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晃多年過去,薄驚瀾顯然勝了一籌。
世事無常,下一秒的命運似乎不由自己掌握。
陸湛趁着周五,去了一趟自己母親的墳墓祭拜,這是他母親去世之後第一次來她墓前。
他放了一束花在墓碑前,靜靜站立着,忍住來自胸前的悲鳴,不敢放聲哭泣。
這麽些年他都在外漂泊,無法歸家,自然也沒法來看望自己的母親,更何況中途他已經忘了那麽多的事情。
樹木茂密,陽光投射下他的影子,地上斑駁一片。在這個炎熱的夏日他還是帶着帽子和口罩,将自己的容顔擋住,不知不覺已經是六年時光走過了。
他離開的時候孑然一身,回來的時候已經空空如也,世事變遷得很快,A市很快又換了新面貌,當初曾經顯赫一時的人如今要麽在病床上苟延殘喘,要麽在牢獄裏改過自新,如今誰還記得當初顯赫的慕家,誰還記得有個陸市長。
陸湛也并非超脫之人,也有心底的念想,隻是經曆太多生出超然之意,他沒有在墓園多做停留,很快回到自己的居所,一個月内換了六次家,現在他居住在城中心的筒子樓裏,周圍都是大片大片的農田,這兒環境很好,就是蚊子太多。
顧念已經告訴了陸湛目前事态進展,說沈卉已經上鈎坐不住了,陸湛打開電腦一看,沈卉已經開始調查謝錦書醫護的排班事宜了。
這個女人絕對不是個坐以待斃之人,她膽子很大,心理素質過硬,也有點頭腦,是個狠人,不是狠人她也沒法從一個普通家庭出身的小女孩爬到現在這個位置,隻是這路上,踩到了多少人的鮮血,有目标和追求并不是壞事,但是不擇手段拿别人的血來當自己上位的墊腳石,終究是要還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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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問趙明誠要手槍。
趙明誠沒有多問,給顧念挑選了幾把當前世上性能最好的手槍送到她面前。
顧念在靶場試槍。
趙明誠說:“夫人,這是真槍,稍微一不小心就會走火,您若是想試一試,我教你。”
“不用,我會!”
她如此自信的回到讓趙明誠眼睛瞪大,鮮少的失态神情。
當然後面還有更讓他失态。
顧念直覺之中就知道自己會槍法,至于爲什麽會,誰教的,已經不記得了。她努力去想,最後也是一個模模糊糊的畫面。
她握住了手槍,姿勢标準,扣動扳機第一槍直接擊中靶心。
趙明誠的臉上已經不足以用震驚來形容了,簡直就是要跪了的表情,他從來不知道,夫人竟然會槍法。
顧念心跳得也厲害,槍的後坐力有些大,她差點沒拿穩,于是換了稍微輕巧的,開槍的她仿佛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說:“目光直視前方,克制住,不要晃動。”
那一瞬間,這個聲音似乎和現在某個聲音重合了,顧念腦海裏面一道白光閃過,然後槍偏了。
趙明誠一頭冷汗。又上前來阻止。
顧念擺手:“我有分寸。”
她一連試了幾次,最後覺得那把P938手槍還不錯,适合她一些。
“夫人,我尚且不知道,您還會槍法。”
“很神奇嗎?”顧念笑笑,扯了扯:“江亦琛也會的,不是嗎?”
“是江總教的嗎?”
“總不能光靠别人保護,自己也得保護好自己。”顧念随口扯着。
“江總槍法了得,近身搏鬥功夫也是數一數二的,我當初就是被他打服的。”
談及往事,趙明誠臉上浮現着淺淺的笑意。
“他這般厲害,卻還是倒下了……”顧念說:“他做錯了什麽呢,你看這上天真是不公平。”
如今她才明白什麽叫做天地不仁。
“江總他……吃過很多苦,才走到今天。”趙明誠說起這些總是傷感,一個将近一米九的男人回憶起往事來竟然如此傷情。“他從棉蘭回來的時候,一身的傷痕。”
顧念:“棉蘭?”
趙明誠瞬間噤聲。
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好在顧念也沒有多問,隻是問今天槍法如何?
“是我見過握槍之人中排的上号的,姿勢很穩,開槍的時候也很準。”
顧念像是想起來什麽一樣,靜靜看着窗外。
是的,有人教過她,那個不是江亦琛。
但是很熟悉。
是身邊的人。
但是想不起來臉了。
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她不再多話,眼神無波,唯有像是寒潭一樣的寂靜,等沈卉的事情解決了,就是江亦琛的事情了。
誰害他成了如今的樣子,她一定要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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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下起了雨,顧念睡得不踏實,或者說她根本睡不着,晚星已經沉沉睡去了。她在昏暗的燈光下望着自己女兒的小臉,又是忍不住親了一下。
這時候的她是溫柔的,與那天持槍的冷酷女人截然不同,相比于生産前的她,現在她下颌線條明顯輪廓分明了許多,從眼神看出來就是個堅定之人。
她心裏有事堆積着,因此難入睡,這個夜裏,她總覺得會發生點事情。
不一會兒手機亮了起來。
顧念一看是陸湛打來了,她心口一緊,猜想有事情發生,果不其然,她接起電話,陸湛那邊就說:“沈卉已經出門了,我盯着路程,是朝着醫院方向。
顧念抿唇:“好,我馬上過去。”
“我不方便出現,但是我也會在現場,你小心。”
“好!”
“謝容桓呢?”
“他今晚和護士說離開醫院,但是我想這是他的計策,他應該在附近沒有走。”
“好,陸湛你也千萬小心,這件事上不要把自己扯進去太深,我會保護自己的安全,你放心。”
“嗯,我也在,别擔心。”
顧念挂了電話,從卧室裏摸出前幾天試出來的手槍。她握緊了手指,給趙明誠打電話說:“趙叔,麻煩你了,送我去趟南華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