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沒有反駁,過了很久又說:“我可以去看他嗎?”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江亦琛。
謝容桓的語氣不緊不慢:“他現在……暫時無生命大礙,況且醫院那裏病菌很多,你懷着身孕,身體又虛弱,這個時候重要的是休養生息,這些事以後都可以再說。”
這些日子,顧念想了很多,有些事再怎麽無法接受,也要去面對,因爲她現在有了孩子,這件事讓她忽然生出了很多的力量來。
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她實在不宜過度消沉下去。
顧念擡眼望着他,神情裏面充滿着哀求。
謝容桓别過臉去:“乖,以後會讓你去的。”
“求求你。”她說,語氣裏滿是哽咽:“讓我再去看看他,我什麽都不做,就隻是想看看他,僅此而已。”顧念去抓他的袖子,一滴淚落在謝容桓的手背上:“求求你了,你這麽好,會答應我的,對不對?”
傷心是真的,眼淚也是真的,以至于謝容桓現在内心頗有些糾結。
但是他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他就抛出了條件:“是可以但是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出行我替你安排好。”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聽我的。”
顧念能有什麽辦法呢?
她隻是一個生着病,腦子有時候還不太靈光的可憐人罷了。
她總覺得江亦琛太危險了,所以她想,借助謝容桓的力量還是可以護他周全。
隻是她怎麽也想不通,江亦琛爲何出了一趟國,就陷入了昏迷狀态,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沒有人肯向她透露半個字,可是她内心有種直覺,這件事兒和謝容桓一定有關。
她擡頭直視謝容桓,眼神中的鋒芒甚至于沒有很好的隐藏。
謝容桓的視線和她對上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卻聽見她說:“好!”
顧念這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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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未見,甚是想念,日子過得很快,身邊的事情也變了又變,但是總是能想起你來,當初你出事之後,我一直在暗中找你,在南洋待了幾年,無功而返,後來又漂泊去了美利堅,一轉眼都六年了,但是一直沒找到你,甚至連半點線索都沒有,今天給你寫這封信,很大概率你也不會看見,但是依舊想抱着點希望,如果你能回來,我們一起回鄉下喝杯酒?”
這封信就是易慎行給陸湛的。
時間很近。
多年來,陸湛一直在外漂泊,不知自己從哪裏來,這些日子倒是恢複了記憶,但是自己卻被列入了國際通緝犯的名單,不能入境。
所以看到這封信,在短暫的感慨之餘,又害怕是華國當局的陷阱,因爲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經暴露了。
他得十分小心。
陸湛迅速理清思緒,思考接下來的步驟。
棉蘭這裏肯定不能待太久,再過幾日如果沒有确定的線索,他必須離開,想辦法入到華國境内。
其次,關于江亦琛的事情,除了顧念,他沒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這麽多年的刀尖上日子過來,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涉世未深的少年,他不相信宴西,所以和宴西對話甚至也有所保留。
最後他決定,要是棉蘭這邊實在是沒有線索,那麽當務之急,是找到顧念。
至于如何找到顧念?
陸湛決定铤而走險,重新動用起Allen的關系網。
當初随着陸湛的倒戈以及Allen的死亡,以零爲核心輻射五大洲的關系網逐漸斷裂,當局也對Allen的關系網一網打盡,以至于情報系統在很長一段時間都陷入癱瘓之中,陸湛決心利用這一次,看看組織裏到底有誰是徹底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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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閣的會議還沒有開完。
這個意思就代表着利益還沒有談妥。
謝家爲首的攻勢很明确,要實際的利益,想要在重要機構都提拔上自己的人。
不過,由于謝容桓的消極态度,以及謝大公子因爲某些原因還在海外,所以事情也開始耽擱。
易慎行作爲謝家的幕僚,态度很明确,斬草一定要除根,他用了很多曆史上的例子證明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然而謝容臨并不想做得太絕惹禍上身。
這天,易慎行回家的時候,意外收到了一封标題爲REVENGE的郵件。
這是他之前爲Allen做事提供情報的聯絡郵箱。
已經停用了很久,因爲Allen的死和整個系統的中斷。
然而如今卻又亮了起來。
任務要求很明确。
讓他提供江亦琛的具體信息,以及他的家人的具體信息,最重要的就是他的未婚妻顧念,這位之前的詳細資料都是被Allen獲取過的,如今是要準确信息,包括人現在何處。
署名是Zero!
和往常一樣,依舊是零發布的任務。
易慎行頗有些迷惑不解。
這到底是零的意思,還是Allen的意思?
但是他深知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道理,關于Allen,有太多的疑惑,當初他就是死裏逃生了一次,所以這一次,他也不敢掉以輕心。
而且,這也很符合他的期望。
借刀殺人。
之前有關于江亦琛的任務,一直都集中在亞洲區,所以這次的任務也是發布在亞洲區。
易慎行隻知道個大概,江亦琛人在瑞典,有外務司保護,而顧念的具體行蹤倒是沒有,他也去查過,但是重要的出入境資料全部被清空,能做這種事的人地位一定不低,他懷疑人在謝容桓那裏,旁敲側擊過謝容臨,對方根本不提,或許是覺得丢臉,又或者是怕惹禍上身,總之這事兒也是個秘密。
與此同時,易慎行還有件事積攢在心裏。
那就是實驗室的簽名。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忽然之間,他又覺得江亦琛的命很重要,還要留着。
因爲有他就能找到陸湛。
但是這樣的話,就會對他一直以來籌謀的計劃造成波折。
人生就是這樣的有趣,命運會在最關鍵的時刻和你開玩笑。
在江亦琛最虛弱,也是他最好的機會完成他一直以來的目的之時,他好像又不得不保留住他的命。
但是這樣真的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