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裏面他的感官被無限放大,但是之後便再也沒有了聲音,他閉着眼睛,用耳朵仔細去辨别周圍的聲音,身後一陣風響起,他猛然出手,但是撲了個空。
對面的身手顯然不弱。
很快他的腿上便受到了來自對方的襲擊,江亦琛身手敏捷躲了過去,他随即轉身扣住對方的肩膀,卻被對方掙脫,腳步逐漸聲隐去,對方忽然隐藏了所有的聲音,鼻端是腐爛發黴的陳舊的氣息,周圍那麽安靜,靜到能察覺塵埃的落下。
江亦琛再度屏住呼吸。
幾乎就在這一刻,外面傳來“砰”得一聲,幾道強光突然照射進來,是院内的緊急照明燈打開了,江亦琛伸手遮在臉前,适應了片刻,然後擡頭環顧周遭。
他能夠愈發清晰地看到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是當年的那個家,家具擺設依舊不變,但是已經開始腐爛破落,因爲經曆剛剛一番打鬥的原因,空氣中發黴的氣息愈發濃烈。
江亦琛擡起腳步,慢慢朝外面走去。
别墅外面,應急燈開着光線充足,泳池旁的樹木依舊高大,隻是池水幹涸,池中布滿了厚厚的一層灰燼,當時這裏流了很多血,如今也已經随着時間的流逝如同池水慢慢幹涸,棉蘭多雨,有些東西便被沖刷的一幹二淨。
江亦琛忽然笑了,那笑聲明朗而又輕蔑:“你果然還是同以前一樣,黑夜裏的臭蟲罷了!”
沒有回答,四周靜靜悄悄,光弧滌蕩在半空裏,沉默籠罩着大地。
然後,他的身後,傳來漸漸清晰的腳聲。
江亦琛回頭。
他的表情未曾有絲毫變化。但是瞳孔卻縮了一下。
站在他面前的是Allen,和十年前比,他換了張容貌,這也是Allen瞞天過海來華國卻沒有被發現的原因。他太擅長僞裝和易容了。
“Allen”低着頭,聲音卻像是從半空之中發出來的。
“江,好久不見。”
江亦琛長籲一口氣,并未接話,隻是問:“顧念呢?
對方不說話,隻是冷笑了一聲,然後亮出了手上的兵器,那是一把铮亮鋒利的蛇形花刀,是近身搏鬥常用的武器,在南洋一帶尤其流行,也是他曾經擅長使用的武器之一,刀身曲線如蛇,刀柄處伸出有鋸齒的三角,比一般匕首更能在近身的時候給予對方緻命一擊。
“江,我們玩個遊戲。”
聲音像是從他背後傳出來,江亦琛屏住呼吸,環顧四周,看到自己身後是假山噴泉,之前這裏有放音樂的音箱,和石頭一樣看不出來,他想,聲音便是從那裏出來的。
“你說!”
“我想試試你的身手,看你這麽多年有沒有退步,安穩日子過多了,怕是你早已忘記從前刀尖嗜血的樣子。”
當初江亦琛可是島上最頂尖的打手之一,或者說是最頂尖的那位,或許力量不如那些西方雇傭兵,但是他柔韌度極高再加上有腦子,所以在搏鬥這方面從未落得下風,即便最初在地下打黑拳也更多的是用智慧取勝,這也是他被器重的原因。
江亦琛笑了一聲:“還要再當一次手下敗将,好啊!”
這一句話下去,對方突然屏住了所有氣息。
對面的人忽然擡起臉來,他的臉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半邊面具,但是眼珠卻是湛藍色,那湛藍色的眼珠裏面滿是戾氣與殺意,他握着手中的蛇形花刀便朝前沖了過來。
江亦琛迅速後退。
對方并未直取,而是一腳踩上了他側身的石柱,淩空而起,快速出刀,想要刺穿他的喉嚨。
江亦琛反應迅速,轉身躲過了這一擊,然後握着手中的匕首,朝對方胳膊刺過去,但是顯然對方也身手不凡,身子忽然俯下去,朝着江亦琛腹部襲擊過去,說時遲那時快,江亦琛迅速挪身,但是還是被刮了一刀,他顧不得疼痛,一邊用匕首抵擋對方的進攻,一邊用腿狠狠踢向因重心降低身形未穩的對方。他抓住那麽一瞬間的機會,揣在對方的腰腹,将他踹了出去。
十年了,他的近身格鬥功力絲毫不減當年。
但是江亦琛也清楚知道,自己不如當年。
可是對方,搏鬥的招數和姿勢與之前大相徑庭,之前他與Allen交手多次,Allen學習西方格鬥,而對方進攻的路數卻更多是中華武術的套路。
很快這些念頭就被他抛卻在腦後,因爲對方已經調整好狀态再次進攻了。
蛇形花刀在空中劃出一道亮光,這次對方依舊是借力江亦琛身邊的石柱,但是卻沒有直刺他的咽喉,而是想利用假動作去襲擊江亦琛,騙取他的防備之後随之扣住江亦琛的肩膀,刀尖下沉,刺向的是他的心髒。
來人似乎就想要他的命。
江亦琛反應迅速,向後倒去,單手撐地,在對方尚未做出變招的時候手中匕首刺中對方的小腿。
即便這樣,來人依舊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悶哼聲。在匕首刺中自己小腿的時候手中的蛇形刀也劃了出去,即便江亦琛向後躲過去了,但是彎刀還是将他的脖頸處拉出一道口子來。
兩個人皆是後退。
大概很久很久,江亦琛沒有找到旗鼓相當的對手了。他體内的興奮因子破殼而出,兩腿絞住來人小腿,向着側面狠翻,在來人墜落之際掀開了他臉上覆蓋的面具。
面具摘下之後,對方的容顔便顯露了出來,江亦琛在看清楚了那張臉之後狠狠一愣,以至于手上的動作全部停了下來。
不是Allen。
他隻是僞裝成Allen的樣子。
那張臉,即便有半邊臉毀了,但是江亦琛還是記得他的模樣。
很多次,他在想,如果那天處理事情的态度稍微軟一些,沒有那麽強硬,是否能夠挽回一些局面,他和顧念的隔閡,是否就能夠消弭一些,也不至于最後分崩離析走到那種地步。
零趁着江亦琛分神的那一瞬間,轉動了手腕的花刀,狠狠朝着江亦琛的咽喉刺過去,在被對方側身躲過之後,手腕橫拉,鮮血淋漓,像是殷紅的花朵綻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