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去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就這樣眼睜睜看着那鋼筆被林慧砸壞了。
“啪”的一聲,是鋼筆落在地上的聲音。
林慧的腳踩了上去,碾了幾下,朝着顧念笑:“顧念,别以爲你現在有江亦琛撐腰,我就沒辦法對付你,你要是敢傷害到昕薇——”她壓低了聲音,湊近說:“我送你去地下和你媽團聚。”
見顧念隻是神情愣愣的不說話,林慧愈發得意和嚣張了,她伸出手,用尖利的指甲戳着顧念的肩膀,笑得張狂:“其實顧心菀六年前就該死的,福大命大成了植物人,最後還醒了過來,你知道你和你媽最相似的一點是什麽嗎?”
“就是你們都喜歡追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心比天高,身爲下賤。”
這麽多年,林慧始終都是活在顧心菀的陰影之下,慕天喬這人冷血涼薄,年紀越大越明顯,他們感情并沒有外界傳的那麽好,什麽伉俪情深全部都是爲了他的形象營造出來的一種假象。
在樣貌學識還有品德方面,林慧沒有哪一點比得上顧心菀,但是她家世好能夠讓慕天喬少奮鬥二十年,本來慕天喬還有所猶豫,但是她當時懷孕了。
“所以,她死了。”
“啪——”
極其響亮的巴掌聲響起來。
林慧原本帶着點笑意的表情因爲震驚瞬間凝結在了臉上。
她幾乎不可置信。
她被打了一巴掌。
這大概是她人生之中第一次挨耳光,還是被一個晚輩,而這個晚輩不是别人,是她老公的另一個女兒。
林慧臉上肌肉抽搐着,連帶着表情都開始扭曲了起來,在愣住了幾秒之後忽然怒吼起來:“還愣着幹什麽,給我打她。”
她今天要是不連扇顧念十幾個巴掌不算完。
但是她說完之後并沒有人有動作。
“你要打誰?”
清冷淡漠男人的聲音忽然從身後響了起來。
林慧猛然回頭望過去。
黑色西裝身材颀長淡漠矜貴的男人臉上毫無表情,唯有一雙眸子和寒潭一樣冰冷望着她,江亦琛沒有帶任何人,自己過來的,但是林慧帶的那兩個保镖看到他出現的那一刻,忽然就喪失掉了所有的勇氣。
林慧捂着臉,火辣辣地疼,她眼神極爲怨恨的看了一眼顧念,忽然望到了她身後從病房裏面出來的慕天喬,哭喊着跑過去:“天喬,那個賤人打我。”
慕天喬這剛剛緩下來,林慧又來這麽一出,真是不怕他突然猝死。
他微微歎了口氣,将林慧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對着顧念緩緩開口:“顧念,她是你長輩,你再怎麽樣也不能對她動手。”
顧念沒有理他,蹲在地上,将那支被摔壞了的鋼筆撿了起來,那是她媽媽買的,就算送人了,那也是她媽媽的心意。
隻不過筆帽不知道剛才被林慧扔到哪裏去了。
江亦琛蹲下身子,将自己腳邊的筆帽撿起來,遞給她,他清楚看到她的眼眶紅得令人心疼。
顧念已經好久沒有大白天的流眼淚了,她即便此刻再憤怒,也隻是紅了眼眶,她慢慢将筆帽合上,轉過身對慕天喬說:“這是她當年送給你的禮物,你不珍惜,那麽現在它也不屬于你,我收回。”
那冷笑一聲一聲從她的唇邊逸出,顧念直視慕天喬說:“慕天喬,你往後人生的每一刻,都會活在擔驚受怕之中,隻要我活着的一天,我就會讓你痛苦萬分,至于你——”她将臉轉向林慧:“你所做的一切,都會報應到你還有你的女兒身上。”
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指着慕天喬和林慧說:“夫妻恩愛,伉俪情深是吧,很好,我倒是要看看你們能演到什麽時候。”
慕天喬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晦暗蒼白。
你不知道一個内心隻有報複的女人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瘋起來會不會魚死網破同歸于盡呢?
江亦琛看向她的眸子深沉的透不進光來,連帶着眉頭也狠狠皺了起來。
這樣的她,實在是陌生而又冷酷。
也讓他心生擔憂。
他上前攬住了顧念的肩膀輕輕說:“走吧!”
這兩個人隻要一出現就會挑起她心中那些陰暗沼澤裏的負面情緒,讓她變得尖銳得像是一把淬了毒刀,不沾上點血不算完事。
林慧被打了一巴掌,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覺得自己這輩子沒受到過這麽大屈辱,她掙脫開慕天喬的手跑了過來,惡狠狠地說:“江亦琛,你能有今天,别忘了是誰在背後幫你,沒有天喬,你能在A市站穩腳跟嗎,沒有他,你能和薄家聯系上嗎,你爸能那麽快翻案嗎?你不感恩也就罷了,一招得勢就忘恩負義過河拆橋。”
顧念原本離開的腳步開始停了下來。
身後的林慧還在喋喋不休:“你現在這麽護着這個賤人傷害我們昕薇,我看你能不能護着她一輩子,我也不是吃素的,我會讓她好看。”
“林慧,你夠了。”
本來江亦琛和慕家的關系就已經岌岌可危了,這麽多年,慕天喬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維系着,盡量不去撕破臉,但是今天被林慧這麽一鬧,完全就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了。
“林慧。”顧念轉過身來和她平靜對視:“他能不能護我一輩子尚且不說,就算不能,我也一樣有辦法讓你身敗名裂,我沒你那麽惡毒,不會要你的命,但是我會讓你一輩子活在衆人唾棄之中,你且試試,在這之前,你能不能要了我的命,讓我徹底閉嘴。”
江亦琛握着她的手蓦然握緊。
顧念從醫院出來就沒有笑過了。
她也不哭,就這麽靜靜地不說話。
江亦琛想要安慰兩句,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他想起她在深夜裏面那些壓抑隐忍的哭泣,心裏面像是被紮進了一根微小的刺一樣難受。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她就朝着他的懷裏面鑽進來,啞着聲音說:“等會兒回去,我可以自己一個人靜會兒嗎?”