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長一段時間裏面,秦可遇覺得自己不喜歡男人。
即便是A市上流社交圈内頗有名氣的美人,身邊不乏青年才俊的追求,家世顯赫的富二代抑或是留洋歸來創業的富一代,她的身邊就沒有缺乏過追求者。
可惜她沒有一個看得上的。
景少承之于她應該算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位,家道中落父親尚且在獄中,自身也是有過監獄經曆,更何況之前還發生那麽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偏偏她爹也不知道是慧眼識人還是說眼睛瞎了,看上了那個男人,一心覺得他是可塑之才,他看不上秦可遇的衆多追求者,覺得他們徒有其表。
倒是這個落魄的年輕人,讓她爹眼前一亮。
秦可遇到現在也不明白當時那位衣着普通的男人到底哪裏有亮光了,但是他爹額眼光的确不錯,景少承在進入秦時之後迅速扭虧爲盈,利用自己的父親以前的人脈關系,與南洋的葉家合作,迅速盤活了整個集團。
現在秦老已經中風說不了話,秦可遇無從得知當初自己父親是如何看上景少承的,但是當年秦老最欣賞的兩個年輕人一個是江亦琛,另外一個則是景少承。
當時不僅慕天喬想把自己女兒嫁給江亦琛,秦可遇的爹也動過這種念頭,但是江亦琛當時已經站穩腳跟,光芒太盛他有些拿捏不住,猶豫了很久。
當然,他女兒無比讨厭江亦琛以及江亦琛已經結婚了又是另外的原因了。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秦可遇心口像是被重拳狠狠捶了一下,她神色倉皇,重新做回沙發,好久之後才說:“你說。”
這件事情江亦琛也是最近才從戰勵那裏得知的,若不是戰勵,他也不會知道當年景少承在美國原來就是調查這件事,由于是秘密任務,他隐瞞了身份。
那天在酒吧,他也是接到命令說Allen在酒吧出現,于是他過去跟蹤試圖搭話,但是卻不曾想中了計。被人下了藥,醒來之後已經和秦可遇睡在了一起。
江亦琛叙述道:“當時他害怕身份暴露影響他的隊友,當庭認罪。”
秦可遇如遭雷擊。
那年的事情她具體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那會出事之後,她被趕來看望她的裴钰逮了個正着,訂婚戒指砸在她的臉上,她被那個男人指着臉罵下賤。
她清白沒了,未婚夫也沒了,她一腔怒火無處發洩,于是開始了訴訟,最後這樁案件以景少承在法庭上認罪告終。
後來她還不解氣,又買通了監獄看管,要他們不要讓景少承有好日子過。
當時她想如果景少承堅持無罪辯論,很有可能不用坐牢,但是他承認了,那會兒她以爲是景少承未婚妻跟人結婚了徹底打擊到他,卻不曾想還有其中這個原因。
她對他了解太少。
即便後來有了機會可以好好了解一番。
但是卻又出現了那樣的事情。
秦可遇捂着臉,好半晌才聽到自己的聲音:“是這樣嗎?”
原來如此。
她用手捂着唇,避免自己哭出聲來,但是淚水已經沿着指縫流了下來。
…………
“砰——”得一聲。
子彈正中靶心。
十環。
零擁有超高的持槍技術,幾乎是彈無虛發,隻是不愛說話,就算教顧念練習槍法的時候,他也隻是用動作去示意,話不多。
顧念一直以爲他是啞巴。
她現在用的還是橡膠子彈,沒有什麽真實傷害,她有過一種念頭,等自己學會了開槍之後一定要找機會殺了Allen,但是既然Allen敢讓她練習槍法,必然做好的萬全的準備。
顧念很聰明,學習技能似乎是點滿了,一個下午的時候已經掌握對了拿槍的姿勢,零過來指導的時候,顧念用英文同他交流。
零的英語很好,交流起來毫不費力氣。
而且,他用的是純正的美式發音。
顧念驚詫:“你的英文,是自學的嗎?還是——”
零的眉頭明顯皺了起來。
“你跟在Allen身邊多久了?”
“你爲什麽要叫零?”
“你是暹羅人嗎?”
中場休息的時候,顧念一連問了他好幾個問題,問得零一臉茫然。
時間已經是七月份酷暑的時候,他臉上起了許多汗,尤其是帶着面具遮擋傷疤,愈發炎熱,顧念道:“你這樣不會很熱嗎?”過了會兒又說:“要不要把面具摘下?我不會看你。”
她這段時間沒有同什麽人交流過,唯一有過的還是Allen,可是光看一眼Allen她就恨得牙癢癢的,交流僅限于諷刺挖苦,現在她連諷刺挖苦都省了,想給自己省些力氣,多日不同人交流讓她話突然變得很多,零毫無招架之力。
“你說話吧,多說一些。沒人同我講話。”顧念忽然切換了中文抱怨道,一張臉全是憂愁。
“我聲音——很難聽!”零忽然開口。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但是也說不上是難聽,頂多就是不好聽,像是有喉嚨裏有一把沙子摩挲着一樣,顧念剛想開口,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她剛才用的是中文。
那麽也就是說——
顧念忽然擡起臉,瞪大了眼睛:“你聽得懂中文?”她湊過去,壓低了聲音:“零,你是華國人?”
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零猛然後退了一步,他愣了一會兒,耳朵開始嗡嗡作響,他一手撐在腦袋上,另一隻手拼命拍打着腦袋。
顧念也吓了一跳,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魯莽。
她忙問:“你怎麽了?”
過了好一會兒,零才平靜下來,面具下的眼眸是茫然和空白,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呆滞,喃喃道:“我不記得了,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顧念按捺住内心的慌亂,向四周看了一眼,沒有人。
Allen最近應該有要事在身,應該是談他的軍火大生意去了,他想着顧念有通天的本事也出不了棉蘭。
“不難聽,你聲音一點都不難聽。”顧念放緩了語氣說:“其實你是一個好人,我能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