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安千惠又問了句,江亦琛說:“已經托人寄過去了,是米芾的《長春圖》”
“那就好,你爺爺近年來就喜歡搜集這些書法家的真迹,他雖然嘴上不說,心裏應該是開心的。”
江亦琛心想,他看得懂嗎?
江慕謙很早就在軍隊摸爬滾打,一路高升,但是對于文化常識方面有所欠缺,晚年竟然也附庸風雅了起來。
當然江亦琛隻敢在心裏說,表面上絕對是尊敬的,他甚少頂撞自己的祖父,印象中也隻有兩次,那幾乎是矛盾不可調和之下才沖動了一回,幼年的儒家文化教育在他身上也是留下了烙印,即便後續他做了很多抗争,但是依舊擺脫不了家庭的束縛。
甚至于他今日的成就,很大一部分也是江這個姓賜予的。
命令與服從,這是貫穿江慕謙人生的信條,這也是他像兒孫輩傳達的價值觀念。
江亦琛不敢苟同,他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叛逆之事。
安千惠又問了幾個人的名字,問他有沒有送禮,在得到他肯定的答複之後讓他中秋節回來一趟。
江亦琛答應了,說會帶着顧念,然後再三囑咐安千惠不要提過往的事情以免刺激到她。
中秋這天,顧念跟着林大廚做了蘇氏的月餅,一盒四種口味,因爲江媽媽對花花綠綠的衣服首飾什麽的也不感興趣,平時愛收集一些少數名族的服飾與裝束,但是顧念一時半會兒也沒有辦法搜集給她,正好林大廚說要自己手工做月餅。
她将烤箱裏面烤好的月餅放進盒子裏面,用手提袋裝着當中秋禮物,江亦琛嘗了一口說味道還不錯,這讓她心裏稍微安定了些。
江亦琛早上去了公司一趟,開了一上午的高層的會議。
這些年他調整架構,簡政放權,爲的就是他不在公司依舊能夠有條不紊的運轉下去,以前他是江城的名片,尤其在江城十周年的時候他個人的威望更是達到了頂峰,之後他便有意回避,刻意沖淡自己的影響色彩,反而将公司的地位拔高。
上午開會的主題依舊圍繞着公司新的轉型方面,即高科技方面。地産和金融泡沫太大,抵禦風險能力較低,唯有依靠自主創新的高科技,才能在下一次産業革命到來之際,不會被時代的洪流所沖垮,這是江城内部的統一共識,因此江城十周年之後不會再去刻意追逐利潤的高地,而會花重金在研發與創新方面。
這個項目是江亦琛鼎力支持的,因此一切的障礙都被掃開,會議上還提出高科技住宅這一理念,但是江亦琛并未對此發表意見,或許也在思考之中。
會議中午結束,江亦琛對宴西說放假了,這幾天不要聯系他。
宴西苦笑一聲。
下午的時候他給司機放了假,自己開車回西山會所,準備接顧念去安千惠那裏。
他換了一件白色的衛衣,黑色的休閑褲,劉海放下來,像是個大男孩帶着青春朝氣,他還給顧念挑了同款的衛衣,同款的鞋子,本來顧念要穿牛仔裙的,但是天氣有點涼,最後還是換上了褲子,這樣一看,完全就是情侶裝打扮,走在哪裏都是璧人一對。
江亦琛親自開車,一路上顧念就說:“我好緊張。”
“不用緊張。”江亦琛淡定道:“她認識你,也很喜歡你,知道你的情況。”
她怕說錯話,或者表現不好惹人嫌棄。
江亦琛已經再三叮囑安千惠了,不要問太多,不要說無關的話語,更是禁止她提任何有關婚姻之類的事情以及以前的點點滴滴。
安千惠表示很委屈,這樣她還要怎麽說話。
她今天一個人在家,讓李嬸做好了飯,等着江亦琛和顧念回來,之前顧念來過對李嬸自己做的醬鴨贊不絕口,因此李嬸這次特意給她弄了半隻醬鴨。
自己兒子工作繁忙,所以安千惠基本上一個月也見不到一次面,尤其是七八月的時候,她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風言風語,連夜給江亦琛打電話,聽到他的聲音之後才安心,其實那個時候江亦琛剛從暹羅飛回來,還好沒有露餡。
關于顧念和錦書的事情,她也隐隐有耳聞,但是謝家沒有具體說,他們也有頭有臉的人物,沒有鬧到江慕謙那裏鬧大,但是給江亦琛施壓也是必不可免的,多次的關于顧念的調查都被他暫時壓了下來。
江亦琛也不肯跟她說具體的事情,隻是說這是一個誤會,要她不要放在心上。
五點的時候,江亦琛給她發消息說到了。
安千惠起身打開門,看到兩人站在門口。
顧念躊躇了一會開口說:“媽,我回來了。”
她的眼神低垂下去,顯然有些不适應。
“念念啊,好久不見。”安千惠語氣有些激動,不知道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說:“趕緊換了鞋進來吧!”
顧念将禮物送給她說這是月餅。
江亦琛在一旁幫腔說這是她親手做的。
安千惠一邊說謝謝一邊收下。
江亦琛已經告訴了安千惠完完整整的事情,包括顧念的身世,她是怎麽樣被慕天喬抛棄的,又是怎麽樣和慕天喬簽協議暫緩了江城的危機,以及她後來因爲他的緣故被Allen報複,以至于後來失去了全部的記憶。
安千惠本就是善良心軟之人,聽了也是唏噓不已,無不動容,她原本認爲顧念偏執會傷害到她兒子,但是沒想到顧念最後又将這些傷害自己全部承擔了下去,江亦琛說凡事因他而起,他自然要負責。
她的兒子重情義有擔當,也學會珍惜身邊的人,這讓她稍稍欣慰一下,見到顧念的時候,握着她的手頗有些感慨說你怎麽這麽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