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就是江亦琛在看到陸湛的臉那一刻分了神,他都已經落了下風,脖頸處被蛇形花刀劃拉出巨大的傷口,他用手去捂住便感到手中一陣黏膩。
陸湛可不會就此放過他,趁着他後退的時間,陸湛一掌擊打在了江亦琛的腰側。
江亦琛痛的眼前發虛,一道白光閃過,是陸湛借着石柱的力量淩空而起,膝蓋猛彎,向着他直撞過來。
陸湛的膝部頂撞他左右胸腔,将他直接頂翻在地,蛇形花刀在離他咽喉一厘米處的地方卻突然停住了。
“陸湛?”
江亦琛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陸湛?
這兩個字徹底讓陸湛分了神,所以,他們是認識的。
顧念也叫他陸湛。
陸湛陸湛。
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止了。
陸湛痛得悶哼了一聲,手腕被狠狠一折,手中的武器順勢落下。江亦琛将陸湛狠狠踹了出去,他整個人撞擊在庭院内的石柱上,似乎再也爬不起來。
笑聲從江亦琛的身後響起來。
“江,多年未見,你并未讓我失望。”
江亦琛抹了抹從唇邊逸出的鮮血,目光淩然。
“我暫時不會要你的命,這場遊戲還沒有結束。”Allen笑得惡毒:“你的命應該由你最愛的人來結束,這樣才能達到我報複的目的,豈不痛快。”
江亦琛瞳孔瞬間放大,因爲他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顧念,她一身黑衣,身形單薄,在夜風中愈發顯得瘦削薄弱,他掙紮着站起身來,不顧着身上傷口的傳來的疼痛,每走一步地下都被鮮血鋪蓋。
在離她約三米的距離,顧念眼睛覆蓋的眼罩順勢落下,她睜開眼眸,看清了眼前的人。
江亦琛被她眼眸之中的恨意給震懾到了。
他不知道爲什麽顧念眼中會出現這種充滿着厭惡與憎恨帶着殺意的眼神,那是他從未見過的,以至于他的腳步瞬間就凝住了,沒有再朝前走去。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那不是顧念。
畢竟之前零也是僞裝成了Allen的樣子。
可是——
他腦海中思緒翻湧,脖頸處的傷口還在往外流着血,卻也顧不得疼痛了。
“顧念!”
Allen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是!”
顧念聽到聲音似乎條件反射一樣站直了身體。
是她的聲音。
“現在站在你面前是誰?”
“仇——人!”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你應該做什麽?”
“殺了他!”
“好,交給你了。”
容顔可以改變,但是聲音不會輕易改變,音色雖然沙啞,但是江亦琛可以确定就是顧念的聲音。
那是他的顧念啊。
他千裏迢迢從華國來此,有三天三夜沒有合眼的經曆,曾經在還差一步就能找到顧念的時候被人阻攔,天知道那個時候他有多絕望,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顧任何阻攔,遺囑寫好了,同母親告别來棉蘭。
她是他這一生既定的妻子,他斷然沒有放棄她的道理。
可是,面前這個他深愛的人,卻對着他說出這樣的話來。簡簡單單幾個字卻像是刀子一樣紮進他的心裏面,這比肩膀上的傷口還要讓人更加難以忍受。
顧念已經拿起了槍。
從她的姿勢看來顯然不夠娴熟,應該是新學的。
江亦琛後退了一步,眉頭緊皺,嗓音幹澀:“顧念?”
這一聲顧念包涵了千萬種的情緒在裏面,以至于站在他面前的顧念手一頓。
腦海裏面像是有千萬鋼針紮着一樣,痛得她仰起臉來,生生将眼眸中因爲疼痛逸出的淚水憋了回去,顧念手顫抖着,一瞬間回到了那個密閉而又狹小的空間裏面。
她很痛很痛,但是始終掙脫不了現在的環境,隻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開槍。
一旦開槍,面前的圖案消失了,那麽所以付諸在自己身上的疼痛也會全部消失。
可是——
“顧念,你把槍放下,看看我是誰?”
是誰?
他是誰?
江亦琛?
江亦琛這個名字,對于她太過耳熟了,Allen一直給她洗腦說是她的仇人,她唯有殺了他才能解除痛苦。
可是那聲音。
她爲什麽這麽熟悉?
即便模拟了千次或者是萬次,但是到了現場的時候,還是會出現偏差。
Allen的聲音隐隐已經有了不耐:“顧念!”
顧念大腦痛得厲害,眼前有一隻手在她的腦袋裏攪弄着,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要疼得厲害,她咬着牙,嘴裏面已經嘗到了血腥味。
“殺了他!”
就像是她曾經演練的那樣,那個人就站在他的面前,那是她恨的人,因爲他給自己帶來了很多很多的痛苦。
顧念手顫抖的厲害,幾乎握不住槍,她不得不用左手去摁住右手的手腕,來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殺了他!”
又是一聲令下。
“顧念?!是我,你看看我。”江亦琛的聲音幹澀沙啞,可是那一聲顧念卻包含着無限的柔情,甚至于他的眼眸在月光之中隐隐泛着水光,像是要溢出來一般。
天氣很熱,顧念神思一片空白,她的頭上全部都是冷汗,疼痛纏繞着她的神經,江亦琛的聲音對她的行爲判斷力和執行力造成了極大的幹擾。
Allen事先也預想到了這種情況。
即便在室内模拟千萬遍,但是一旦遇到了實際,還是會出現各種變數。
Allen心下一沉。
江亦琛想要上前。
但是顧念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她的眼睛裏面之前的恨意已經消散了不少,剩下的更多是迷茫,她的眉頭緊緊皺起來,看得出來在忍受着疼痛。
她記不清任何事,但是腦子裏面一直有人在打架,一個說殺了他,另一個說你不能傷害他,之前并未出現這種情況,甚至于以前都是一心一意的,是什麽時候開始出現了這種變故呢?
不是現在突然出現的,是更早些時候,她開始心有猶豫,腦海中有些模糊的畫面,她把目光轉向另一邊,看到了因爲受傷躺在地上的零。
頭腦裏很亂,Allen的聲音像是一根針一樣刺入她的心裏面,他試圖用自己的聲音繼續控制她,但是顧念的行爲已經出現了偏差。
然後在江亦琛注視的目光之中,顧念舉起槍将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