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環境空曠,風景很好,設施完備。
他早上和她打了一早上的網球,顧念以前被他教過一些,還記得一些。
食堂的大廚對于顧念的到來很開心,又可以分享甜點了。
她做甜點的時候,江亦琛就陪着她,給她和面,幫她打蛋液,看着她往裏面加糖,皺了皺眉,覺得有些太多,但是在蛋糕出爐的時候還是當第一個品嘗者,同時他也給她拍了很多照片。
江亦琛問她怎麽不發微博。
顧念說不發了。
她也就那幾天心血來潮,享受足夠的關注度之後,就沒有什麽太大的熱情了。
晚上的時候,她和小珣視頻,對面是江亦琛的媽,她對這個突然到來的孩子很是喜歡,顧念說着說着,忽然有些哽咽,于是就将電話挂了。
這之後,她的心情一直就很低落。
江亦琛洗完澡出來,看她躺在床上背對着他不說話,過去抱了抱她問她怎麽了?
顧念轉過身看她,眼睫毛眨了眨,有殘存的淚水。
“沒什麽,有點想小珣。”
“放心,小珣很快就會回來的。”
顧念垂眸,呼了口氣,過了會說:“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不過,我應該明白,我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傷到了小珣,是不是?”
她連自己都會傷到。
江亦琛想否認,結果顧念看着他手上的傷口問到底怎麽回事?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目光直直看着他,江亦琛都有些不好意思撒謊,他說自己弄的也明顯顯得底氣不足。
顧念說:“我是不是也會傷害你。”她不傻,那個暗黑的人格,那麽可怕。
“不是你。”
“不是我,那是她,她會傷害到你,是不是?”
江亦琛不語。
“怎麽辦,我控制不了她的出現。”
江亦琛摟着她說:“你可以和她對話的,我想她也不是真心想傷害我,在棉蘭的時候,她拿着槍指着我,本來是有機會殺了我,但是她沒有。”
“她?”
江亦琛點點頭。
所以,那個她是在棉蘭那段記憶分裂出來的暗黑的人格。
江亦琛的沉重但是低緩有力:“所以,不用害怕,也不要内疚,這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與你無關。”
顧念内心其實一度崩潰。
她的身體住了兩個人。
這讓她十分痛苦。
江亦琛還同她商量婚禮的事情,他好像執意要娶她。
那一排排的婚紗被拍成視頻傳給她,那就是她要試的婚紗,她原本擔心發胖穿不上,結果這段時間心力憔悴竟然又瘦了下去。
江亦琛被她折騰得也夠嗆,迅速瘦削憔悴了下去,眼裏血絲還未褪盡。
他在說婚禮的事情,她發現自己也提不起太多的興趣,她處于這一種并不是很開心的狀态,這種感覺很壓抑,他看婚紗時垂眸的樣子認真而又專注,她的目光自他完美的輪廓看下去。她想,他這樣好的人,卻被自己拖累成這樣!
這是她之前從來沒有思考過的問題。
她原先想要同江亦琛結婚,就是有種隐隐擔心自己被抛棄的想法。
她對婚姻沒什麽概念,甚至也不覺得自己有問題。
是的,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問題,她覺得自己就是個正常人,雖然沒有完整的記憶和心智,但是江亦琛如此縱容寵溺,讓她生出一種幻覺,對自己的認知産生了偏差。
如今,腳底傷口,江亦琛手腕的傷,明确告訴她,她并不是一個正常人。
正常人會拿刀去對着自己最愛的人嗎?
正常人會踩着玻璃流了一地血出門嗎?
正常人會去傷害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嗎?
隻有瘋子才會做這種事。
是的,隻有瘋子才會看到另一個自己。
雖然江亦琛極力否認,不準她用這些形容自己。
但是方方面面都顯示出她精神有問題了。
顧念渾身溫度都降了下來,整個人冰冷到了極點。
浴室裏面的鏡子被拆了。
顧念也沒有見到過她。
但是那種暗黑的氣息卻一直消散不去。
早上陳秘書給她打電話說機票訂好了,婚紗的樣片也發到她的微信上了。
顧念點開了播放。
她坐在化妝鏡前,給自己化妝,這幾日有些沒有氣色,她想化個妝提升一下氣色。
鏡子中的她容顔有些蒼白,但是神情看起來頗爲憔悴,她用的護膚品都是最高級的,但是依舊拯救不了她疲憊的神态。
她忽然說:“你在嗎?”
沒人回應。
“我要和他結婚了。”她繼續自言自語。
依舊是沒人回應。
顧念地垂下臉看着自己掌心的紋路。
“不準和他結婚。”
遙遠而又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身邊想起來。
顧念這次已經沒有前幾次那麽震驚了,她擡起頭,并未從鏡子中看到任何景象。
但是聲音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着。
“爲什麽呢?”顧念輕輕問着。
“我說不準,就是不準。”
“你很霸道。”顧念說:“你别來找我了,我真的很痛苦,你折磨我也就夠了,爲什麽要傷害他。”
“是他一直傷害你,沒有他你就不會痛苦了。”
“沒有他,你就再也不會出現了是嗎?”
沉默。
“你說話!”
“是!”那一位說,繼續着她的誘導:“所以殺了他。”
“不,不可能。”顧念對着鏡子拼命搖頭:“你當初有機會朝他開槍的,你爲什麽不開?”
這句話出來,明顯耳邊寂靜了很久。
沒有人回答她。
像是隻是她的一場幻覺。
過了很久,那位的聲音才低低響起:“我也很痛苦。”
怎麽辦呢?
一個軀體裏有兩種意識,又不能傷害别人來達到意識到統一。
那怎麽辦呢?
一分鍾之後。
鮮血從顧念的手腕處流了出來,那是用修眉刀割開來的傷口,很細,但是因爲在大動脈附近,鮮血很快将她米白色的家居服給打濕了,一滴一滴,染成了觸目驚心的紅色。
而顧念自己,就這麽一隻手握着修眉刀,另一隻手無意識放在梳妝台上,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傷口,似乎意識不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