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人影在他面前站定,他意識到這不是護士,擡頭看,是趙淺。
他和趙淺已經許久沒見,知道她的消息也不過是在社交媒體上,她最近過得還不錯,演的網劇翻出了點水花,也算是有點辨識度了。
“我在這邊住院,得知你在我隔壁病房,所以來看看你。”趙淺将甯姐買給她的水果和鮮花轉贈給謝容桓,然後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好久不見啊,謝容桓!”
最後三個字在舌尖醞釀出滾燙的情緒。
趙淺遠不如表面那樣的淡定,手指不安地扣在一起。
謝容桓微微一笑:“是啊好久不見,淺淺!”
他若是笑,必然也是溫柔和煦的,可是他不愛笑。
兩人皆是沉默,謝容桓率先開口:“你怎麽住院了?”
“拍戲中暑。”
“雖然年輕,也不用這麽拼命。”
“不拼命,很快就被擠下去了,這行,沒法躺平。”
謝容桓笑笑,他說:“你加油,未來可期!”
趙淺佯裝不滿:“啊,不用這麽客套,我都沒法接話了。而且你都把我粉絲的話給搶了,未來可期這些都是她們說的。”
謝容桓唇角勾起,淡淡一笑。
這些都是他以前看評論的時候看到的詞語。
過了會趙淺眉頭輕輕皺起了說:“你的腰,是怎麽傷到的。”
“執行任務傷的。”謝容桓輕描淡寫。
“唉……”趙淺歎氣:“以前就見到你背上有傷疤,現在腰傷又來了,不過都是光榮的象征,以後可以按照上疤痕的數量頒發獎章。”
她天真的可愛。
謝容桓笑笑:“你這主意不錯。”
他臉色有些蒼白,連帶着唇色都是白的,看樣子傷口很疼,因爲不出一會他就開始冷汗涔涔,服用止疼藥了。
“你要休息了嗎?”
“嗯!”
“那我在會不會很打擾你?”
“還好!”謝容桓說:“你随意吧,隻是我……疼得厲害,沒法多說話。”
“好的。”趙淺比了個ok的姿勢:“那我就坐在這裏,你有事喊我。”
謝容桓:“……”
趙淺安安靜靜坐在那裏,也不打擾他。
兩人靜靜處着,就像是以往大部分時間一樣,這世上很多人都對前任念念不忘,謝容桓是驚豔過她時光的人,雖然沒有溫柔過她的歲月,但是已經足夠了,現在謝容桓還是單身,所以趙淺也不害怕有什麽,她在心裏想,就當朋友好了,像是每一個愛而不得的人安慰自己的話。
謝容桓閉上眼睛,呼吸淺淺。
如今他一閉上眼,腦海裏面就閃過的是顧念拿槍指着他的樣子如此決絕。
那夜之後,他們這輩子再也做不成朋友了,顧念顯然不會原諒他,那樣愛憎分明的女子,又豈會在原則性的問題上讓步,他認識的她,從來都是把性格中最尖銳的部分對他展現出來,所以他好像能理解她的做法。
曾經想要了解她的過去,現在倒是一點也不想了,以爲無法改變現在,他與她在人生的路口上原本是有交點的,然而兩人最後都朝着不同方向走去,最後漸行漸遠。
謝容桓鼻尖酸澀的厲害。
如今這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
有緣無分或許已經不足以形容這段感情,甚至于這段緣分,隻能叫做孽緣。
就像是很久之前那個深秋清冷月夜,他們有過交集,但是最後兩輛車卻朝着不同的方向行駛,此生注定無緣也許一早就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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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的時候,律師和王家人你來我往大戰幾百個回合,終于達成初步的一緻,當然這隻是初步的,還要通過顧念的同意。
顧念看了眼大緻沒有問題,她又加了條說:“以後他小女兒一直到大學畢業的學費江城來承擔吧!”
律師:“好!”
“江城會給她提供實習機會,與其他實習生一樣有轉正機會。”
“好!”
顧念揉了揉發疼的腦袋說:“重新打一份吧,他們人呢?”
“還在會客室裏等着。”
“我過去一趟,當面簽字。”
“稍等,我現在打印出來。”
顧念再次出現在會客室的時候,氣氛已經不如之前那樣劍拔弩張了,大約是自己的訴求得到了回應,又或者出于别的原因,總之這倆人安靜了許多。
律師又說顧念加了兩個條件,對方顯然愣住了。
顧念拿起簽字筆,簽上自己的名字将合同遞給他們說:“您兒子的傷亡江城需要承擔一部分責任,這點毋庸置疑,這也是我們商量出來的結果,希望二位履行約定,對媒體噤聲,所有消息對外發布都由江城公關發出,這同樣也是在保護您二位還有您孩子的聲譽,如果違約,她合同立刻失效。”
律師指導他們簽字。
顧念收回一份合同說:“另外,關于醫院的責任,希望二位不要忘記追究。”
她不再與兩人多話,轉身上樓去過紀衍之剛剛傳給她的方案以及9.15整體的活動策劃方案,以及她的發言情況,她提了些修改意見打回去讓公關部門修改,看了會手機,江城的熱搜已經下去不少。
這些年江城負面新聞不多,尤其之上半年來江城電子争氣,自主研發出芯片拿到無數國際訂單,大大增加了外彙儲備,同時江城也緻力于慈善事業,因此社會口碑反響很好,也有很多評論質疑是否是醫院的責任。
夜間七點,江城官微回應了此事,聲稱對負責人已經做出懲罰,并且與家屬達成和解,積極站在家屬這一邊向醫院維權,并且在後續會加強安全教育,堪稱是業界成功的公關文,顧念接管以來,公關文逐字逐句都會修改,每一個字都代表集團的态度。
一直到十二點,顧念辦公室的燈還是亮着。
已經這樣很久了,顧念基本上是公司最晚一個走的,這架勢讓總經辦的人暗暗咋舌,心想顧總比江總留在公司的時間還要長,聽說她剛生完小孩子,這身體能吃得消嗎?
顧念處理完最後一點事,準備離開,隻是剛一起身,就感到心口一陣絞痛,痛得她彎下身子,手撐在桌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