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推開他。
但是她很快感覺到不對勁。
謝容桓哭了。
是那種很明顯的哭泣。
她可以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已經那明顯壓抑着卻壓制不住的悲鳴。
謝容桓很用力，顧念的胸腔被他勒得開始發疼，她是跪在他的面前的，這會兒倒有些茫然。
說實話，她長這麽大，幾乎沒見過一個男人情緒如此崩潰過。
就連陸湛家破人亡的那時候，兩個人見面的時候，陸湛也是極力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沒有奔潰。
更不用說江亦琛這種冷情冷性到了極點的男人。
她在有限的認識裏面，是沒有見過江亦琛情緒有多奔潰。
天塌下來，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這樣他曾讓自己着迷，卻也給自己的心上留下無數道細小的傷口。
膝蓋處有點疼，她拍了拍謝容桓的背想讓她放開自己。
謝容桓的難過是壓抑的，巨大的也是沉重的。
他甚至都沒有預料到這一天的到來，等他回去的時候，謝老爺子已經與世長辭了，最後一面沒有見到，更不用說他之前還在跟爺爺賭氣。
齊放從後面跟上來，将傘從地上撐起來給顧念打上然後試圖分開謝容桓，最後發現無能爲力，隻好對顧念說：“顧小姐，抱歉，四哥情緒有點崩潰。”
顧念跪的膝蓋發麻，幾乎有點撐不住，雨水落在她的眼睛裏她有點睜不開眼睛，抿了抿唇慢慢說：“不要難過了，先回家吧！”
謝容桓似乎聽到了她的這句話，原本禁锢着她的手慢慢放開了。
齊放趕緊叫了一輛車，将醉醺醺的謝容桓塞了進去。
在車上他一邊和司機道歉，一邊和顧念道歉，顧念一邊聽着一邊問：“他爺爺的事情處理好了。”
“後事都是大少爺在處理，前兒是老爺子的追悼會，四少爺剛回來的。”
“他有說以後的打算嗎？”
“沒有。四哥随性慣了。從不想以後的事情。”
顧念歎了口氣：“他也不小了，還是要想想的。”
齊放小聲嘀咕了一句：“四哥以前不是這樣的，後來自己選擇退伍之後他就頹廢了很久。”
謝容桓的前塵往事顧念并沒有很感興趣，他給自己的更多的印象就是玩世不恭脾氣喜怒無常，并不算成熟理智，但是看事情又有自己的想法，活得看似荒唐卻又通透。
那會兒謝容桓大概意氣風發，一顆心又紅又專，不知道後來發生什麽了，就自己選擇了退伍了，他這樣家庭出身，從來都是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三觀一旦受到了沖擊那麽對其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這麽多年，謝容桓也不曾給自己解釋什麽，就這樣一直任性下去。
他現在住的公寓還是租的，有人定期來打掃，裝修簡單幹淨，就是顯得冷清了一些，齊放幫謝容桓收拾的時候，看了眼她有些尴尬地問：“顧小姐，你要不要換一身衣服。”
顧念淡淡道：“不用了。”
“你這樣會感冒的。”
她淋了一身的雨，現在渾身上下都在往外冒着水滴，到哪都不是，而且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齊放試探性地問道：“要不要給您找一件幹淨的衣服？”
他熟悉這裏，很快就找來幹淨的t恤還有吹風機。
顧念最後思考了一會兒還是去換上幹燥的體恤，用吹風機吹了吹頭發。
齊放在給謝容桓收拾的時候，顧念就在廚房給他煮醒酒湯，廚房幹幹淨淨，一看就知道沒怎麽用過，也是，他幾乎自己從來不下廚。
她想等着謝容桓睡下了之後就走的，不然這樣實在是有點尴尬。
謝容桓洗澡的時候又吐了一次，将齊放折騰的不輕。
最後醒酒湯也是齊放給他灌下去的，顧念進去看他的時候見到他面色潮紅，問道：“要不要送他去醫院，喝了那麽多酒，又淋了雨？”
齊放看了眼說：“暫時不用，我守在這裏好了，對了，顧小姐你怎麽回去？”
顧念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地鐵早沒了。
而且深夜根本叫不到車。
她抿了抿唇。
齊放摸了摸腦袋說：“這麽大雨車子肯定是叫不到的，要不您在這将就一晚上，明天等雨停了再回去好嗎？”
他也是從事公職，人品還是有保證的。
顧念權衡了一下說：“行吧！”
“顧小姐，謝謝你啊！”
至于齊放爲什麽找她，她也懶得問。
她看了眼謝容桓想要起身去客廳，準備在那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走，但是手腕被拉住了。
顧念的目光望過去，試着掙脫，但是根本掙脫不了。
她眉頭一皺說：“麻煩您幫忙一下。”
齊放：“……”他說：“顧小姐，要不麻煩您在這裏将就一下，我去客廳守着，有事叫我？”
顧念：“你在說什麽鬼話？”
齊放：“……”
他去扯了扯謝容桓的手，心想四哥，您抱也抱了，現在還是撒手吧，别太急。
齊放夜裏出來找水喝的時候，顧念還沒有睡，在看書。
他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坐下說：“您還不睡？”
“睡不着，看會兒書。”
“今天的事真的很抱歉。”
“我都來了，這種話就不必說了。”
“四哥他受的打擊很大，唉，别看他表面上什麽都不在意，其實很重感情。”
“看得出來，他對他家人很好。”
作爲哥哥，對妹妹那樣，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哥哥了。
齊放又和她閑聊了幾句，末了話題還是轉了說：“今天讓您過來其實是我自己的主意，和四哥無關，他醉的不省人事了，什麽都不知道。”
顧念沒有擡頭，依舊看着自己的書，但是手頓了頓。
“四哥他很喜歡你，他不好意思跟你說，我替他說了吧！”
早有猜測的事情在别人的嘴裏得到證實。
别人幫謝容桓表白了。
顧念靜靜聽着，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他這個人很自大，大男子主義很重，但是他對感情上很認真的，從來不會敷衍，顧小姐，我可以聽聽您的意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