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報複你的心思,你是陸湛最愛的人,我不會傷害你。”他說,然後他在岩石上坐下來:“隻不過我怕你忘記他,我一個人惦記着,未免有些孤單。”
“更何況,我要報複,也不至于算到你頭上。誰害的他,我找誰去。”
顧念神經一凜。
易慎行目光遠眺說:“原本計劃着将你扔下海,讓他去救你,他不同意說不想傷害你,打亂了原計劃。”
他真是将顧念視若珍寶,一點都不願意傷害。
即便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他都不願意去做。
“最後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中槍墜海了。”
“你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麽嗎?”
“他綁着慕昕薇威脅江亦琛,被慕昕薇咬了一口,匕首割傷了慕昕薇大動脈,有人開了槍。”
“是江亦琛嗎?”
“你覺得會是他嗎?”
“他說不是。”
“你信他嗎?”
“他說了我就信了。”
江亦琛不會親自動手。
可是那種情況下,不管作什麽都情有可原。
更何況。
受傷的還是慕昕薇。
就算現在是嫌棄厭惡,當年是怎麽樣一種感情還不好說。
“所以你現在希望從我這裏得到什麽答案?”
“你說了誰害的陸湛,你會找誰,如果是他,你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不是他。”易慎行并不想冤枉人:“是慕昕薇的手下。你想知道,我可以給你複述。”
說完他打開了錄音筆。
是當年慕昕薇的手下,事情的經曆者。
他将當年陸湛如何綁架慕昕薇如何威脅江亦琛以及最後爲什麽會開槍說的一清二楚。
包括慕昕薇曾經跟她說的他也一并說了。
顧念長長久久沉默。
往事總是不願意輕易提起來,尤其是那些塵封着的帶着傷痕的記憶。
“他沒開槍,但是也不清白?”
一件事情發生了,那麽在現場的當事人都逃脫不了幹系。
更何況,江亦琛根本不是旁觀者。
“你要報複他?”
“已經來了。”
他說。
顧念緘默了。
“你好像對此毫無反應?”
“我應該有什麽反應,求着你停手嗎?”她的回答極其淡漠,一種事不關己的态度。
或者說她在故作淡漠。
“我沒對他動手,我的資格,還不足夠和他對抗。”易慎行有自知之明:“拿你當籌碼也太蠢,更何況,你現在沒有太多的利用價值。”
顧念:“……”
她是否該慶幸,自己現在毫無利用的價值。
他隻是一個旁觀者。
看着江亦琛從高處跌落會開心而已。
“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注意自身安全。”他說,這句話是他爲陸湛說的。
到底也是陸湛深愛過的人,他沒必要爲難。
海風靜靜吹着。
顧念也盤腿坐下來,望着遠處海天一線。
她曾爲陸湛的事情深深責怪過江亦琛。
甚至一度就認爲是他開槍的。
其實她誤會他的地方也很多。
兩人彼此的不信任導緻隔閡也越來越深。
現在從易慎行口裏面聽到當年事情的複述,她也說不上是什麽感情,惆怅錐心遺憾懊悔。
還是說釋然了。
或者全部都有。
本來就不是一種感情能夠說盡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在岩石上坐了很久,風也有些涼意了。
她問:“他不會回來了嗎?”
易慎行沒有回答。
他找了很久,音訊全無。
那個人必然已經變成了天邊的一顆星。
夜色越來越暗,海上開始有明月升了起來。
夜風靜靜吹着,沒有人說話,周遭很是安靜。
直到有汽車鳴笛的聲音,已經不知道從哪裏亮起來的光。
有人過來了,而且不止一個人,是一群人。
頓時無數嘈雜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有人開了強光燈,瞬間他們這邊一片明亮。
這麽大的陣仗,像是在尋人。
易慎行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說:“有人來找你來了。”
他很鎮靜地說:“過去吧!”
等顧念要走的時候他忽然又說:“我收回我剛才的話!”
誰說她是毫無價值的籌碼?
不,恰恰好相反。
她才是最能制約江亦琛的那一顆棋子。
五年前他估算錯了一件事。
他錯誤的認爲慕昕薇比顧念重要,所以才會做出那樣的判斷,最後一敗塗地。
現如今,他已經明白了誰才能徹底牽制江亦琛。
就憑着他這樣大張旗鼓不惜動用軍隊的人來,他有足夠的自信,相信顧念對于江亦琛的重要性。
這一次,隻不過是小小的試探罷了。
“等會你得爲我做證,我什麽也沒對你做,謝謝了,我想好好活着。”易慎行的語氣有些卑微。
顧念腦袋被強光照得有些懵,她揉了揉眼睛朝着光源走去,這麽大的陣仗,她忽然有些膽怯了,所以她的腳步在走到一半的時候凝住了。
“顧念!”
恍惚之中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聲音沙啞。
她擡臉望過去,便看到熟悉的人。
江亦琛一席黑色的襯衫,幾乎要與黑夜融化在一起。
周邊都是光源,有些刺目,顧念沒有細看,就被抱在了懷裏。
“你沒事吧!”
“我沒事!”
“人找到了收隊,把這人帶回去。”
顧念聽到這忽然想起什麽說:“等等!”
她推開江亦琛,離開他的懷抱:“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爲首的迷彩服隊長插着腰,目光瞥向了江亦琛。
不是他們誤會了什麽,而是江總誤會了什麽啊!
江亦琛目光落到後面緩緩跟上來的易慎行臉上,他暫時不太記得這人是誰。
江總面無表情。
不管有沒有誤會。
這男人這行爲,足夠死一百次了。
顧念抿了抿唇,她要不說話,就真的小事變大事情了,這種情況下她還是懂得分寸的,她語氣很輕,扯了扯江亦琛的襯衫說:“我沒事,回去和你解釋,你别把人關起來。”
大約是她的聲音又軟又親,大約是她扯着他襯衫的模樣很軟,所以他眉一挑,給了她面子。
她上了車,接過他遞來的水,抿了一口,也沒有隐瞞将事情就告訴了他。
“對不起,當年有錯怪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