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好幾秒,才啞着聲音說:“死因是什麽?”
“家中傭人下毒。”
江亦琛摁緊了太陽穴。
“總裁這件事您看——”
“你跟進,有情況跟我說,另外車禍的事情也不要放了,一直盯着。”
他挂了電話,在這個初春的夜裏背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汗。
夜間他做了夢,夢到自己回到了棉蘭的歲月,槍林彈雨之中走過,渾身沾滿鮮血,還有天狼被他一槍擊中頭部倒下去的時候那憤懑不甘的眼神。
他回國之後一直都在警惕,也一直讓景少承幫忙查着,隻不過後來景少承出了意外,所有的線索基本上斷了,在那之前,景少承告訴他天狼已經在華國境内出現過。
至于他的真實身份,目前暫時沒有人知道。
他身上其實有大大小小的疤痕,後來通過手術慢慢祛除了,有的人喜歡在自己身上留疤痕,好讓自己記起當年的苦痛歲月,江亦琛則不然,如果有選擇,他不會在踏進棉蘭一步,那裏罂粟盛開,那裏美如畫,可是那裏也黑暗重重。
最後定格在夢裏面的是一片鮮紅。
他在黑夜裏面緩緩睜開了眼睛。
額頭上有薄薄的汗。
江亦琛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穿着墨色的睡衣站在陽台前,夜間的風有些冷,他望過去城市還亮着燈火,月色還是那樣的美好。
就如同很久以前的每一個夜晚,空寂無邊。
有什麽飛進了他的心裏,沒有做任何停留就這樣飛走了。
Constanly集團主席的猝然長逝,與江城集團的合作就此停止,再加上江城集團境外收購計劃被終止,以及經濟政策的突然轉變,再加上上面的一點風聲,一時之間,江城的股票跌了百分之五個點,市值直接蒸發了幾百億。
十周年之後,江城集團沒有能像高管所說的那樣在下一個十年繼續高飛猛進,反而經過了一系列的打擊,第一季度的業務完成率堪堪合格。
此外江城集團和柏雅集團的合作也遲遲未能推進,柏雅是謝容臨妻子的家族産業,是謝家呈現給江家的誠意,但是因爲江亦琛的态度,所以計劃終止。
一時之間網上各種唱衰江城的文章此起彼伏。
沒有什麽能比高高在上的人跌落谷底更令人興奮。
也不知道誰養了一批寫手,财經界的寫着理性分析的文章實際上都是帶着偏見,從各方面唱衰着江城集團,再加上江城第一季度業務完成的不夠合格,股票跌得厲害,江亦琛一連辭去了自己好幾個兼任的職務,開始放權,一時之間衆說紛纭。
此時剛到三月下旬。
顧念關注的公衆号幾乎每天都會分析财經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江總這幾天是頭條的常客,顧念對财經新聞并不是很了解,所以她去問了秦可遇。
秦可遇剛從加州帶着兒子回來,她剛拿下銀行的貸款,此刻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她憑借着商場的人脈和縱橫這麽多年的眼光來告訴顧念說江城最近的确風霜嚴打。
撐得過去就是下一個十年繼續輝煌,江亦琛依舊是那個站在頂端的神話一般的人物,經曆可以書寫一本厚厚的硬殼精裝書,不管是從私生活還是他在商場上的成就,都可以寫上個三天三夜。
若是撐不過去——
那就被時代的車輪碾壓過去,雖然不至于被淘汰,但是終歸是沒有了以前的輝煌和氣勢。
幾乎所有的集團都是如此。
若是能撐過百年,那可以說是相當成功了。
秦可遇瞧着顧念的表情說:“你再擔心他也沒有用啊,你也幫不到他什麽忙,不在這個行業混,的确是做不了什麽,我近年來和他毫無交集,我都自身難保了,所以愛莫能助,唉——“
一聲長長久久的歎息。
“不過江亦琛這麽多年風雨都經濟過來,也不害怕這一次,撐過去就好了,對了你什麽時候出國?”
“大概……下個月……下下個月吧!”
“到底哪個月?”
“還不确定!”
“我勸你最好快點哦,不要到時候猶猶豫豫又走不掉了。”秦可遇勸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不要在猶豫了。”
“我知道。”
顧念抿緊了唇瓣,呼了口氣說:“說實話,可遇,我還是有點擔心他,他最近出了好多事情,收購計劃被上面叫停,然後又出了車禍,不過命很大,沒有受太重的傷,現在财經界一片唱衰江城的新聞,他看到一定很生氣。”
秦可遇拖着腮看她,問:“你擔心又有什麽用呢,你能做些什麽?”
顧念:“……”
“就算你能做什麽,你确定要去,說得好聽一點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說得難聽就是放不下還要去牽扯。”她說:“别想了,你走都要走了,更何況,你也不欠江亦琛很多,沒必要懷揣着愧疚,又給自己寫劇本,當個看客就好。”
向來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劇中人。
如果心裏面懷揣着心事,那麽離開都離開的不是很安穩,顧念這幾天看新聞看的頭大,想把那些無端就唱衰江城集團的人的嘴。
她後來又就這件事去找了紀衍之,紀衍之的分析比秦可遇更加透徹,他還說現在江城集團受邀目的就是完成一筆大合作轉移目标,也好讓股東安心,穩住一直下跌的股價才行。
境外收購計劃已經被叫停。
甯城項目還在開發,目前還未能盈利。
和Constanly集團的的合作因爲其主席的猝然離世一時之間陷入了僵持之中,能不能重新啓動還是一個未知數。
和柏雅集團的合作也因爲江亦琛态度的不明确而一再推遲。
目前最有可能成功的還就是柏雅集團了。
但是這個還得看江亦琛的意思。
顧念又想到了謝錦書,隻是沒等到她和謝錦書有什麽聯系,謝錦書就主動聯系上了她。
說是有重要的事情。
要約她見一面,說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