關系。”
霍昀琛握緊她的手,“還好,一切都剛好。”
莊思楠擡眸望進他的眼睛裏,是深情的,柔和的。
“我們的緣分,沒想到開始的那麽早。”比她認識梁覃還要早。
“所以,我們是天注定的。”
莊思楠卻挑了眉,“不是。”
“嗯?”
“那個時候,我可沒有前男友。”現在終于知道他的前女友是個什麽來頭了。
突然有點慶幸他的前女友抛棄了他,不然她可能就沒有機會去開解他了。
有個女友在身邊,也不至于落魄的跟個流浪漢似的。
霍昀琛輕歎一聲,“那個時候是家裏介紹的,見過幾次面,吃了幾次飯,連手都沒有牽過,也算不得女友。”
“這是覺得有些遺憾?”莊思楠斜挑着眉。
“沒有。大概那個時候就覺得,我跟她沒有什麽緣分,沒有做過任何會讓我現在覺得後悔的事情。”霍昀琛深情的凝視着她,“把所有的第一次留給你,我才不覺得遺憾。”
莊思楠抿着唇笑了。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總是讓人不得不認真對待。
其實隻是一句玩笑話,他也會認真的解釋。
這樣的男人,太少了。
“鄭意可跟她認識吧。”
“嗯。”
“我就說嘛。”莊思楠輕哼一聲,“她說得你跟你前任好像情深意重的很,就是想給我增加心理負擔。”
霍昀琛說:“任何人說的話,你都可以來向我求證。我對你,絕對不隐瞞。”
“除了你,也沒有人說的話能夠傷到我。”
以前是不在乎,所以無所謂。
現在是信任,所以都不重要。
霍昀琛探過身,将她拉進懷裏,緊緊的擁住,“謝謝你,思楠。”
莊思楠雙手纏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說:“我也謝謝你,如此信我。”
……
每個人來到這個世上,總有一個人在某個地方等着他的到來。
過程或許有些艱辛,但命運總會把他們安排在一起。
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這一生才不會留遺憾。
平時裏做的一件普通簡單的事,看起來尋常無比,但都是種的因,有一天,也會結果。
莊思楠永遠也沒有想到,當年的一個随心舉動,讓她得到了上天如此眷顧,遇上了她從來沒有勾畫的男人,陪她走完這一生。
……
夜裏。
莊思楠躺在霍昀琛的懷裏,把玩着他修長的手指,一節一節的比劃着。
“五年前,發生了什麽事?”她想了一晚上,還是想問。
奶奶隻是說了結果,沒有說過程。
一個人要有多大的勇氣,又是被逼到什麽樣的絕路才會選擇跳樓啊。
雖然她沒有見過他父親,但她總覺得生了這樣一個兒子的男人,不可能懦弱到去跳樓。
他的手指微僵。
莊思楠仰頭看他,“如果你不想說,可以不用說。”
霍昀琛雙手情不自禁的收緊了力度,“五年前,霍氏隻是一個小公司,卻是行業裏的佼佼者,父親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最後成立了霍氏集團。當年父親是董事長兼總裁,還有數十名股東,漸漸的,生意布滿全國,走向了國際。”
“我一直在國外,對國内的情況也是通過打電話了解。有一段時間,母親跟我說,集團内部鬧矛盾。她讓我不要擔心,工作上難免會有這些問題。再之後,集團的項目陸續出現了問題,我要回去了解情況,父親不允許,他說他能解決。”
“現在想想,當時我要是回去了,或許就不一樣了。”言語裏,透露出悔恨。
莊思楠握着他的手,知道那段回憶會讓他痛苦。
“在出事的前兩天,集團突然來了很多檢察員,他們收到父親行賄賂的證據,要帶他回去審問。之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父親又被放回來了。”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哽了又哽。
莊思楠揪着心,再堅強的男人,也有不可觸及的傷痛。
她有些後悔去揭這層疤,但是作爲他的妻子,她理應知道公婆是怎麽離開的。
知道了,才能爲他分擔。
“隻隔了一天,他就從霍氏集團的頂樓,跳了下去。”他深呼吸,“母親跟父親十分恩愛,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當晚精神就不對了。第二天,她說要去給父親送飯,沒等人拉住,過馬路的時候,出了車禍。”
莊思楠心疼不已。
原本一個完整的家庭,突然就變得七零八碎,沒有哪一個人能夠無動于衷。
每一個人,都有一顆柔軟的心髒,都會被一些事情所傷。
“霍昀琛,别怕,以後我陪着你。”她跟他許着承諾。
霍昀琛雙手環在她的腰上,用力收緊。
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深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