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姨過了春節之後就沒有來上班了,說是兒子要考大學了她得去陪讀,實在是抽不開身。
顧念仔細想了想倒像是一種借口。
甚至她開始懷疑自己那段錄音的流失和她有些許關系。
但是她自己也沒有精力和功夫去追究,幹脆就委婉透露給了慕天喬,讓他去查查,看看能不能查出來什麽來。
周如斐的事情将顧念塵封的記憶全部都翻湧了出來,她現在尚且對那件事有印象,是林子超對她圖謀不軌,然後周如斐捅傷了人,事後是江亦琛擺平的,代價就是周如斐永遠地從A市離開。
那一年發生了很多的事情,是她這一生最重大的轉折點,讓她原本尚且算是平靜的生活泛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漣漪,蝴蝶煽動翅膀帶來的飓風一直持續到現在都沒有徹底平息掉。
她加了個班八點到家的時候,确切來說是秦可遇的家,打開電梯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長發披散開來的女人蹲在她的家門口,她在電梯口眉頭沉了會兒,拿出手機想叫保安上來的時候,那女人猛然擡起頭來。
是蘇泠。
蘇泠風塵仆仆從京都趕過來,臉上的妝經過旅途的折騰早已經花了模樣看起來十分狼狽,她站起來靠在牆壁上說:“顧念姐,我是蘇泠!”
顧念點點頭:“我記得!”
就是不知道她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我……我有些話想對你說,可以嗎?”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蘇泠自然不是平白無故從京都趕過來就爲了來顧念讨一口水喝,顧念大緻猜測到了她的意圖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開門讓她進去了,然後給坐在沙發上的她倒了杯水。
蘇泠接過水杯說:“顧念姐,冒昧打擾你了。”
顧念淡淡一笑:“你直接說吧!”
“小北出了點事情,就是網上的事情,顧念,你知道的吧!”蘇泠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顧念點點頭:“我知道的。”
蘇泠重重歎了口氣:“小北現在紅了起來,對家就想找他的麻煩,于是就将他幾年前的事情給翻了出來,顧念姐,咱們當時都在現場,具體原因大家都知道,小北爲什麽會捅傷林子超,他不是蓄意傷人,他是爲了……”
這句話說完,蘇泠就停了下來觀察顧念的表情。
顧念面無表情。
她知道蘇泠想要說什麽。
“蘇泠,你直說吧!”
蘇泠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說:“我想請你出面解釋,将那天的真相告訴大家,你是當事人,應該讓網友知道真相,知道小北根本不是蓄意傷人,而是正當防衛。”
顧念閉着眼睛想了想那天的事情,其中具體的細節她差不多已經忘記了,但是事後她是有陰影的,她差點被林子超給——
“要我出面?”顧念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背對着蘇泠,慢慢悠悠地說:“當年你也在對吧,是你惹了事,小北去救你然後惹怒到了林子超,之後電話打到我那裏去了。”
蘇泠咬着唇:“是,可是我的身份說出去,大家都不會相信的。”
她是周如斐的經紀人,說這話出去大家隻會認爲在強行洗白,但是要是顧念說出去就不一樣了。
顧念一直背對着她,脊背很直,她不管有多麽落魄多麽狼狽,但是脊背永遠挺得很直,聽完蘇泠的話她大概明白了蘇泠的意思。
而蘇泠想的是,如果顧念親自站出來,那麽江總也不可能坐視不管,就算不在表面上坐上麽,背後肯定也會有所行動,就算是前妻,但是當時婚内自己老婆被人意圖染指,對一個男人來說意味着什麽自然不用多說。
顧念又問:“憑我幾句話,就可以左右整件事的風向了嗎?”
蘇泠差點就要說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江總前妻了,你說的話肯定比一般人有分量的,她依舊是一副爲難的模樣說:“你隻要肯站出來,林子超必然心虛,他肯定不敢公開和你對峙,這樣我們就有了機會。”
顧念輕飄飄地笑:“是嗎?”
蘇泠在娛樂圈混了這麽多年,是周如斐的經紀人,每一次周如斐出了什麽事情都是她出來公關的,已經有了一套熟悉而又豐富的經驗,隻要顧念肯站出來說兩句話,那麽她絕對有信心打赢這一場仗,甚至還能反轉風向,給周如斐樹立一種不畏強權爲朋友犧牲的偉大形象。
這一切,隻要顧念站出來說句話就好。
甚至于,顧念應該說些什麽,她都準備好了。
隻要等顧念點頭同意。
顧念一直背對着她,屋裏面開了暖氣,她穿了一件微微寬松的半圓領的灰色羊絨毛衣,從背影看上去當真是淡單薄瘦削,她端着水的手一直很平靜,聽了蘇泠的話也是無動于衷,然後,慢慢轉過身來看着她說:“你是都準備好了,隻等我開口了對嗎?”
蘇泠隻是怔怔望着她。
顧念将臉别過去說:“那你有考慮我要是開口了,又會有什麽後果嗎?”
誠然周如斐可以洗白,那麽她呢?
這個社會尤其網絡上對女性有多大又不是沒有人知道,她已經被罵了這麽久的綠茶白蓮心機婊毒婦,還沒有從上一件事情之中徹底抽身開來,現在又要卷入到周如斐的事情之中,她不要名聲的嗎,還是說因爲名聲已經夠差了,所以根本不需要了。
現在她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明哲保身,什麽都不參與,然後安安靜靜準備考試出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
她到底也是個女人,看到網絡上那些噴子那樣肆無忌憚攻擊她她也會難受,被人造謠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是那麽多羞辱性的詞彙貫穿到她的頭上。
她到底又做錯了什麽,需要承擔這些。
蘇泠咬了咬唇,最後眼睛一閉,一狠心,就在顧念面前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